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七視線靜靜掃過眾人。
“我們家破人亡,是被誰逼的?”
“是那幫貪官污吏!”
“你們?nèi)绻敢獗荒侨汗饭倮?,可以,別打我們劉家兄弟的名義?!?/p>
劉七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趙鐩身上。
“趙兄是讀書人,有能力,有謀略?!?/p>
“愿意跟著趙兄的人,以后跟著趙兄便是,劉七不攔著?!?/p>
“只一條,再打著我們劉家兄弟的名頭行事,有如此桌!”
話音剛落,劉七抽刀把眼前的桌子劈成兩半。
在場眾人愕然。
劉七武功很高,又因為出手大方、為人豪爽俠義,深受眾人敬重。
當(dāng)初無論是和官府打交道還是販馬,都是劉七張羅來的。
應(yīng)該來說,劉七就是他們的精神領(lǐng)袖。
他公開和趙鐩劃開道道,分道揚鑣,很顯然矛盾已經(jīng)無法調(diào)和。
趙鐩軟下態(tài)度,語氣誠懇:“七哥何出此言?”
“趙鐩愿惟七哥之命是從,今后你說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江浙富庶,我等南下去江南,遍地的銀子等著咱們撿,還怕沒好日子過?!”
眾人眼睛冒光的不在少數(shù)。
不少人議論紛紛。
“江南的娘們兒可水嫩!”
“山東的衙門太窮了,沒多少油水可刮,還是去江南好!”
“趙大哥的話在理,七哥怎么非要唱反調(diào)?”
劉七抱拳:“諸位好漢要去江南,劉起不攔著,恕不相送,此后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說罷,劉七也不管眾人是何等反應(yīng),徑直往外走。
眾好漢自覺地讓開一條路,目送劉七離開。
當(dāng)然,當(dāng)初從霸州出來的鐵桿死黨,還是跟著劉七走了。
趙鐩握緊拳頭,眼睜睜看著劉七帶領(lǐng)眾人離開,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楊虎神色猶豫。
他不知道是該跟劉七走,還是應(yīng)該留下。
趙鐩拍了拍楊虎,嘆息一聲:“七哥大概還在等朝廷的招安。你也想被招安嗎?”
楊虎身子一僵。
搖頭道:“老子砍了李東謙的獨女,還縱人辱了她的身子,招安了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p>
趙鐩滿意地點頭:“趙某科舉無望,既然踏上了這條路,自然想博個前程,怎么可能接受招安?”
“你我兄弟,不如結(jié)拜成異姓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楊虎終于下定決心,抱拳道:“趙兄此言甚合我意,你我應(yīng)效仿當(dāng)年劉關(guān)張!”
劉關(guān)張那可是江湖人物中的英雄!
一番話說得眾人熱血賁張,當(dāng)即設(shè)了酒案香爐,要敘齒論座次。
……
上元節(jié)假期剛收,陸行簡任命魏彬作為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
同時對京軍各營重新派遣了鎮(zhèn)守太監(jiān)。
全都是春節(jié)前他在曉園精挑細(xì)選出來、忠心不二的人選。
紫荊關(guān)、居庸關(guān)等京城周邊重要關(guān)卡也都派了新的鎮(zhèn)守太監(jiān)。
如此一來,張詠在京軍中的實力倒是被削弱了。
李東謙扼腕長嘆:
“無論是平定寧夏之亂,還是誅殺柳溍,張?zhí)O(jiān)都是首功,居然被排擠至此,實在令人嘆息?!?/p>
張詠瞇了瞇眼,“首輔大人何出此言?”
李東謙笑笑:“張?zhí)O(jiān)理應(yīng)更進(jìn)一步,內(nèi)相之位非你莫屬?!?/p>
張詠輕輕看了他一眼,“首輔大人請慎言?!?/p>
李東謙意味深長,“昔日你我合作,連站皇帝都能扳倒,何懼一個區(qū)區(qū)魏彬?”
張詠垂眸,沉默不語。
他知道,上次協(xié)助皇后矯詔,自已在皇帝眼里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記了一大過。
要想被重用,難比登天。
除非……
張詠下頜線緊繃起來,垂眸掩去眼底的一抹寒意。
李東謙見狀,不動聲色。
……
劉六追上劉七:“老七,你到底怎么想的?”
“趙鐩肚子里有墨水,嚴(yán)肅整飭軍紀(jì),只殺貪官污吏,對百姓秋毫無犯。”
“這些事,不正是我們想要做的?”
“為什么非要和他分道揚鑣?”
“光靠咱們自已,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又能過到幾時?”
劉七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哥哥。
哥哥雖然不理解他,卻還是跟著他出來了。
這是真正的血濃于水。
“趙鐩身后應(yīng)該有人指使,拿我們兄弟當(dāng)旗幟,他們犯下的每一件事,都會記在咱們頭上?!?/p>
“這樣,你還要和趙鐩一起做事?”
劉六愕然。
……
用罷早飯,衍哥兒就站在門口,興沖沖地等著陸行簡帶他去曉園。
他早就在坤寧宮待膩了。
好在爹爹最近常帶他出門。
硯哥兒艷羨地看著衍哥兒。
他得去東苑讀書。
不過好在讀完這個月就可以歇一歇了。
楊先生下個月要參加科舉,至少好幾個月沒工夫教他了。
蘇晚晚拿來一套精致漂亮的皮甲給衍哥兒換上,皮甲里頭嵌了密集的小貼片。
衍哥兒仔細(xì)打量著皮甲:“打仗都要穿這個嗎?”
“哪能呢?”陸行簡說,“許多邊軍只有紅色鴛鴦胖襖,有鐵甲的是少數(shù)?!?/p>
衍哥兒歪著小腦袋:“為什么?”
蘇晚晚無語,想起了那個“何不食肉糜”的典故。
孩子少見人間疾苦,不知銀錢難賺,該讓他見見世面了。
硯哥兒答道,“他們沒錢,太窮了,所以穿不起鐵甲!”
衍哥兒更好奇了:“鐵甲要自已準(zhǔn)備嗎?”
陸行簡俊臉微臊。
“朝廷對軍戶實行的是世襲制,也免其家族稅糧?!?/p>
“要求就是從軍時自備衣裳?!?/p>
“只是但凡想練出一支精兵,朝廷少不得要投入大量的銀子去打造裝備武器,甚至還要配備戰(zhàn)馬?!?/p>
“這些都很費錢?!?/p>
“所以,無論將來做什么,你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搞到足夠多的錢?!?/p>
對于他這個熱衷軍事的皇帝而言,總是苦于囊中羞澀。
衍哥兒和硯哥兒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蘇晚晚蹙起眉:“還搞錢?最近有個折子,說沿長江十一府鬧水災(zāi),讓朝廷賑濟。”
陸行簡臉色涼下來,“如今是枯水季,何來水災(zāi)?”
“沒了柳溍的強硬手段,江南是半分稅糧都不想交出來!”
柳溍就是行事太過,斂財能力還是杠杠的。
從柳溍家抄沒的巨額家私,讓他有一陣可以不必發(fā)愁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