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墨神色一滯。
他并沒有覺得她說話難聽,只是代入到了以前的阮清歡。
她跟他表白的時候才二十歲。
他站在道德的最高點對她說過很多重話,看她流過很多眼淚。
那時候他不覺得有什么,此刻才幡然醒悟,原來她那么痛。
拉拉扯扯,終于磨到她不愛他了。
池墨失神看著她。
阮清歡的眼尾有些紅,輕聲問,“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池墨喉間艱澀。
“你說?!?/p>
“你為什么追到C海來,像你這種無情的人,怎么會突然后悔呢?!?/p>
池墨的瞳孔渙散了一圈。
為什么。
因為他舍不得她,想挽留她,珍惜她。
她不知道,從她搬走那天起,他日日夜夜都活在悔恨的煎熬里。
“阮阮?!背啬珕÷暤溃拔蚁胍汩_心,要你在我身邊開心。”
阮清歡眼里起了一層霧氣。
“可沒有誰比你更讓我難過?!彼煅实?,“你怕小姨擔(dān)心,所以跟蘇雯月在一起,為了以后更好的經(jīng)營公司,所以和蘇家聯(lián)姻,你把每條路都鋪得那么好,唯獨沒有想過我,這是讓我開心嗎?”
池墨心如刀絞,忍不住上前抱她。
“對不起?!?/p>
阮清歡朝后退了一步,視線被模糊得看不清他的模樣。
“我不要你的道歉,也不想再受你的折磨了。”她語氣帶著請求,“你做過的事我沒辦法當(dāng)做沒發(fā)生,我不喜歡你了池墨,你讓我放下你吧?!?/p>
池墨看著她蒼白的臉,心里升騰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阮阮?!?/p>
不要說這樣的話。
阮清歡沒有回應(yīng)他,絕情地關(guān)上門。
池墨被關(guān)在門外,心痛得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從不知道人的心臟可以痙攣到這個地步,仿佛渾身血液在頃刻間停止流動,只剩下刺骨的冷。
冷得他連抬手敲門的力氣都沒有。
……
阮清歡一點情面都沒留,搬出池家就算了,還辭掉了劇院的工作。
但她沒有放棄跳舞,選了一家口碑不錯的新劇院,開啟新生活。
因為之前累積的名氣不錯,新劇院給她開了綠色通道,基本都是單人舞的劇本,不僅可以最大程度的綻放光彩,也不用處理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
周西澤母親過生日那天,阮清歡作為特邀嘉賓,舞了一曲美人魚。
為她量身定制的海底世界寬敞清澈,五彩繽紛的魚兒成了她的陪襯,她與金色魚尾融為一體,仿佛真的人魚公主,令人驚嘆。
落幕時,阮清歡縱身一躍游到壽星面前,變出一枚昂貴珍珠。
是她送給周母的禮物。
周母笑不攏嘴,一直夸獎。
周西澤跟身邊幾個哥們炫耀,“我最好的朋友,就只跟我玩。”
隔著一層水和玻璃,阮清歡的視線越過面前人,看到了坐在貴賓席里的池墨。
許久不見,他比之前變得更加不茍言笑,成熟穩(wěn)重,清冷眉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仿佛要把她刻入骨子里。
阮清歡轉(zhuǎn)身浮出水面。
周西澤趕緊拿了衣服給她送過去。
“辛苦了。”他暗地里豎起大拇指,“精彩程度比我想象中好一百倍?!?/p>
阮清歡微笑,輕輕喘息。
雖然只表演了幾分鐘,但水里壓力大,耗費的精力也大,她累得有些虛,快速走向更衣室。
男女有別,周西澤就沒逗留了,只說,“換好快出來吃飯,我媽還給你準(zhǔn)備了謝禮呢。”
“好?!?/p>
阮清歡簡單沖了個澡。
這一沖人就更虛了,她裹著浴巾暈暈乎乎的出來,想找點吃的緩一緩低血糖。
這時,一道腳步聲越走越近。
阮清歡回頭看去,一愣。
池墨利落地摘下另一條浴巾,將她的肩膀裹住,避免寒氣入侵。
他沉聲道,“說過多少次,洗完澡要把頭發(fā)擦干再出來?!?/p>
平時想盡辦法避開的兩個人,突然見面好像毫無隔閡,動作自然得讓阮清歡無法拒絕。
她靠在洗手池邊攥緊浴巾。
頭發(fā)不是擦不干,而是沒力氣。
她現(xiàn)在掌心出汗,軟得厲害。
池墨本來還在偷偷看她,隨后發(fā)現(xiàn)她嘴唇白得不對勁,問道,“你怎么了?”
阮清歡別開臉,“不關(guān)你的事?!?/p>
池墨一聽聲音就知道了,從口袋里拿出一顆巧克力剝開,喂進她嘴里。
她拒絕不了。
身體比她更需要這顆糖。
池墨語氣不悅,“表演之前又沒吃飯?”
阮清歡生疏道,“你找我有事嗎?”
池墨,“沒事,你從水里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你手腳有些虛浮,我猜到你可能沒吃飯,怕你低血糖過來看看你?!?/p>
當(dāng)時所有人都在為她的精彩表演喝彩,只有池墨看著她清瘦的腰身,心疼她節(jié)食減肥。
他怕她感冒,拿毛巾給她擦拭濕頭發(fā)。
還沒碰到,阮清歡就扭頭避開。
“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先出去吧,萬一有人過來看見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人傳什么閑話。”
池墨被她說得心窩子都發(fā)疼。
“我不怕閑話?!?/p>
阮清歡皺眉,“我怕,我以后還要嫁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