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yuǎn)處,衛(wèi)姮看在眼里,眉梢輕地一揚。
原來,胭脂是要勾引堂兄啊。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她啊,得成全胭脂才成。
倒是碧竹、初春兩丫鬟,氣到臉色鐵青。
碧竹更是牙兒磨到響,最后,掐著腰的她憋出三字,“不要臉!”
高門大戶里,跟在姑娘小姐身邊的丫鬟,平素嘴皮子再利索,也是不會罵人的。
衛(wèi)姮聽完,低低笑起來。
這丫頭。
還當(dāng)她能憋出個什么大招。
弄了半晌,竟只是罵出“不要臉”。
嘖,也是為難她了。
果兒若在這兒,怕是都比碧竹會罵些。
初春好半晌才緩過氣,沉道:“姑娘,胭脂不能再留在院子里,得打發(fā)了走。否則,遲早要給姑娘招來禍?zhǔn)隆!?/p>
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哪怕是個三等丫鬟,做出勾引府里爺們的丑事,丟的也是姑娘的臉兒。
衛(wèi)姮哂笑,“府里誰都知道胭脂是衛(wèi)大夫人指到我院里的,說是年紀(jì)大些,辦事周全些。”
微微一頓,衛(wèi)姮彎唇,眼里有了狡黠的淺笑,“與采賣的婆子們聊一聊胭脂,好讓外頭的人知道衛(wèi)二姑娘身邊,有個叫胭脂的丫鬟?!?/p>
碧竹的眼珠兒溜溜一轉(zhuǎn),明了!
脆道:“奴婢等會兒便去?!?/p>
說完,碧竹往正院堂屋方向看了眼,鼻里輕輕一哼。
于媽媽還守在堂屋門口呢。
得防著她走過來,壞了胭脂的好事。
初春抿著嘴淺淺一笑。
如此,大夫人的賢名又將裂出一條口子。
夾道已無兩人的身影,侯府園子大,入了夏更是林蔭遮陽,只要有心躲到角落里,很難令人發(fā)現(xiàn)。
哪怕是做點什么不要臉的事兒,只要不吭出聲,也難叫人瞧去。
兩個男女之事一竅不通的丫鬟還想著離開,被衛(wèi)姮喚住,“我還有事找七伯父,就在正院廡廊上坐坐吧。”
胭脂膽敢勾引堂兄,怕是怎么個勾引都想好了。
這會子過去,萬一撞見或聽見臟的、爛的,以免臟了兩個小丫鬟的眼兒。
不如,等一等再走了。
她也正好有話同七伯父說。
衛(wèi)姮是被衛(wèi)宗源打發(fā)回青梧院的。
他要好生訓(xùn)斥衛(wèi)宗耀,哪怕自己再瞧不上衛(wèi)宗源,需要給他在小輩面前留下顏面。
正院堂屋里,傳出衛(wèi)宗源的厲喝聲,“……云姐兒沒有教好,你以為僅是弟媳一人之責(zé)嗎?生兒育女既是為母之責(zé),也是為父之責(zé)……”
“有了好事,便是你的功勞,生了壞事,便是婦人受罵,十一族弟,為兄問你,你在家里為妻兒做了什么?”
“……子不教,父之過,莫把兒女過錯全推到弟媳身上!”
聽到衛(wèi)姮都想折返回來,好生聽一聽了。
心里又是好一陣感慨。
世間男子如果都似七伯父,想必便沒有那么多的怨婦了罷。
隨行的碧竹小聲道:“姑娘,七老爺可真好。姑娘以后找姑父,得找七老爺這般的男子才成?!?/p>
那個宴神醫(yī),好像弱了些。
估摸護(hù)不住姑娘。
初春瞥了碧竹一眼,這話,本不是奴婢能說的,但碧竹說得又不無道理。
想了想,便道:“姑娘不必?fù)?dān)心自己的姻緣,以后蘭哥兒是世子,又有七老爺、七夫人為姑娘掌眼,姑娘一生必定和順、圓滿?!?/p>
碧竹不停點頭。
對對對!
姑娘必定一生順?biāo)?,與姑父恩恩愛愛,白首偕老!
約莫又等了半盞茶,臉色沉沉的衛(wèi)宗源走出來。
身后,是衛(wèi)宗耀夫婦相送。
兩夫婦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盧氏雙眼更是雙紅雙腫,顯是剛才哭了一場。
于媽媽攙住盧氏,低聲提醒,“夫人,二姑娘在前頭廡廊坐著?!?/p>
盧氏立馬拿帕子壓了壓了眼角,生怕被衛(wèi)姮瞧見,笑話她。
眼刀子往廡廊坐著的身影剜去,盧氏眼里全是恨。
姮姐兒不除,大房休想出頭!
一定要想個法子才成!
“夫人。”
于媽媽瞧見盧氏面露兇狠,心頭一跳,微微揚聲,“您每日佛堂念經(jīng)的時辰到了,今日可還要去?”
拜佛念經(jīng)的,面相都是溫和、慈祥,哪能有一絲兇相呢。
衛(wèi)宗源已見到衛(wèi)姮,又聽身后的老嬤嬤這般說,便道:“我與姮姐兒說會子話,你們自行去忙吧?!?/p>
“哦,對了?!?/p>
止步,衛(wèi)宗源又冷不丁拋出另一件大事,“禮部挑了本月二十六為吉日,會將圣上御賜恩賜的‘勇毅侯府’牌匾換下‘衛(wèi)府’牌匾,日后,這里不再是衛(wèi)府,而是人人皆知的勇毅侯侯府。”
“你七嫂的意思是,二十六日侯府設(shè)宴,邀請親朋好友聚一聚,蘭哥兒哪日也會回來,他是世子,該挑起侯府重?fù)?dān)了。”
衛(wèi)宗源:“……”
好了。
二十六日過后,整個上京人人皆知他大房是寄住勇毅侯府。
盧氏的心絞痛,這回是真犯了。
三年來的苦心經(jīng)營,一朝全無。
更可恨的是,她不僅不能拒絕,還要笑臉相迎。
衛(wèi)宗源掃了眼面色都僵硬的夫婦兩人,眼里閃過冷意,大步朝姮姐兒走去。
兩個蠢貨!
他們是沒有看出,姮姐兒對大房起了殺心嗎?
再不醒悟過后,遲早要被姮姐兒解決。
“七伯父——”
笑靨如清荷綻放的侄女走了過來,黑眸淡然,舉止端莊,哪還有適才在正屋里,他無意間看見的,森寒入骨的殺意。
不過吧,姑娘家還真不必太過善良。
狠一點,至少不會讓自己吃虧。
等到七伯父過來的衛(wèi)姮,雙手疊加抵于額尖,莊重跪下,深深一拜。
是在謝過七伯父為蘭哥兒請旨冊封世子。
衛(wèi)宗源受了這一大禮,再示意丫鬟扶起姮姐兒,“……為蘭哥兒請封世子,本是我應(yīng)做之事。姮姐兒,你真要謝的是凌王殿下?!?/p>
“若非凌王殿下三年前為你父親請旨封侯,伯父今日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無法給蘭哥兒請封世子?!?/p>
凌王殿下?
衛(wèi)姮愣了一下。
她知道凌王。
父親便是凌王麾下的武將,可父親戰(zhàn)死時凌王早已離開邊關(guān)。
沒想到——
竟是凌王為父親請旨封侯。
鄭重道:“他日侄女若能有幸得見王爺,定當(dāng)跪謝?!?/p>
衛(wèi)宗源想了想,“王爺如今正好在上京,二十六日侯府設(shè)宴,若能請到王爺……”
正思忖著凌王過來的可能性有多大,門房的婆子過來,恭敬道:“姑娘,外面有位公孫大夫,說是有急事求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