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對申嬤嬤還是諸多依仗, 再者,她是知道什么是心脈受堵,通俗些便是心肌梗死。
這玩意不及時施救, 還真能要命。
意識到嚴重性,章氏心頭再氣也只能退步,讓衛(wèi)姮施救。
退一萬步,若救不回來,她還能趁機……
暗里絞緊手里的絹子,章氏慢慢退到旁邊,眼底有暗喜漸漸升起,又緩緩壓下。
死鬼生前對她的警告,讓她這么多年心生忌憚, 畏手畏腳。
如果,那封信真在姓李的手里,她便可以趁此機會,暗里找姓李的談判,讓他把信交出來。
畢竟,勇毅侯嫡女醫(yī)治死親生母親屋里管事嬤嬤,這事兒,鬧出去不好收場吧。
章氏心里還在琢磨讓事情對自己最大利益化,藏在她身后的衛(wèi)妙音小聲地道:“二嬸嬸,二姐姐何時學會行醫(yī)?”
“周禮有言婦德謂貞順,婦言為辭令,婦容為婉娩,婦功為絲枲,其絲枲為女紅,二姐姐連女紅都不善,怎去學那些個拋頭露面,有損清譽的岐黃術呢?”
這還真把章氏問倒了。
她也不知道衛(wèi)姮何時學會了岐黃術。
盯緊衛(wèi)姮取出來的細長銀針,章氏不屑道:“不過是習得些皮毛,她縱有心想拋頭露面,也無人請她。”
岐黃術有那么好學的嗎?
裝個樣子罷了。
章氏撇撇嘴角,完全沒有看到身后的衛(wèi)妙音也跟著她一道撇嘴角,還暗自對她翻了記白眼。
二嬸嬸有時候真的聽不明白話里頭的重點。
她分明想說衛(wèi)姮拋頭露面,非姑娘家所為,需得多加管教才對。
怎么二嬸嬸聽不明白呢。
那邊衛(wèi)姮已在給申嬤嬤施針。
申嬤嬤問題不大。
真要是心脈受堵,此時的申嬤嬤早已不在世間。
幾針下去,面色煞白的申嬤嬤開始額冒大汗,僵硬的手腳小幅度顫動,再到嗓子眼里“咕噥”幾下過后,申嬤嬤再次發(fā)出劇烈咳嗽聲。
隨之,人也倏地睜開雙眼。
不過是急火攻心之下,痰迷心竅而導致暈厥,痰順氣順,人便自然醒過來。
收回銀針的衛(wèi)姮眉梢微動,淺笑開口,“嬤嬤醒了,身子可還有那處不舒服呢?”
申嬤嬤醒了?
心里還另有盤算的章氏聞言,立馬向前一步,把衛(wèi)姮拉到身后,自己則緊盯著坐在圈椅里的申嬤嬤。
還真醒了!
那她也就不能去找姓李的談判了。
心里很是失望的章氏深吸口氣,不等申嬤嬤還在緩神之際,厲聲詰問,“申嬤嬤,我不是讓你去青梧院請二姑娘過來嗎?為何好端端的暈倒在復廊那處?”
申嬤嬤雖說醒過來,但腦子還處在遲鈍中,過了好一會兒,方反應過來自己在何處,又是何人在問話。
立馬從圈椅里起身,剛要哭著回話,余光倏在見衛(wèi)姮站在章氏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衛(wèi)姮見她望過來,抬手,在自個脖子邊輕輕一劃。
申嬤嬤:“……”
差點嚇到失禁。
此時,她最不愿意見到的便是二姑娘了,恨不能讓自個再暈一次。
也好過睜開雙眼, 只覺自己命不久矣。
衛(wèi)姮走到章氏身邊,頗為體貼道:“母親,申嬤嬤上了年紀,大清早出門子應當是寒氣灌竅,一時迷糊了?!?/p>
“母親不如讓申嬤嬤緩會兒,再問她話吧?!?/p>
章氏那邊在扭頭,手也隨即抬起,又想朝衛(wèi)姮臉上扇過來,嘴里還冷道:“沒規(guī)矩的東西,長輩問話,有你插嘴說話的份嗎?”
這回,衛(wèi)姮是沒有再被打到。
順勢屈膝蹲下身子,假裝沒有看到章氏的動作, 歉道:“母親教訓的是,女兒不會再有下次了?!?/p>
手落空了的章氏知道自己再去打衛(wèi)姮,便不占理了。
只能是斥聲給衛(wèi)姮難堪了,“那我問你,為何不及時過來回話?眼里還有我這個母親嗎?”
衛(wèi)姮尚未回話,衛(wèi)妙音按捺不住跳出來,“難怪昨兒夜里二姐姐那般威風,原來啊,是連二嬸嬸都沒有放眼里呢。”
說著,說著,又掉起了眼淚。
輕地扯了扯章氏的袖子,哽咽道:“原是以為我不配,這會子才知道,原來二姐姐對嬸嬸也是如此無禮。”
“二嬸嬸,音兒心疼你,你可是侯府當家主母啊,更是二姐姐的親生母親啊,二姐姐怎能這樣處處忤逆你啊?!?/p>
挑撥離間的話,衛(wèi)姮當真是聽厭了。
聞言,衛(wèi)姮淡道:“四妹妹有心了,那便留下來好好陪我母親吧?!?/p>
復又朝章氏福禮,“母親,女兒還需去榮王府見郡主,暫行告退?!?/p>
禮節(jié)方面,任由章氏怎么挑,也是挑不出衛(wèi)姮什么毛病。
章氏再次被氣到。
“你給我回來!”
衛(wèi)妙音也哭起來,“嬸嬸……”
不能讓衛(wèi)姮走??!
昨夜里的事,她還沒有討回呢。
衛(wèi)姮止步,嘆道:“母親,榮王府乃異姓王,深受圣上重任,女兒若去晚了,便是我勇毅侯府失禮在先,母親,女兒實不想連累母親受罰。”
什么意思?
孽障去晚了,她為什么受罰?
一道過來的方嬤嬤溫聲解釋,“夫人乃侯府主母,是二姑娘親生母親,行教養(yǎng)之職,女兒皇親貴戚前失禮,禁庭有行規(guī)教之責,而生母必受連累?!?/p>
章氏:“……”
她討厭該死的連坐!
衛(wèi)妙音也不敢說話了,她可不想同衛(wèi)云幽一樣,丟臉丟到連禁庭都知曉。
方嬤嬤見此,聲色更為和煦道:“夫人 ,老身也且先回青梧院,打點老夫人回府事宜去了。”
經(jīng)方嬤嬤一說,章氏這才想起,自己那個要難纏的婆婆要回了。
別說, 此時此刻,她還真想回莊子去!
至于要為衛(wèi)妙音找回場子,重罰衛(wèi)姮一事,已被章氏拋到腦后。
自顧不暇,哪里還有閑心管小姑娘的事兒。
見衛(wèi)妙音委屈巴巴的模樣,章氏只好道:“你祖母規(guī)矩多,我都需得處處留心,你啊,別想著去為難衛(wèi)姮了,當心落到你祖母手里,更加沒好果子吃。”
說完,便打發(fā)衛(wèi)妙要音回香蕪院。
申嬤嬤那邊,章氏更是一句話都沒有再提。
當然,申嬤嬤自己也不想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