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擔心,每輛馬車的暗格里都藏有兵器,那是護衛(wèi)們原本掛在腰間的,這些若被查出來都是麻煩。
他們卻不知兵器早就被小姐神不知鬼不覺做了手腳,現(xiàn)在都安安靜靜躺在空間里了。
“小姐,綠影大哥過來了。”騎馬的小蠻忽然貼近馬車車簾,小聲報告。透過紗簾,能看到綠影騎的那匹黑馬,正從官道旁的小道穿行而來。
“原地待命,讓孩子們不要探出頭來東張西望,一切聽世子和快腳叔的安排?!避嚿虾⒆佣啵团滤麄円鸸俦鴤兊淖⒁?。
“是,小姐?!毙⌒U應聲馬上去往前車,交代去了。
景春熙將阿豆往她姐姐懷里帶了帶,順手把車窗的車簾又往下拉了拉。小雨懂事地點點頭,把臉埋進糖霜的衣襟里。
她也知道不是露頭的時機,畢竟當初是怎么安排的,她并沒有參與討論。現(xiàn)在唯有先進城,找地方落腳,再看綠影他們摸到了什么消息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指甲無意識地劃過座椅上雕刻的花紋,她聽著馬蹄聲由遠及近。知道綠影一驚到了眼前,已經(jīng)跟胥子澤在一起,也沒有下車去招呼的打算。
“車動了,”
許久后,車輪動了一下。
可能是被禁聲太久有點壓抑,又知道已經(jīng)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阿豆難掩心中的激動,他輕輕的一聲,卻飽含了滿懷興奮,看著自家姐姐的眼神可愛又狡黠。
小雨小臉上多了二兩肉,笑起來已經(jīng)露出了酒窩,還露出兩顆小虎牙。
“我們現(xiàn)在進城,車馬跟上?!彪S著車輪的啟動,胥子澤的聲音也在車簾邊響起。
他騎著匹白馬,衣袍下擺被風吹得微微揚起,腰間玉佩隨著馬步輕輕晃動。
知道他就護在自己的馬車旁,景春熙心情放松不少,望向兩姐弟的目光滿是溫柔,一句,“到家了”更讓他倆安心不少。阿禾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悄悄抹去眼角的淚花。
輕扯前面的車簾,往前看去,遠處水黛色的城墻上,\"錢塘郡\"三個字瀟瀟灑灑,很有揮衣帶水之勢。
青磚壘砌的城墻高約三丈,城樓上旌旗招展,守城的兵卒持槍而立,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怎么看整座城,都不像有什么異樣。但已經(jīng)了解清楚實際情況的他們,內(nèi)心卻在隱隱作痛。
“小姐,有一隊人馬好像沒有跟上來?!?/p>
直到隊伍緩緩停下,車輪碾過最后一道淺淺的車轍,發(fā)出“吱——呀”一聲拖長的嘆息,排隊等著進城門的時候,糖霜終究按捺不住,隨后小心翼翼地撩起湖青色暗紋車簾的一角,半探出頭去。
日光斜照,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她瞇起眼,順著隊伍往后看,忽然倒吸一口冷氣,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驚意,“小姐,我們~后頭那整整一隊人……都沒了影兒!”
“別咋咋呼呼的,不是早吩咐過么?什么我們都不用管,一切聽從世子和快腳叔指揮?!本按何鮽冗^臉,聲音低而清洌,像一泓冷泉。
雖是小聲呵斥,卻還是忍不住微微俯身,順著糖霜撩開的縫隙往后望去,眸光掠過塵土微揚的官道。
果然,原本壓后的二十個護衛(wèi),此刻竟像被風抹去的影子,連馬蹄揚起的塵灰都消散得干干凈凈。
現(xiàn)在她們的幾輛馬車后面,騎馬的只剩五六人,稀稀拉拉綴在隊尾。
景春熙想,還是胥子澤心思縝密,就知道那晚他們一夜未睡,肯定是商量了什么要事。
他慣會在暗處落子,將部分人馬留在城外,不但能潛進四野收集外面的風聲,還能在城中有變時,留一條可退可進的活路,不至于被人甕中捉鱉。
第一波十七八人順順當當就進了城門,只是領頭的人遞過路引,然后多一點盤問、盤查都沒有,這一點令所有人都很意外。
還有一個意外被他們發(fā)現(xiàn),就是另一側城門,出城的百姓一個都沒有,整條通道空落落的。
轉(zhuǎn)了又看見,在他們隊伍的前面,有輛青篷馬車連速度都沒減,就沖了進去。守門的衙役只抬了抬眼皮便側身讓路,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輪到他們時,就沒那么順當了。
騎馬走在最前面的清風和綠影,忽然被橫過來的刀和棍棒攔住了去路。刀是雁翎刀,棍是白蠟桿,刀背與棍身交錯成“十”字,在日頭下閃出一道冷硬的鐵光。
一見自己的頭兒先動了手,馬上有兩個小衙役“哐啷”一聲把柵欄推過來,幾個守門的衙役也呼啦啦扯過木柵欄,橫著封住入口,灰土撲簌簌揚起,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像被驚起的鴉群。
“什么人?一律下車、下馬接受檢查?!毙☆^目板著臉一本正經(jīng),如果他們不是一直盯著前面的人怎么進城,還真會誤以為他有多正氣凜然。
“沒長眼嗎?這是要干什么?”綠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脆亮。
他翻身下馬,靴跟落地幾乎無聲,抬手摘下系在腰側的烏木鎏金牌子,隨后遞到離自己最近的小衙役鼻尖底下,聲音壓得極低,旁人只見他嘴角微彎,但小衙役卻聽到了,“仔細瞧瞧后頭是什么人,你們得罪得起嗎?”
那小頭目原本站得稍遠,這時候已經(jīng)斜倚在門框上,聞言立刻站直,兩步并作一步湊過來。
他只往牌子上掃了一眼,臉色便像被火烤過似的,“唰”地變了顏色,忙不迭地回頭喝罵:“都瞎了嗎?快點搬開,放行!”
爾后又轉(zhuǎn)身,對清風、綠影和后面的車隊作揖,連連道歉,“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貴人見諒?!?/p>
沒需要打點,路引都不看,就順暢通行。木柵欄被拖得吱呀亂響,幾個衙役彎腰抬桿,動作快得幾乎顯出狼狽。
就是他們幾輛馬車經(jīng)過城門的時候,車簾都不用掀起,馬車上的簾角在風里輕輕晃,像是對這突如其來的恭敬報以無聲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