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nèi)一片死寂。
宮家主他們都被閬九川的大膽推測給驚到了,雖然沒有真正的依據(jù),但憑著當下的所了解的信息,與這推測,十分貼近了。
這種貼近事實的真相過于駭人!
想推翻和辯駁,但他們竟覺得言辭匱乏,喉嚨跟被掐住了似的,愣是張不開口來說一聲,不是吧?
不是的話,哪有這么多的巧合,每百年就來個一死一生的天才,哪有這么好的好事,而且還持續(xù)了千年之久。
只有人為收割,才能說得通。
而反復(fù)奪舍,肯定有一個目的,用以修復(fù)受到重創(chuàng)的魂魄,也說得過去。
父子二人不約而同地重新拿起那個澹臺史的卷軸,視線落在那上面說的,澹臺無極沖擊金丹大道失敗,連同閉關(guān)之地一起神秘失蹤。
說的是失蹤,但事實如何,根本無人得知,哪怕是澹臺一族自己的人,也不知他到底是隕落還是怎樣,這位老祖不出現(xiàn),那就只能當他隕落了。
如果真的只是受了重創(chuàng),他求活,就必然使盡千般手段,修補神魂,甚至肉身!
“千年的肉身,真能保存這么久?他其實若想重新飛升無極天,千年來一直修復(fù)魂魄,怎么著都修復(fù)好,所用的肉身,難道就不能沖境飛升?”宮聽瀾皺眉道:“就拿現(xiàn)在來說,他頂著國師這個身份地位,已然活了兩百年余,可見這肉身也不差,何至于大費周章?”
宮家主便道:“那個時期也不比現(xiàn)在,靈氣更足一些,修道者也更純粹些,以秘法加上陣法,就能保肉身不化,再不濟,一具寒冰棺施以秘法也可?!?/p>
他說完又沉默了一瞬。
從前的修道者修為高,未必就不是因為道心純粹些,都是隱修,不像現(xiàn)在,玄族光想著如何保證地位了。
本末倒置,也不怪修為上不去!
改變,勢在必行。
或許他們也該回歸從前,歸隱求道,方為真理。
閬九川接上宮家主的話,道:“而且,別人的哪有自己的本體更和神魂契合,他當年已能修至沖丹之境,可見他的道為強大,但都失敗了。若有機會再來一次,不管是肉身還是神魂,他都會修至最強,以圖一擊即中,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來第二次。為千年籌謀而大費周章,也是值得。”
至于他到底是為了再沖金丹境入無極天問鼎仙道,還是為了長生,總有一個是他所求的。
修道人,這些都是終極目標。
他們不清楚他意欲何為,那就把這些終極目標的路給堵死好了。
“姑且當你這猜測是真的,那他的肉身又藏在何處?而且,他還竊取了這么多世家氣運,甚至國運也在他的掌握當中,不然不會有把你種生樁這種慘事出現(xiàn),最重要一點是,我們現(xiàn)在熟知的只是冰山一角,他茍活這么久,千年來,也不知道攫取了多少氣運,便是為了沖境而準備,只怕也準備充足了!”宮家主滿臉憂心:“將軍不打無準備之仗,我們已是慢了一步?!?/p>
他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慮。
不但是慢了,就憑修為,也遠不及國師,而國師若真的是千年以前的澹臺無極,就更不如了。
到其時,誰能與他一戰(zhàn)到底?
閬九川便道:“雖然不及他準備周全,但他再算無遺策,如今不也叫我們洞察到他的陰謀?尚無硬剛之力,那我們?nèi)θテ茐幕虼騺y他的節(jié)奏,逼他不得不罔顧天時,節(jié)奏一亂,決策也就會亂?!?/p>
宮家主搖搖頭:“這不容易,他拿捏著大鄲國運,大鄲動亂,國運才會潰散,但那樣,苦的只是蒼生百姓。我等不可能與那邪修一樣,視蒼生為螻蟻,哪怕是要對付這種大邪,守蒼生,也是我們修道人之責(zé)?!?/p>
閬九川斂衽向他一拜,道:“家主仁義。他覬覦國運,又竊取世家氣運,為他之圖謀行盡傷天害理之事,已然是蒼生浩劫,我們能做的,便是傾吾輩之力守護,結(jié)果如何,但看天意?!?/p>
她雙指輪番敲著帝鐘,道:“至于他的肉身藏在何處,必然是在他當年閉關(guān)沖境的那地方,我懷疑是現(xiàn)在的澹臺皇陵所在地?!?/p>
宮聽瀾眉梢一挑:“何以見得?”
“皇陵,是澹臺一族的氣運集中所,建在龍脈之上,本就占據(jù)了風(fēng)水寶地的要塞之地,既是風(fēng)水寶地,若再布下大陣,修復(fù)滋養(yǎng)那具肉身,使它一直保全著生氣,有什么比這個國運和氣運更好的大補之物?若是我,我也會這么做,凡事發(fā)生皆利于我,方為上上之策。”至于會不會是強搶子孫后代福運,他若在乎,便不會反復(fù)奪舍!
兩人一默。
都是修道中人,自然知道這些是好東西,就好比閬九川做出來的功德香,都帶著可養(yǎng)神魂肉身的愿力呢。
閬九川眸光冷寒:“除了國運和氣運,還有我。”
宮聽瀾看了過來,目光震動。
她自嘲地一笑:“他將我鎮(zhèn)壓種樁之前,還要利用我收割一波功德香火愿力,如此滋養(yǎng)的或許不僅是王朝氣運,更是他那具沉寂千年的本體,只有這樣,才能一石幾鳥,物盡其用!”
這才符合他的縝密謀算,將人利用到極致,不浪費一分一毫,直到榨干最后一點價值方可。
她笑聲寒涼,在石室內(nèi)越發(fā)顯得冰冷。
宮聽瀾和宮家主相視一眼,上前一步,手壓了壓她的肩膀,道:“他若真是活了千年,你卻是初出茅廬,又自小在他膝下長大,如何能察覺他的陰險心思呢?別太傷心。”
“我并不傷心,只是感嘆他心計之深罷了,如此人物,如此縝密心思,又能隱忍千年,何愁大事不成?”閬九川真心實意地夸贊,然,話鋒一轉(zhuǎn):“但他這聰慧和智慧,用錯了地方。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多年來攫取多少,不管用什么法子規(guī)避了天道因果責(zé)罰,總有一日,終會全部遭到反噬?!?/p>
哪怕天瞎了,她也會為這那些無辜之人,討一個公道,不死不休。
她雙眼燃起熊熊烈火,那是炙熱的欲焚滅一切罪孽的地獄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