J靈兒和弘郡王妃看向身側(cè)的四品官婦,臉很生,不知道是哪個府上的人。
再看她旁邊的那個女孩子,給她和景春熙作證的那個女子。她身材纖細勻稱,五官精致,不太像北方人。
吊起的心重重落下,侍衛(wèi)也退后了幾步,景春熙抬頭感激地看向女孩。
沒想到,抬頭卻頓時吃了一驚,少女耳垂上的明月珰隨著轉(zhuǎn)頭劃出流光,也正正臉看著她,正是那個跟她有過兩面之緣的,又非常和善的大理寺少卿之女—封姣姣。
景春熙只抬頭看了一眼,認出幫她隱瞞真相的人后,馬上就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兩人最后一次在四會鎮(zhèn)見面時,封姣姣還請她們吃了頓美食,她當時說過父親馬上要調(diào)任京城,還說希望能在京城再見面。
可是,景春熙有點尷尬,她沒想到兩人在京城的第一次見面,會是在皇宮里,在這樣的場景下。
也沒有想到她看到自己低下的丫鬟身份,還居然會給她解圍。
這時候的封姣姣看著景春熙心里是五味雜陳,沒想到原本身家顯赫的官家小姐,現(xiàn)在居然已經(jīng)賣身為奴,心中不免有些惆悵。
“你是?”侍衛(wèi)長本想詢問封姣姣的身份,但是看到她的手跟一個婦人握在一起。
他盯著封姣姣母親衣襟上的四品誥命云雁補子,突然收刀入鞘:\"散了吧!\"
話音未落,靈兒已經(jīng)像離弦的箭般沖過來,拽得景春熙一個趔趄。
小姑娘跑得太急,繡鞋都險些脫落,在宮墻上投下慌亂的剪影。
三人坐上馬車時,從靈兒那握得很緊,而且還有點微微顫抖的掌心,就知道她還驚魂未定。
她的小手冰涼,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入景春熙的皮肉里。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還未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
“熙兒...”弘郡王妃欲言又止,伸手輕撫景春熙的發(fā)絲,指尖在她耳畔流連,眼中滿是后怕與心疼。
她張了張嘴,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問,卻最終只是深深嘆了口氣,將滿腹疑問化作一聲輕喚“沒事就好?!?/p>
\"我沒事,真的沒事。\"景春熙強撐著露出一個笑容,可聲音里的顫抖出賣了她。
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里衣黏膩地貼在肌膚上,此刻才驚覺四肢百骸都酸軟無力。方才那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
“那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兒封姣姣,熙兒跟她在嶺南有過一面之緣?!本按何蹩桃夥啪徴Z速,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上的繡紋。
她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算計,聲音卻愈發(fā)柔和:“說來也巧,那次在嶺南,她也幫過熙兒。”這話說得輕巧,卻暗含深意,既點明了恩情,又不著痕跡地暗示了對方的品性。
這句話其實她是有私心的,領(lǐng)了封姣姣的這份情,她自己無以回報,只能寄希望于弘郡王和靖親王,或是弘郡王妃以后能夠照拂一二。
或是即使不能幫上忙,起碼不會與之為敵。
進府下了馬車,看見已經(jīng)下馬等在旁邊的靖親王,景春熙馬上沖靈兒和弘郡王妃說,“明日一早,熙兒得馬上回去?!?/p>
她歉疚地望著靈兒,指尖輕輕拂過她由于驚嚇而泛紅的眼角。這一次靈兒出奇地安靜,緊緊攥著她的衣角的手慢慢松開。但是依然小臉煞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靈兒等姐姐回來再睡。\"靈兒的聲音細若蚊吶,卻透著前所未有的堅決。她仰起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滿倔強,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郡王妃知道她定是有急事,也不問為什么,只淡淡道:“明日領(lǐng)了紅封再走。”她伸手為景春熙攏了攏散落的鬢發(fā),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景春熙綻開笑顏,“那是自然,明天還要給大家拜年呢!伯母的紅封可要包厚一些,熙兒等著呢!”她故意眨眨眼,想讓氣氛輕松些,可笑意卻未達眼底。
\"走了!\"郡王妃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卻在走過靖親王身邊時腳步微頓,壓低聲音道:“父王定沒吃飽,待會我讓婆子端點雞湯和糕點過來?!彼抗鈷哌^老人凍得發(fā)青的嘴唇,心疼地皺了皺眉。
待兩人走遠,景春熙小跑著追上靖親王,“祖父,伯父沒回來嗎?”她焦急地張望著,生怕伯父還在宮中徒勞尋找她。
夜風(fēng)卷起她的裙角,顯然這一晚經(jīng)歷了太多奔波。
“他沒事,在后面,我們邊吃邊等?!本赣H王步履匆匆,卻不忘回頭叮囑小廝:“地龍燒旺一些,趕緊泡茶。”
老人說話時呵出的白氣在寒夜里格外明顯,凍得通紅的鼻頭讓他平添幾分滑稽,可緊鎖的眉頭卻昭示著內(nèi)心的憂慮。
景春熙是特意吃飽了才進宮,所以只勉強咽下半碗熱粥,卻見靖親王狼吞虎咽地連灌兩大碗,粥水順著花白胡子滴落也顧不上擦。
“這大冬天搞什么勞什子的宮宴,鍋子是冷的,外面更冷。”老人氣哼哼地抱怨,布滿老繭的大手捧著碗取暖,指節(jié)處還殘留著凍紅的痕跡。
\"熙兒讓祖父擔心了,害您老人家大晚上的在外面受冷。\"景春熙內(nèi)疚地絞著帕子,想起祖父在寒風(fēng)中擔心受怕等候的身影,喉頭一陣發(fā)緊。
“沒事,沒事,要是早二十年,蹲在外面半宿也凍不著本王,是祖父老了,不中用了?!本赣H王擺擺手,卻忍不住咳嗽起來,震得案幾上的茶盞叮當作響。
待靖親王用完膳,景春熙將今夜驚魂一一道來。除了救周嬤嬤的事沒有說,其他的事無巨細。
說到潛入景仁宮時,老人猛地拍案而起,“嘶!你這丫頭,膽子也忒大了?!辈璞K被震得跳了起來,褐色的茶湯濺在案幾上,映出老人驚怒交加的面容。
\"那位狠著呢,被她的人抓住,你可沒有好果子吃。\"靖親王重重放下茶杯,杯底與案幾相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他布滿皺紋的手微微發(fā)抖,不知是余怒未消,還是后怕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