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來得很快,沈祁淵瞧著給宋姝寧診脈的大夫,嘴角都繃直了,“她怎么樣了?”
老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搖頭一嘆,“孩子已經(jīng)沒了,老夫開一副方子你們?nèi)プニ幗o她服下,等她把瘀血都排出來,接下來要好好養(yǎng)著,不能著涼了?!?/p>
沈祁淵眼眶一紅,他眉頭緊緊地皺起來,聲音也變得沙啞,“孩子?”
就那兩次,他們就有了孩子?可是現(xiàn)在孩子沒了?被他氣沒的?
大夫瞧著沈祁淵那傷痛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們還年輕,孩子以后還會有的。”
在門外等著的墨風(fēng)和驚云兩人也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主子的孩子沒了?
宋小姐懷著孩子還和他們四處奔波,昨天晚上還一個人與鐘夏文廝殺?
沈祁淵那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血腥味又從喉間冒了出來,他用力地把那口血吞了回去,這才喊墨風(fēng),“跟著大夫去抓藥?!庇挚聪蛩{音,“問清楚大夫接下來要注意的事情?!?/p>
藍音紅著眼眶應(yīng)是。
沈祁淵又讓驚云去準備熱水,自己則在宋姝寧的床邊坐了下來,看著面容蒼白的宋姝寧,沈祁淵心頭忍不住自責(zé),他為什么要因為自己的不幸來遷怒于她?
他一拳打在床架上,雙目通紅,“對不起?!?/p>
宋姝寧緩緩睜開眼睛,滿臉自責(zé)的沈祁淵闖入她的雙眸,宋姝寧眉頭微蹙,“都走了還回來干什么?”
“宋姝寧,你知不知道...”沈祁淵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充滿了責(zé)備,他趕緊停下自己的話,然后在心里面想了好一會兒之后,他才又輕聲道:“你一個大夫,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
宋姝寧感覺到沈祁淵的情緒不對,她眉頭微微皺起,接著她伸手去給自己診脈,沈祁淵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已經(jīng)請大夫給你看過了,沒什么大礙,接下來不能下床,在屋中好好養(yǎng)病,不要出門,聽話?”
宋姝寧聽著沈祁淵的話,心頭越發(fā)覺得不對,她抽回自己的手,重新然后重新搭在自己的脈搏上,片刻之后,宋姝寧松開自己的手腕,雙眼通紅的抬眸看向沈祁淵,“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注意。”
上一世她被陷害成了林紹軒的平妻,她雖然心頭不愿,但是林紹軒要她履行責(zé)任的時候,她依舊會順從,但是從未受孕,所以她以為自己是不容易受孕的體質(zhì),也就在和沈祁淵的事后沒有服用過避子湯,之后也從未在意過這方面的事情。
在臨滄郡她有時候會覺得很疲倦,月事也沒有按時來,她以為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月事不規(guī)律,也沒有懷疑到懷孕上面來,在船上吐得昏天黑地,吃點東西就吐,她也只以為是單純的暈船...
她摸了摸肚子,原來自己錯過了和沈祁淵的第一個孩子。
瞧著宋姝寧自責(zé)的模樣,沈祁淵抬手擦掉宋姝寧眼角的眼淚,“這不怪你,你也沒有當過母親,是我不該因為...”沈祁淵說到這里頓了頓,才接著說道:“我不應(yīng)該因為過去的事情,說那些重話,今后你好好養(yǎng)身子?!?/p>
“你不怪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宋姝寧抬眸看向沈祁淵。
“要怪也只能怪我?!鄙蚱顪Y嘆了口氣,他摸了摸宋姝寧消瘦的臉頰:“是我要帶你去臨滄郡的,也是我...”
“我和小師叔真的沒什么的?!彼捂瓕幬罩蚱顪Y摸自己臉的手,輕聲道:“我和他最多是兩小無猜,如今就算見面可能都是形同陌路,說不定他從我面前經(jīng)過我都不認識他了,你就別因為他的事情和我生氣了好不好?我也不提以前的事情了...”
沈祁淵:“......”
他都不提這茬兒了,她還上趕著來扎他的心?
沈祁淵在心頭默念了好幾句先不和她計較,等她把身子養(yǎng)好了,以后再和她慢慢算賬,之后才僵硬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那些事情暫且不提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先養(yǎng)好身子,你如今小產(chǎn),身上又有傷,萬萬不可大意,知道了?”
宋姝寧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沈祁淵這才收回手站起來,“我讓藍音進來伺候你換衣裳?!?/p>
沈祁淵出去沒一會兒,藍音就紅著眼睛走了進來,原本沒多少悲傷情緒的宋姝寧瞧著藍音這模樣,鼻子又忍不住酸了,其實她對孩子沒什么概念,加上她還沒有擁有的情緒就已經(jīng)失去了,心頭沒有特別大的失落感,雖然有遺憾和心傷,但是很容易放下的。
可是瞧著藍音這模樣,她就忍不住想哭,藍音瞧宋姝寧要哭,連忙輕聲勸道:“夫人你可不能流淚,這樣以后對眼睛不好。”
被藍音惹哭的宋姝寧:“......”
“奴婢給您清洗一下身子,然后換身干凈的衣裳?!?/p>
......
這一整夜沈祁淵都守著宋姝寧的,第二日一早天不亮才離開,離開之前也再三囑咐藍音看好宋姝寧,不能讓宋姝寧見了風(fēng)。
藍音再三保證之后,沈祁淵才離開了竹園。
宋姝寧醒來的時候,沈祁淵已經(jīng)不在竹園了,她想起床走走,卻被藍音攔著,“夫人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要臥床休息?!?/p>
“我昨晚喝了落子湯,現(xiàn)在應(yīng)該多走走,讓肚子里的污血都流出來,只要不見風(fēng)就行了?!彼捂瓕幣牧伺乃{音的手,“這是我?guī)煾刚f的,女子在生產(chǎn)后應(yīng)該起身走走,把體內(nèi)的污穢都排出來,我小產(chǎn)了,應(yīng)該也是一樣的?!?/p>
“您沒有哄騙奴婢吧?”藍音因為宋姝寧這么說又不敢讓宋姝寧回去躺著了,只能扶著宋姝寧在屋子里面繞圈子,“您走累了,就歇會兒,您現(xiàn)在不只是小產(chǎn)了,肩膀還有傷呢。”
“我知道?!彼捂瓕幙戳碎T外一眼,“殿下走了?”
藍音頷首,“殿下昨夜在您身邊守了您一整夜,但如今殿下在刑部任職,必須要去上早朝,還要處理刑部的庶務(wù),殿下離開前還吩咐了奴婢和墨風(fēng)大人他們好好照顧您呢?!?/p>
宋姝寧聞言扯著嘴角笑了笑,“我也沒怪他,你這丫頭怎么還幫他辯解上了?!?/p>
“奴婢不是替殿下辯解。”藍音扶著宋姝寧在屋中慢慢走著,“奴婢是不想夫人您多想,殿下是很惦記您的,這么些年了,奴婢們這些婢女從未進過內(nèi)院伺候,奴婢也是第一個被安排進內(nèi)院伺候的婢女,這足以說明,殿下對您的看重?!?/p>
宋姝寧拍了拍藍音的手,“我可不是貪心的人?!?/p>
她知道自己的本分的,其實昨天的事情,是她的不對,她昨天因為聽了墨風(fēng)的話,心頭雀躍,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敢把以前的事情講給沈祁淵聽,才敢和沈祁淵爭論,然后導(dǎo)致了那么嚴重的后果。
她昨日那就叫得意忘形吧?
宋姝寧扯著嘴角笑了笑,笑著笑著,她的眼眶忽然紅了,人生怎么就那么難呢?
她只想好好地抱緊沈祁淵這個未來皇帝的大腿,只想讓他的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為何都那么難?
而且她明明是說的別人的事情,他竟然那么生氣,還那樣說她,她有那么不值得信任?難道是因為太容易得到的女人不被珍惜?
還是沈祁淵已經(jīng)開始對她膩了?
難道真要如他說的那樣,膩了不管是人還是物都要被扔掉?
這樣想著,越想,宋姝寧的眼眶就紅得更厲害,眼淚也就忍不住一滴一滴的使勁往外落,然后干脆嚎啕的哭了出來。
藍音瞧著前一刻還在和自己說話的宋姝寧,下一刻猛地就哭出來了,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夫人,您怎么了?”
宋姝寧什么都不說,就是使勁哭。
藍音沒辦法,趕緊把宋姝寧扶回床上躺著,“奴婢讓墨風(fēng)大人去請殿下回來?!?/p>
“殿下有公務(wù)在身,去請他做什么?!彼捂瓕幊橐f道:“我只是有點難過而已,一會兒就好了?!?/p>
藍音:“......”
奴婢瞧著怎么不像一會兒就會好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