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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我們得在最前邊

    敕勒人選擇的時機很好,運氣也很好,因為在他們襲擊了黑武人的運糧隊伍之后不久,業(yè)夫烈調(diào)集的鐵鶴部騎兵也到了。
    上次黑武人進攻中原的時候,鐵鶴人的騎兵也曾經(jīng)來過,只是那時候城不破,騎兵無用。
    他們本以為可以在中原大地上,用他們的鐵騎來回橫掃,可是黑武人鎩羽而歸,他們也只能遺憾的退回草原。
    鐵鶴部,作為目前塞外草原上的霸主,擁有龐大的騎兵隊伍,在草原上已立于無敵之地。
    可即便如此,還是不敢不遵從黑武帝國的調(diào)遣,十五萬鐵鶴部騎兵,長途跋涉而來。
    有了這支騎兵,業(yè)夫烈也就不用再擔心敕勒人的那支騎兵隊伍。
    鐵鶴部十五萬騎兵擺在這,敕勒人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去招惹。
    如此一來,業(yè)夫烈就能專心致志的攻打北山關。
    北山關城墻上,李叱舉著千里眼觀察敵情,看到了那支鐵鶴人的騎兵隊伍。
    鋪滿了大地一樣的騎兵,朝著未名山方向過去。
    夏侯琢眉頭緊鎖,因為這一戰(zhàn),和他的預期有些不一樣,和以往黑武人的打法也不一樣。
    如果是在以往,黑武人接連遭受重創(chuàng)的情況下,大概就已經(jīng)準備退兵了。
    之前敕勒人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糧草,那個時候,黑武人就該退兵才對。
    北山關久攻不下,每日損失的兵力都不是少數(shù),黑武人卻還是每日不間斷的攻打。
    他不知道,業(yè)夫烈給黑武汗皇寫了一封長達十幾頁的書信。
    黑武汗皇在收到信之后,做出批復,不管業(yè)夫烈怎么打,打多久,他都無條件支持。
    有了這樣的底氣,業(yè)夫烈還擔心什么。
    黑武帝國實力強大,沒有糧食就送來糧食,士兵損失嚴重那就增兵,戰(zhàn)馬都被搶走了那就干脆調(diào)來十五萬騎兵。
    有這樣的支持,業(yè)夫烈沒有退兵的理由。
    “我們這邊的損失也很大......每天的損失都很大?!?br />    夏侯琢語氣有些沉重的說道:“兗州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也不知道沈珊瑚打的怎么樣了?!?br />    李叱嗯了一聲,卻沒有說什么。
    夏侯琢道:“大將軍那邊不可能再抽調(diào)出來兵馬,豫州也一樣,冀州的兵力也在兗州?!?br />    他看向李叱:“如果黑武人再攻上一個月,我們的兵力差不多就損耗殆盡了。”
    李叱又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候,有信使急匆匆趕來,看起來風塵仆仆。
    “報!”
    信使單膝跪倒:“主公,涼州急報。”
    李叱把軍報接過來看了看,眉頭就皺的更深了些。
    涼州大將軍澹臺器本來要分兵過來支援,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動身,西域人應該是得到了黑武人的指使,組成了一支十國聯(lián)軍,大概有五六十萬人,已經(jīng)陳兵在涼州之外。
    所以涼州城那邊,沒辦法再分兵過來。
    李叱看完了之后把信遞給夏侯琢,夏侯琢看完了之后遞給澹臺壓境。
    “澹臺,你趕去涼州吧?!?br />    李叱道。
    澹臺壓境搖頭:“此時我若再離開,這里就更艱難了,我父親那邊倒是不用太擔心,他和西域人打了大半輩子,那些人不是我父親對手?!?br />    李叱還要再勸,澹臺壓境搖頭:“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走的,我推測西域人只是害怕黑武人,所以不得不組成聯(lián)軍,但他們也怕我父親,不敢真的打,大概也只是想牽扯住我父親不讓他過來支援。”
    兗州有渤海人在猛攻,現(xiàn)在涼州西域人又來了,整個北境都處于外敵的壓迫之下。
    李叱憑借一己之力要扛住三處的外敵侵入,這種情況,實在太難了。
    眾人站在城墻上沉默著,良久之后,李叱對夏侯琢說道:“暫時不要告訴士兵們涼州那邊有外敵來犯?!?br />    “嗯,我知道?!?br />    澹臺壓境道:“兗州那邊......”
    夏侯琢:“也不要說,畢竟我們連消息都沒有。”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再次沉默下來。
    兩天后,東北方向,黑武人朝著未名山發(fā)動了進攻。
    按照以往的打法,因為敕勒人有騎兵優(yōu)勢,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反沖鋒,借助居高臨下將黑武人壓下去。
    可是這次,多了鐵鶴人的十五萬騎兵在旁邊虎視眈眈,敕勒人的騎兵也不敢輕易往外沖了。
    山坡上,黑武人密密麻麻的往上爬,這種壓迫感,讓守城的敕勒人每一個都臉色凝重。
    “早知道......”
    一個敕勒族的長老張嘴說了一句,后邊的話沒敢說出口,他本來想說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在黑武大營里的時候不反。
    可是這話他怎么能說出口?
    當時大汗布勒格狄就要被折磨死了,他們不反,大汗會死,他們也都會死。
    “我們之前糧草不足的時候都沒有怕過,現(xiàn)在我們糧草充沛,你們反而怕了?”
    沭陽川掃視著那些族人,語氣嚴厲起來:“如果當初我們的祖先,在遇到一點挫敗之后就跪下來投降的話,這個世上連我們都不會有,早就已經(jīng)亡族滅種了?!?br />    他指向山下的黑武人:“你們跪下來求饒黑武人就會憐憫你們了?當初留下來的敕勒十三部,已經(jīng)有七部被屠殺的一個人都沒了,是那時候我們跪的不夠好嗎?!”
    布勒格狄聽完沭陽川的話后舉起彎刀:“唯有死戰(zhàn),才有活路?!?br />    黑武人上來了,敕勒人靠著他們他的城墻和寧軍留下的弓箭,一次一次把黑武人逼退,可是黑武人隊伍后邊的督戰(zhàn)隊更兇狠,退下去的黑武士兵又一次一次折返回來繼續(xù)往上猛攻。
    “大汗?!?br />    沭陽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帶兵繼續(xù)守城,我?guī)еT兵殺下去?!?br />    布勒格狄道:“你現(xiàn)在是大汗,不能冒險,我?guī)T兵沖鋒一次?!?br />    沭陽川還要再說什么,布勒格狄已經(jīng)招呼了一聲:“撒桑,咱們走!”
    他兒子撒桑應了一聲,還瞥了瞥沭陽川,眼神里依然都是不屑,然后大步跟上了他父親。
    “孩子?!?br />    布勒格狄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父子兩個必須沖在最前邊,這對你來說不公平,我沒有把大汗的位置傳給你,可你卻要像大汗那樣去沖鋒在前......”
    “父親!”
    撒桑道:“你把可汗的位子給了沭陽川我不服氣,作為男人,我不服氣才對,可咱們家的人,不管是不是可汗,都要沖鋒在前,這是我還小的時候父親就教過我的?!?br />    “嗯!”
    布勒格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次不一樣了,如果......我被敵人困住的話,你能把騎兵帶回來,就不要管我?!?br />    “父親,如果是我陷進去了,父親能把騎兵帶回來,那也不用管我。”
    父子兩個對視一眼,然后大步走向他們的戰(zhàn)馬。    黑武人的攻勢越發(fā)猛烈,如果不用騎兵沖鋒一下的話,他們修建的木墻也阻擋不住黑武人。
    可是山下有十五萬鐵鶴人的騎兵,每個人都知道,這次下山,可能回不來了。
    “敕勒人永遠都是草原上飛的最高的雄鷹!”
    布勒格狄吶喊了一聲,率先上馬沖了出去,撒桑緊隨其后。
    木城的寨門打開,騎兵呼嘯而出。
    一如既往,騎兵的反沖鋒,有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戰(zhàn)馬的速度奇快,又一次將黑武人殺的狼狽逃竄。
    他們的戰(zhàn)馬在黑武人的隊伍里疾沖而過,他們的彎刀在黑武人的身上刀刀見血。
    騎兵猶如洪流一般沖下,黑武人開始后撤。
    山下。
    鐵鶴部的首領是吾兒瓦,他是鐵鶴可汗的親弟弟,在鐵鶴部,親王被稱為特勤。
    坐在那匹高頭大馬上,吾兒瓦舉著千里眼觀看,見敕勒人的騎兵沖下來后,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揚。
    將千里眼遞給手下,吾兒瓦把彎刀抽出來指向前方。
    龐大的鐵鶴部騎兵開始向前移動,逐漸加速,很快就形成了沖鋒的洪流。
    這是不可避免的交戰(zhàn),只要敕勒人的騎兵敢往下沖,鐵鶴部的騎兵就一定會圍堵過去。
    “鐵鶴的騎兵,天下無敵!”
    吾兒瓦一聲大喊,俯身加速。
    兩股洪流撞在一處,每個人的廝殺卻都是在那一瞬間。
    騎兵交錯而過的那一刻,刀就能決定生死。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對面是嗜血的敵人。
    敕勒人是天生的騎士,可他們的裝備遠不如鐵鶴騎兵,人數(shù)更不如。
    撒桑知道,如果自己不做點什么的話,父親一定回不去,父子兩個,總得有一個回去才行。
    “我的人!”
    撒桑大聲喊著:“跟我朝著鐵鶴人的大纛殺!”
    帶著他的部眾,撒桑迎面沖向吾兒瓦。
    “哈哈哈哈哈。”
    吾兒瓦看到一支千八百人的敕勒騎兵就敢沖過來,立刻放肆大笑起來。
    “滅了他們?!?br />    吾兒瓦揮刀一指,鐵鶴部裝備精良的騎兵開始碾壓過去。
    在看到兒子竟然率軍沖擊鐵鶴部中軍的那一刻,布勒格狄就知道兒子是要犧牲他自己。
    他是一位父親,他做不到自己轉(zhuǎn)身就逃。
    “迭部!”
    布勒格狄朝著自己手下的將軍迭部喊了一聲:“你帶騎兵回去,不準違抗!”
    說完之后,布勒格狄?guī)е挠H兵朝著兒子追了過去。
    很快,那些敕勒族的勇士就被鐵鶴部的騎兵吞噬了進去,像是無數(shù)勇敢的小舟沖進了風浪之中,卻也消失在風浪之中。
    迭部帶著大部分敕勒族的騎士趁機返回了山上,他們回望的時候,看到了敵人騎兵形成的大海中,有血浪在翻涌。
    不久之后,鐵鶴部的騎兵到了山下。
    吾兒瓦在山下勒住戰(zhàn)馬,伸手往前指了指,他的兩名手下催馬向前,把他們彎刀上挑著的人頭舉的更高。
    那是布勒格狄和他兒子撒桑的人頭。
    “啊!”
    城墻上,沭陽川雙目血紅的嘶吼一聲,然后緩緩的跪了下來。
    所有的族人都跪了下去,天空上烏云越來越厚,也許也是在哭泣他們大汗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