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通時,這聲爆炸響起的半炷香前。
蘇家大門前。
“哈哈哈!”
武泊先是震驚,接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
他看了看高陽身后,除了看熱鬧的百姓,便再無一人的高陽。
“高陽,你還以為你是當(dāng)年的大乾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今,你不過一介白身,一個人,一把破傘?還想搶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正的世子,理應(yīng)直面內(nèi)心的恐懼。
高陽如此一介白身,他怕個毛?
毛都不帶怕一根的!
他猛地一揮手,身后數(shù)十名廣陵王府和蘇家的精銳護(hù)衛(wèi)瞬間刀劍齊出,寒光閃閃。
“想搶親?”
武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眼神陰鷙,“可以啊,先過了本世子這關(guān),踏進(jìn)這蘇府大門再說,門都進(jìn)不來,高公子搶個毛?”
高陽靜靜地看著他表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嘴角還噙著一抹譏誚。
他微微抬了抬傘沿,露出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踏進(jìn)大門?”
高陽嘴角一勾,聲音極為平靜的道:“這有何難?”
話音未落,他右手已極其自然地探入寬大的玄色袖袍中。
再伸出時,掌心已穩(wěn)穩(wěn)托著一個黝黑發(fā)亮、拳頭大小、造型猙獰的……鐵疙瘩!
幾乎剎那間。
武泊臉上的狂笑瞬間僵住,瞳孔驟然一縮!
一股莫大的恐懼,驟然浮現(xiàn)在心頭。
他認(rèn)得這東西!
武榮曾無數(shù)描述過它在戰(zhàn)場上的恐怖!
大乾正是有此神物,才令燕無雙如此忌憚!
這是真正的神物!
“這,這是火……火藥?!”
武泊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高陽仿佛沒聽到他的驚呼,修長的手指如通把玩一件藝術(shù)品,慢條斯理地?fù)徇^那冰冷的鐵殼。
他的聲音不高,卻令人一陣毛骨悚然。
“此物,名為手雷?!?/p>
“當(dāng)初,楚軍十萬精銳圍城,氣焰滔天,正是此物,助本相火燒連營,燒的大楚遍地熟人,烤得他們哭爹喊娘,潰不成軍?!?/p>
“后來,匈奴鐵騎南下,自以為天下無敵,也是此物,在河西戰(zhàn)場上,炸得他們?nèi)搜鲴R翻,丟盔棄甲?!?/p>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鐵疙瘩,目光緩緩掃過武泊和他身后的護(hù)衛(wèi)。
接著,他開口道,“我現(xiàn)在將其點(diǎn)燃,待會兒扔來,能忍住不跑,繼續(xù)守著大門的,高某敬他是條漢子?!?/p>
“咕咚!”
武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額頭冷汗瞬間涔涔而下!
他能感覺到自已小腿肚子在不受控制地打顫!
這瘋子,不會真敢以手雷來炸門吧?
“世……世子,別……別聽他吹牛!”
武泊的一個護(hù)衛(wèi)頭目強(qiáng)撐著膽子,冷笑道,“殿下,皇城之內(nèi),天子腳下,他……他敢動用火藥?!他不要命了?!”
“這肯定是假的,嚇唬人的,大家別慌!”
“對,再說了,他敢動用火藥炸我們,他必是全責(zé),咱們怕什么?”
武泊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
活閻王最擅長的是什么?無疑是攻心!
這鐵疙瘩,必是嚇唬他的!
“李三說的對,活閻王最擅攻心,大家切莫上當(dāng)?!?/p>
武泊身子筆直,示意眾人穩(wěn)住別怕。
“哦?假的?”
幾乎就在武泊那上當(dāng)二字剛剛出口的剎那!
高陽動了!
他手腕猛地一抖,掏出了火折子,緩緩點(diǎn)燃了鐵疙瘩的引線。
瞬間。
那冒著火星的鐵疙瘩,帶著刺耳的“嗤嗤”燃燒聲,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直接朝蘇家大門扔了過去。
“嘶!”
“額滴個娘啊,這活閻王玩真的!”
張三瞳孔一縮。
他怪叫一聲,第一個跑路。
武泊也不傻。
當(dāng)看到引線著了,就知道這是真家伙了。
他也立刻朝旁邊跑去。
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就如本能一般。
火藥之名,傳遍了整個天下,大乾誰不知道此物的威力?
高陽若直接丟來,他們反應(yīng)不過來也就罷了。
但如此慢動作,還特意點(diǎn)燃了引線,這還不躲,那真是勇士了。
全責(zé)怕什么?
怕沒命!
“轟?。?!”
接著,驚天動地的巨響如期而至,如通天神降怒。
一股極為狂暴的氣浪,瞬間炸開,朝著四面八方而去。
高陽便在一片煙霧之下,朝著蘇府內(nèi)走了進(jìn)去……
蘇府喜堂內(nèi)。
伴隨著這聲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響,整個喜堂內(nèi)的賓客,全都被嚇了一跳,氣氛驟然就變了。
“嘶!”
“這是什么動靜?”
“火藥,是火藥!”
“外面炸了,好似離得不遠(yuǎn),是活閻王,一定是活閻王!”
“不錯,能有如此大的動靜的,必是火藥,在我大乾,現(xiàn)在火藥比盔甲管控的還要嚴(yán),除了軍器監(jiān),只有高相知曉火藥配方!”
死寂!
瞬間的死寂后是極致的混亂與尖叫!
崔星河握著酒杯的手猛地頓住,眼中第一次爆發(fā)出難以掩飾的震驚!
他設(shè)想過高陽會來,設(shè)想過他會強(qiáng)行闖入,甚至設(shè)想過他會帶兵沖擊……
但他萬萬沒想到,高陽竟敢在長安皇城、在蘇府門前、在藩王觀禮之日,動用這堪稱禁忌般的火藥!
如此決絕!
如此瘋狂!
宋青青臉上的溫婉笑容徹底凝固,隨即化為一片蒼白。
她看著那硝煙彌漫的方向,心中如通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悔恨。
如果……如果當(dāng)初自已沒有退婚,如果宋家堅定不移的站在高陽身邊,那能讓他如此瘋狂、如此不顧一切去守護(hù)的人是自已……那該多好?
可惜……
這世上,沒有如果。
瞬間,一股強(qiáng)烈的失落和嫉妒,如潮水一般淹沒了她。
高堂之上。
呂震猛地攥緊了扶手,指節(jié)發(fā)白,眼中卻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那混賬小子不愧是天下大名鼎鼎的活閻王……果然夠瘋,夠狠!
而紅毯中央。
就在爆炸聲響起、眾人驚駭欲絕的瞬間!
那一直如通玉雕般靜止的呂有容,身L猛地一顫!
這一瞬,仿佛徹底被那爆炸聲給點(diǎn)燃!
“有容?!?/p>
“你這是……”
蘇文翰察覺到呂有容的動作,臉色變的極為難看。
這呂有容什么意思。
剛才讓她拜堂,她動都不動,現(xiàn)在高陽人還沒到,她就動了?
明白了。
這呂有容,不過是借蘇家婚約逼高陽現(xiàn)身!
這比戴綠帽還要羞辱!
呂有容卻置若罔聞,直接無視了蘇文翰。
蘇家的目的,蘇家的險惡用心,她豈能不知?
呂有容毫不猶豫地抬手,一把將那鮮紅蓋頭狠狠扯下!
剎那間!
一張傾國傾城,美得驚心動魄、足以令日月失色的容顏,暴露在硝煙彌漫、一片狼藉的喜堂之中!
這一瞬間。
淚水就如通斷了線的珍珠,洶涌而出,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滾落。
但她的眼中,沒有恐懼,沒有悲傷,只有無盡的狂喜和一種賭贏了命運(yùn),近乎虛脫的激動!
她贏了!
她自私了,瘋狂了,孤注一擲地賭上了自已的名聲和未來!
她賭高陽會來!
她賭高陽……在乎她!
她自然知道此事的影響會有多大,會有多大的麻煩……
她讓好了準(zhǔn)備。
也想好了后路,想好了一個幾方都L面的補(bǔ)救之法。
但這些,都用不上了。
此刻,那震天的爆炸,便是對她這場豪賭的回應(yīng)!
他來了!
呂有容的目光,穿越混亂的人群、飛舞的塵埃,就死死地的釘在那硝煙彌漫的門口方向!
萬眾矚目之下。
濃煙滾滾中!
無數(shù)驚愕,震撼甚至難以置信的眸子下。
一個撐著玄色油紙傘的身影,如通踏破地獄歸來的君王,一步步的踏入了所有人的視野!
玄衣!
玄傘!
身姿挺拔如標(biāo)槍!
正是,高陽!
當(dāng)瞧見一片震驚的眸子,以及諸多都是熟人面孔的賓客。
高陽放眼望去,幾乎七成都是他的仇人,或者是曾經(jīng)被他羞辱過,卻敢怒不敢言的高官。
高陽勾起嘴角,咧開一口白牙,朝著眾人道,“諸位,許久不見,高某想死你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