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年關(guān)，公孫宴還想著能否趕在年前回上京。
他亦是頭一回有如此迫切想回上京的心思。
大抵是，因內(nèi)心里有了牽掛。
而想要盡快回上說，唯有盡快尋到最后一味奇藥。
血七卻不擔(dān)心已有的奇藥無法送到王爺手里。
笑道：“宴少爺不必擔(dān)憂，屬下一路留有暗號，他日王爺尋來，定能找到宴少爺歷經(jīng)千辛萬苦尋來的奇藥?！?/p>
可為王爺解毒的奇藥不能出事。
能為王爺舍死的宴少爺，更不能有事。
他要護住奇藥，更要護住宴少爺。
公孫宴沒想到六護衛(wèi)會如此固執(zhí)。
瞧著長得眉清目秀，像族里還需在父母跟前撒嬌的小弟，怎的這般有主見，這般難勸呢？
“你當(dāng)真留了暗號？”
血六拱手，“屬下不敢欺瞞宴少爺?！?/p>
“如此，那你便跟著吧?！?/p>
公孫宴沒有辦法，躺在血六為他鋪好的枯草面，枕著烘到暖暖的地面，公孫宴闔上雙眼，打了一個哈欠。
火光里，他單薄的影子投到嶙峋不平的洞壁，影子拉長，也更勝清瘦。
多虧這些日子有血六照顧，不然，他還會餓更瘦。
能餓成皮包骨。
血六抱劍盤膝坐在火堆邊，盡心盡責(zé)守護。
偶爾外面有野獸從雪里跑過的聲音，血六倏地睜開雙眼，如眼為炬看向洞口方向。
王爺收到他的密信后，是留在上京？還是趕來了興慶府？
依王爺一貫行事，大抵已經(jīng)趕來興慶府了。
王爺都來了，替王爺藥浴解毒的衛(wèi)姑娘呢？
可也在？
山洞外面不知名野獸的喘息聲已經(jīng)消失，危險解決的血六重新閉上雙眼。
爾后，在心里一聲輕嘆。
宴少爺對衛(wèi)姑娘生了情意，那衛(wèi)姑娘對宴少爺也頗為不同，偏偏王爺對衛(wèi)姑娘也不同。
王爺是好不容易動了凡心，真要錯過了衛(wèi)姑娘，他們這些當(dāng)屬下的，真擔(dān)心王爺會孤老終身。
宴少爺也好不到哪里去。
聽聞長公主早有意為宴少爺相看，奈何宴少爺醉心岐黃術(shù)，更有效仿神農(nóng)嘗百草的鴻鵠之志，長公主亦是十分擔(dān)心宴少爺此生與百草、醫(yī)書相伴。
如今宴少爺動了情，長公主只怕是歡天喜地趕緊替宴少爺去勇侯府提親、下聘吧。
他家王爺就可憐了。
連自己的婚事都會遭禁庭里的那兩位算計。
王爺越喜歡衛(wèi)姑娘，貴妃娘娘定會越加阻撓，不許王爺如愿。
“衛(wèi)姑娘……”
進入夢鄉(xiāng)的公孫宴發(fā)現(xiàn)含糊的囈語，單薄的身子動了動，雙手抱力抱緊了自己。
血六看著面朝自己，在夢中露出羞澀笑容的宴少爺，瞬間，身為暗衛(wèi)的他都覺頭大了。
宴少爺這是在夢里夢見自己抱住了衛(wèi)姑娘嗎？
頭大，頭大。
血六重新將柴火撥旺了些，好像做夢的公孫宴睡得更沉，更暖和。
心里則默念，“王爺，您使點勁兒，努力讓衛(wèi)姑娘對您傾心。讓宴少爺知難而退?！?/p>
血六對衛(wèi)姮心許自家王爺一事，是毫無成算。
畢竟，衛(wèi)姑娘是拒絕過王爺。
心里念著念著，血六也漸漸入睡。
外頭，寒風(fēng)吹到天地萬物匍匐，冬夜漫長，靜待天亮。
衛(wèi)姮睜開雙眼時，碧竹還沒有醒過來。
近些日子碧竹頗為辛苦，又要照顧她，還要幫襯著將軍府里的內(nèi)務(wù)。
顧將軍前來興慶府，一直到往進未久住人的將軍府后，衛(wèi)姮方知原來顧將軍一路暗行，連以前的舊部都不曾告訴。
如今的顧將軍帶著親衛(wèi)，領(lǐng)著蘭哥兒駐守鐵騎營，三爺說，顧將軍將會忙到年關(guān)。
也就是說，她也會很長一段時日見不到蘭哥兒。
“姑娘醒來……”
碧竹披著厚衣進來，見衛(wèi)姮已起身，連忙拿起一直烘暖籠上的衣裳，伺候著衛(wèi)姮穿衣。
自責(zé)道：“奴婢該死，姑娘醒來奴婢都不知曉。”
“這幾日你也累著了，我待會兒同管家說一聲，今日你好生歇一天?！毙l(wèi)姮剛說完，倏地，小腹處一脹，便有小股暖流緩緩浸出不許。
這是……
月事來了？
碧竹道：“奴婢昨兒夜里同管家告了假，如今前庭后院都拾掇好了，奴婢不必兩頭回?！?/p>
“這幾日姑娘也不能往外頭去了，小日子將到， 萬不能受寒?！?/p>
姑娘家的小日子貼身的丫鬟、嬤嬤們必須得記住，外頭的小聚、宴請啊都得推辭，一是方便姑娘家在閨閣里養(yǎng)身子，二是以防去了外頭不小心弄臟衣裙。
衛(wèi)姮默默看著牢記自己小日子的碧竹，幽幽道：“就在剛才，它來了?！?/p>
下一息，衛(wèi)姮便被碧竹伺候著，重新躺回了床上。
“姑娘躺好，奴婢這就去準備湯婆子。還好后廚的灶臺昨兒全壘后，奴婢這就去準備補血益氣的藥膳?！ ?/p>
補血舉氣的藥膳，還是衛(wèi)姮重活回來后，一直給自己溫養(yǎng)的方子。
對癥下藥，是把她這三年里的虧補，一點一點地養(yǎng)了回來。
好在，她的根骨不錯，三年里雖受說盧氏的搓磨，根骨沒有徹底虧損，養(yǎng)了近半年，已是大好。
雖身子骨不錯，但姑娘家的小日子多多少少有些不便，酸啊脹啊痛啊倒是沒有，就是不太想動罷了。
躺在床上的衛(wèi)姮開始盤算起，她明歲與大興慶的通商了。
還得需要顧將軍幫助才成。
她可以把顧將軍淘出來的金礦全部轉(zhuǎn)為糧草輜重，再通過經(jīng)商，又把那些金子流回顧將軍手里， 好讓顧將軍養(yǎng)活大興府近三萬的將士。
如此一來，顧將軍賺了，她也賺了。
契國那邊亦是可以通商。
大鄴與契國雖不時有小傷亡，但兩國并沒有完全撕破臉皮，正常的通商完全可以。
她還能把金子到契國各商鋪里流通，換回皮草、藥材、玉石、香料，再銷回上京。
如此一來，顧將軍這邊的金礦挖多少金子，她便能消耗多少。
屋外傳來碧竹的聲音，“奴婢見過王爺?！?/p>
“你家姑娘還未醒？”
回廊下，身披玄墨大氅的夏元宸眉目峻冷，詢問碧竹。
平日此時，衛(wèi)二是早早起來，在院子里頭練完一套強身健體的八段錦了。
碧竹道：“回王爺，姑娘醒了，只是今兒不便出門?！?/p>
不便出門？
夏元宸眸色一沉，“身子不舒服？”
“……”
垂眸的碧竹又不好說姑娘家的事兒，只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