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大動的血七再著急,也沒有失了分寸。
只要微促的氣息泄露他此時的心情。
今日是秘密出城離京,王爺身邊的暗衛(wèi)又只有他一人,他必得馬上送王爺?shù)窖缍斏磉叀?/p>
剛躍上馬,一道清雅如風的聲音落入耳里,“我尚會些岐黃之術,你家公子應是已閉氣,壯士若信……”
走近的衛(wèi)姮話還未說完,那消瘦卻精干的男子抬眼過來。
是衛(wèi)二姑娘!
血七二話不說,選擇相信。
此時離城門還有十幾里路程,而衛(wèi)二姑娘血六提過,曾在軍中隨大夫醫(yī)治傷兵,如今眼看出王爺閉氣,只能信她。
就地選了一片倘且平整的草地,面色鎮(zhèn)定的衛(wèi)姮稍稍解開閉氣男子的衣襟,指腹探e
血七、初春皆很冷靜,沒有因解衣而驚訝,更不覺有什么于禮不合。
醫(yī)者眼里唯有救人,男女之別又拋之腦后。
“初春……”
衛(wèi)姮伸手,初春會意立即將銀針遞去。
主仆兩人配合,恍若回到三年前的邊關戰(zhàn)場,衛(wèi)姮為傷兵醫(yī)治,初春有條不紊配合。
閉氣,需取四神聰穴,方可通氣通竅。
纖指玉指取針、下針,一氣喝完毫無滯凝感,精準扎入每個穴位。
血七是第一次見衛(wèi)姮施針,饒是他眼神再快,也沒有跟上衛(wèi)姮施針的速度,寒芒從眼前掠過,王爺?shù)念^上扎上了細長銀針。
每施完一針,衛(wèi)二姑娘身邊的丫鬟便迅速遞上一針,主仆神色從容、鎮(zhèn)定,連氣息都是錦長、平緩,可見心中有底。
施到第三針百合,夏元宸胸口微微一震,儼然是有了氣息。
“爺……”
雙膝跪坐的血七低低喊了一聲,一直屏緊的氣息,隨著王爺?shù)陌櫭?,而緩緩松開。
陷入昏迷的夏元宸還沒有完全醒過神,眼簾微微一動間,薄唇間溢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嗯”聲,回應了血七。
血七驀然握緊了長劍劍柄,復又慢慢松開。
王爺,得救了。
“毫針……”
全神貫注的衛(wèi)姮不曾分心,只有最后一針了,取檀中。
最后一針落下,衛(wèi)姮這才看向氣息漸回的男子。
本是打量他氣色,不承想被男子的皮相吸引到視線一定。
這人——
生得還真是好看。
骨骼清雅,皮相清貴,不可親近的淩淩眉目像極高坐云端的神詆,悲憫又冷漠的俯瞰蕓蕓眾生。
“小姐,我家爺可還好?”
她看太久,看到血七又提緊了氣息。
短暫被男子晃了下眼的衛(wèi)姮道:“無礙了,很快會醒過來?!?/p>
溫軟的指腹隨之搭在男子的手腕。
那就好。
血七剛松口氣,又看到了衛(wèi)姮眉心微微蹙起。
血七:“……”
全身再次繃緊。
衛(wèi)二姑娘,可是王爺又出事了?
衛(wèi)姮的眉頭更緊了。
視線再次落到皮相、骨相皆讓她驚艷的男子身上。
此人,怎么像是中毒?
雙眼闔緊的夏元意識已漸漸恢復,幾下急而短的氣息過后,倏地睜開雙眼。
“爺!”
寡言刻板的血七,冷硬的聲音微揚了少許。
夏元宸 看了他一眼,深邃、暗沉的視線汪落到陌生女子身上。
適才他半暈半醒間,嗅到了極淡的草木清香。
陌生、淡雅,如身臨郁郁青山,滿腔濁氣都在一吸一納間消散。
入眼是一張如出水芙蓉面,眉修目長,瀲滟生姿,雖是明艷,偏黑眸清凌不生波瀾,有著一份遠超于她年紀的淡漠。
不違和,反而更讓人不禁多留意幾眼。
兩人四目上,衛(wèi)姮迎著男子那雙如冷夜寒星的鳳眸,道:“先別動,我先取你頭上的四根銀針,你再起身?!?/p>
夏元宸眼里劃過驚訝。
是她救了自己?
陰影籠罩,偏正的日光被她伸來的衣袖擋住,陰影正好落在他身上,旋即,熟悉的草木清香拂面而來,清冽而提醒,沒有半點香濃稠氣。
此等渾天然而制的清香,倒是很不錯。
“好了,公子不妨起身走幾步。”
取完針的衛(wèi)姮起身,與男子如冷夜寒星的鳳眸對上,“如哪里有不適,你再告訴我?!?/p>
閉氣者,醒過如有頭麻、足麻癥狀,乃脈絡閉塞之癥,需得及時推筋、散結。
夏元宸起身,疏冷而不失禮節(jié)道謝,“多謝小姐出手相助?!?/p>
扶他起來的血七,在他手臂內(nèi)側迅速寫下“衛(wèi)二”兩字。
衛(wèi)二?
竟然是她?
走上幾步,夏元宸心口突如針扎,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他不禁弓身。
衛(wèi)姮臉色微凝,此為心脈受損之癥。
走到他面前,衛(wèi)姮詢問,“可是心如針刺?”
“是?!?/p>
神色又恢復如常的夏元宸直腰,“ 吐納間,隱隱有灼疼?!?/p>
像是一根燒熱的細針,一直扎著心口。
“失禮了?!?/p>
衛(wèi)姮說完,便伸手去解他衣襟,風輕云淡間說出另一樁事,“你知道自己中毒嗎?”
是隱藏在平靜脈相下的奇毒,很難診出來。
下意識想躲的夏元宸點頭,到嘴的“放肆”換成了“知曉”。
她竟然,診出自己中毒?
岐黃術確實了得。
僅一次把脈,便診出他身中奇毒。
表弟公孫宴醫(yī)術了得,都足足花了半天,才診出昏睡的他身邊奇毒。
衛(wèi)姮思索片刻,“可是神醫(yī)為公子壓下毒性?”
“前日有服藥?!?/p>
夏元宸倒也不隱瞞。
原來如此。
難怪會隱匿在脈象之下,衛(wèi)姮沒有再問,直接扯開夏元宸的領口。
胸口一陣涼意的夏元宸俊顏頓時僵住,極緩地低頭,視線慢慢落自己袒露的胸口。
“……”
冷淡如凌王此時也徒生出幾分窘迫。
“無須羞澀,我是醫(yī)者?!毙娜缰顾男l(wèi)姮淡淡說著,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眼前肌理精壯,線條流暢的男子胸腔,在她眼里,跟豬肉沒有什么兩樣。
她僅僅只是醫(yī)治,心神不曾有一絲的搖曳。
接著,手指按在他膻中穴上。
夏元宸都來不及尷尬,一陣刺痛襲來,頓讓他修眉緊皺。
“疼嗎?”
手指按在他胸口的女子芙蓉面微抬,目光清澈,不見羞澀落落大方地問他。
倒襯得他拘謹了。
夏元宸收斂住與女子初次如此親近的接觸,化為從容?!皹O疼,遠勝于剛才突然而來的針刺。”
“中毒引發(fā)的心脈穴位堵塞。”
衛(wèi)姮說完,溫軟指腹按到了天池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