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白瞧著不說話的管家,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管家一個人可不敢做出讓他繼續(xù)去江南游學(xué)的決定,想來是受了家中老太爺?shù)闹甘镜摹?/p>
“少爺,即便咱們不去江南,也不回京城,至少...”管家嘆了口氣,輕聲勸說道:“咱們先離開臨滄郡?今日臨滄郡發(fā)生的事情您也瞧見了...”
“不,那個女人不離開,我也不會離開的?!碧K沐白把管家往外一推,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爺乏了,要睡了,你別吵著我睡覺?!?/p>
管家瞧著被關(guān)上的房門,臉上盡是無奈,他們家少爺雖然飽讀詩書在京城世人眼中是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大才子,但是只有他們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本質(zhì)上就是一個混不吝的犟種??!
是那種認準了一件事情是不撞南墻不回頭,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犟種...
沈祁淵居住的院中。
墨河疾步從夜色之中走了進來,沈祁淵還坐在桌案前看公文,見墨河進來,他把公文隨手放在桌案上,墨河走過來拱手單膝跪地,“主子,查到劉昌和何尋貪墨銀最終流入哪兒了?!?/p>
他們原本以為抓到了臨滄郡郡守劉昌和知府何尋的家眷便能輕易的找到那些被貪墨的銀兩,但是沒想到,他們留在身邊的銀兩其實很少,而那些被貪墨的銀兩最終流向了哪兒,無人得知,他們用盡手段也沒能撬開劉昌和何尋的嘴。
沈祁淵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地敲了敲,語氣篤定,“那些銀子進了京城鐘夏文的口袋中?”
墨河佩服的看向自家主子,“是,劉昌和何尋兩人原本一直都不打算交代出那些臟銀的去向,但在聽說您今日殺了鐘處森之后,好像真的怕了?!?/p>
“那些被貪墨的銀兩進了鐘夏文的口袋,那他們父子給皇帝出了挖堤壩淹臨滄郡城的主意,倒也說得過去了?!鄙蚱顪Y嘴角一直噙著淺淺的弧度,但眼神卻冰冷,“空蕩蕩的糧倉,大雨過后,莊稼沒有收成,那皇帝定然會下旨開糧倉,到時候他們那些骯臟事情就瞞不過去了,所以他們要賭一把讓所有人都死了,把糧倉也毀了,那他們才能躲過一劫?!?/p>
若不是今日抓到了鐘處森這些挖堤壩的真兇,其實他也不敢確定這劉昌和何尋兩人貪墨銀兩的背后主謀竟然是鐘夏文。
“為了一己私利,竟要害死整個臨滄郡的百姓,簡直歹毒至極!”墨河惡狠狠的罵道。
沈祁淵抬眸看了墨河一眼,他的神情依舊淡漠,不過嘴角的弧度卻變得嘲諷起來,“皇帝以為他在利用鐘家,豈不知,鐘家父子其實是在利用他?!?/p>
“那接下來怎么辦?”墨河掏出懷中的罪狀,放到沈祁淵面前的桌案上,“這是劉昌和何尋兩人的認罪罪狀,上面清楚的交代了這些年他們幫鐘家人貪墨了多少銀兩?!?/p>
沈祁淵拿起罪狀看了一眼,看著上面細寫著的樁樁事情,他眸光逐漸凝結(jié)成冰,“賬本呢?”
墨河看了沈祁淵一眼,指了指沈祁淵身后,沈祁淵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有暗室?”
他如今住的這個院子,是原本劉昌的書房,但是在住進來之前,他已經(jīng)讓人挨著查看了,并未發(fā)現(xiàn)暗室。
墨河搖頭,他上前把沈祁淵伸手那幅偌大的山水畫取下來,然后翻過面撕開,里面竟然沾滿了寫滿賬目的賬單。
沈祁淵瞧著一張一張地被粘在山水畫上的賬單,喉中發(fā)出笑聲,“這倒也為難劉昌了,竟然能想到這樣來藏這些賬目?!?/p>
“不過有了這些賬單,定鐘家的罪就更簡單了?!蹦涌粗厦婷苊苈槁榈馁~目,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只是,皇...”
“水淹臨滄郡只能是鐘家父子的主意,若牽扯了皇帝,那天下百姓的信仰就崩塌了?!鄙蚱顪Y雙手目光沉沉的看向墨河,沉聲道:“隱藏這些事情的真相并不是為了皇室,而是為了天下百姓,若他們的天子都不把他們的生死放在眼中,他們還能信誰?”
墨河張了張嘴,最終只能垂頭,“屬下明白。”
沈祁淵拍了拍墨河的肩膀,沉聲道:“孤明白你們心頭在想什么,皇帝會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但他不能寒了天下百姓的心?!?/p>
“是?!蹦庸笆值?。
“去叫人來把這些賬單整理一下?!?/p>
午夜子時。
墨河和墨風(fēng)兩人終于把劉昌貼在山水畫上的賬單全部都取下來整理成冊了,這時候驚云抱著一只鷹走了進來,“主子,是京城的傳信?!?/p>
他把鷹爪上的竹筒取下來,拿出信紙遞給沈祁淵,沈祁淵看了上面的內(nèi)容,眉頭一皺,“準備下去,明日押送鐘處森的同黨與劉昌等人入京。”
“那津冀道那邊...”
沈祁淵把信紙放在蠟燭上方點燃,“他們剿匪,孤就不湊熱鬧了,改走水路,從津州上岸,直接入京?!?/p>
“是?!蹦L(fēng)最激動,“屬下這就去安排船只?!?/p>
京城,刑部尚書府。
書房。
鐘夏文又把書案上的文書都砸在了地上,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侍衛(wèi),面色陰沉,“沒消息?銳王一個廢物難道真的能在臨滄郡翻了天不成?怎么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們的人根本進不了臨滄郡的城?!焙谝率绦l(wèi)跪在地上,面色惶恐,“銳王剛?cè)氤悄菐兹?,少爺每日都會讓人傳信出來,但是七日之前我們就沒有再收到少爺?shù)膫餍帕??!?/p>
鐘夏文看著一封封報平安的信紙,心頭沒有一點慶幸,這些信件上的字跡雖然都是他兒子的字跡,但這上面并沒有提到一點他想知道的事情,所以這些信件很可能根本不是他兒子寫的!
想到數(shù)日前收到的那封書信,鐘夏文只覺得心頭越發(fā)的惶惶不安起來,他站起來繞過桌案,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侍衛(wèi),“挖堤壩的事情,沒有走漏一點風(fēng)聲吧?”
“應(yīng)該沒有?!?/p>
鐘夏文氣急敗壞的踹了侍衛(wèi)一腳,“什么叫應(yīng)該沒有?”
“少爺不讓我們過問他做決定的事情!”侍衛(wèi)伏在地上道。
鐘夏文雙手死死地握著,“劉昌和何尋那邊呢?沒有把我招出來吧?”
“沒有!”侍衛(wèi)趕緊道。
鐘夏文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給我盯緊了臨滄郡,一有異動馬上報告上來!”
第二日一早,宋姝寧早早就起來去了醫(yī)棚,孫鶴鳴看到她這么早就過來了,笑著與她打招呼,宋姝寧也給他見禮,“孫太醫(yī)。”
“如今疫病已經(jīng)得到了控制,宋大夫不必每日都這么早過來的?!睂O鶴鳴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如今宋大夫可是臨滄郡的大功臣,你即便是晚些過來,也沒有誰敢多說什么的?!?/p>
宋姝寧知道孫鶴鳴是在打趣自己,但是想到昨兒個沈祁淵說的話,宋姝寧便也沒有拐彎抹角,她對著孫鶴鳴道:“其實今日我過來是想和孫太醫(yī)交代一下后續(xù)的事情,我可能要離開了?!?/p>
“你不隨我們一起在這里治好百姓之后入京接受封賞?”孫鶴鳴有些不解的看著宋姝寧,“你可是治療這次瘟疫的大功臣,即便是問皇上要個縣主來當(dāng)都是有可能的?!?/p>
“治病救人本就是醫(yī)者應(yīng)當(dāng)?shù)模乙膊皇菫榱朔赓p才來治病救人的?!彼捂瓕幊吨旖菍O鶴鳴笑了笑,再說了,她也瞧不上皇帝的封賞,那種虛偽惡毒之人的封賞,她才不要!
孫鶴鳴瞧著宋姝寧時真的不想要封賞的模樣,忍不住拱手佩服的說道:“宋大夫的大義實在是令人佩服?!闭f到這里他想到昨日鬧事之人,以為宋姝寧時有所顧慮,又道:“若宋大夫要離開時因為昨日那些鬧事之人,你大可放心,我們都知道你為臨滄百姓付出了多少,那些鬧事之言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p>
“不是為了那些?!彼捂瓕幷f罷把自己準備好的藥方遞給孫鶴鳴,“這些就是最近給百姓服用的藥方,這些我都交給孫太醫(y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