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碧竹沒有魯莽向前，行軍扎營地，都會有暗哨、弓箭手。

她冒冒失失闖進去，會被射出來的箭矢示警。

需姑娘接上暗號，方能進入樹林里。

可姑娘，怎么暗號呢？

衛(wèi)姮是不知。

但她知道小舅舅夜駐扎營，遇到危險而放出來的暗哨聲。

樹林里。

暗哨進來復(fù)命，“將軍、王爺，樹林外有兩人下馬，瞧身段應(yīng)是女子?！?/p>

女子？

顧將軍頗為驚訝，“夜半三更，誰家女子如此膽大？”

還騎馬。

這是虎膽??！

夏元宸眼簾很淺的一跳。

誰家女子如此膽大？

他見過一個。

衛(wèi)氏女郎姮。

心里又細細算了算日子，對不上。

他們晌午在書院接到蘭哥兒方起程，而蘭哥兒的書信，即使是晌午由驛站送去侯府，也得是次日清日方到衛(wèi)姮手里。

衛(wèi)姮接到書信后出發(fā)立即追趕，日夜兼程最快也得清晨方追上。

時辰對不上。

夏元宸往那樹林外看了一眼，不禁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期待不禁失笑。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他啊，第一次識得相思是何物了。

不過別離數(shù)日，便已念她。

顧將軍冷道：“盯緊兩人，如兩人在林外歇息，不必驚擾她們。如有入林，厲箭示警?！?/p>

有膽量三更半策馬出行，本就不是普通女子，真要入了林子里，管她們是好還是壞，厲箭警告！

退，便相安無事。

進，則就地捆綁，丟給府衙處置。

暗哨剛要準(zhǔn)備退下，突而，樹林外傳來一聲雄鷹掠過天際的聲音，先似是低空掠過，爾后再展翅高飛。

握緊弓箭的衛(wèi)蘭微目光狠狠一頓。

繼而大喜。

一樣的雄鷹展翅聲，從他的嘴里而出，回應(yīng)樹林外的衛(wèi)姮。

顧將軍大駭。

這小子！

撲過去，一把捂住衛(wèi)蘭微的嘴，戾道：“衛(wèi)蘭微，你找死！”

竟敢無視軍紀，回應(yīng)那雄鷹聲。

“唔……唔……”

嘴被捂緊的衛(wèi)蘭微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解釋聲。

顧將軍，是屬下阿姐啊。

嘴捂太緊，沒有辦法發(fā)出讓人聽明白的囫圇聲。

夏元宸似明白了什么，驟然回頭，寒眸清亮地看向衛(wèi)蘭微，“蘭微，可是你阿姐？”

蘭微的阿姐？

不就是那日在蹴鞠場內(nèi)，拉開一石弓的奇女子嗎？

原來是她啊。

難怪敢半夜走路啊！

顧將軍微地松開自己的手，但還是沒有完全松開，依舊捂著衛(wèi)蘭微的嘴。

“唔唔……唔唔……”

衛(wèi)蘭微猛地飛快點頭。

“顧將軍，放開他?！?/p>

隨著夏元宸令下，嘴被放開的衛(wèi)蘭微高興道：“王爺，是我阿姐，阿姐她來了！我……我去接阿姐……”

過于興奮，什么規(guī)矩、軍紀，全給忘了。

顧將軍可沒有慣著他。

虎面一沉，抬起腳，一腳把衛(wèi)蘭微踹跪。

“來人，衛(wèi)蘭微違紀軍紀，拖下去軍棍二十侍候！”

說罰便罰，絕不留情。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蘭哥兒剛才確實是犯了行軍大忌。

哪怕他身為王爺也不能干涉顧將軍的處置。

軍紀軍規(guī)，鐵令如山，任何將士不可犯。

犯者，必受罰，絕無情義可講。

衛(wèi)蘭微顯然也明白了。

跪正，沉道：“屬下有錯，甘愿受罰！”

他確實不該回應(yīng)阿姐！

如果今晚四周有敵埋伏，他此舉是以一己之私，陷同袍于死地！

他，該罰！

“拖下去！”

顧將軍揮手，兩名士兵向前，朝夏元宸拱手行禮過后，帶走衛(wèi)蘭微。

氣氛，有了些許的肅殺。

隨著沉悶的軍棍聲響起，顧將軍抹把臉，肅道：“王爺，末將去見見此女?！?/p>

夏元宸道：“顧將軍，我與蘭微阿姐相熟，本王隨你一道過去?！?/p>

衛(wèi)姮定是不放心其弟，才追了上來。

顧將軍想了想，嘆道：“也好，等會兒還要請王爺在衛(wèi)氏女郎面前好生美言幾句。末將擔(dān)憂衛(wèi)氏女郎見限衛(wèi)蘭微被罰，心生怒火，阻止蘭微隨行?！?/p>

姑娘家的最是心軟，看到嫡親的弟弟受罰，肯定會惱怒。

萬一哭起來，不許衛(wèi)蘭微從軍，大鄴必將損失一員大將！

步伐微快的夏元宸聞言，淡淡一笑，道：“顧將軍不必有此擔(dān)憂，衛(wèi)姑娘深明大義，絕不會因此而遷怒將軍?！?/p>

“更不會因一時心疼，而阻止蘭哥兒前去興慶府。”

顧將軍虎目微虛。

王爺這話聽著，怎么像是很了解衛(wèi)氏女郎呢？

如此說來，不僅僅是王爺適才所說，相熟這般簡單了。

應(yīng)是很熟才對。

不對。

還是有些不對。

那日蹴鞠場，王爺瞧著衛(wèi)氏女郎很是淡漠啊。

不像認識很久的模樣。

難不成，是那日見了衛(wèi)氏女郎有大力后，回到上京私下結(jié)交了？

可聽王爺語氣里隱隱夾著的愉悅，不像才認識不久啊。

顧將軍雖心有疑問，但因是夏元宸的私事，他也不敢過問。

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摩。

也盼著衛(wèi)氏女郎誠如所說，是一位深明大義的女子。

還有一點，千萬別哭。

他一個糙軍漢，不會哄小女郎啊。

尤其還是一位能拉一石弓，力大無窮的女郎，　好怕她來氣砸場子，那可不好收場了。

……

樹林外。

衛(wèi)姮聽到了蘭哥兒的回應(yīng)，臉上笑意瞬間收斂，臉上有了懊惱的自責(zé)。

是她大意了！

蘭哥兒從未有過隨行夜行，突聞她的暗號聲一時高興，將軍紀軍規(guī)置之腦后，回應(yīng)了她，定會受到軍法處罰。

是她誆害了蘭哥兒。

碧竹顯然也懂了。

小臉白了少許，“姑娘，世子怕是要挨軍棍了。”

“嗯。”

衛(wèi)姮低低回了聲。

等會見了顧將軍，身為嫡姐的她，理當(dāng)要向顧將軍賠罪。

還得爭取得到顧將軍的原諒才成。

再想辦法讓顧將軍同意她一路追隨。

“世子會不會打很重？姑娘，等會兒給顧將軍求求情　可好？求顧將軍念在世子初犯的份上，原諒世子一次?！　?/p>

衛(wèi)姮搖頭，“不能。軍紀如山，不管是誰，哪怕是皇子王爺犯錯，顧將軍都可以依軍規(guī)處?！?/p>

并無初犯一說。

錯，便是錯了。

如此才能約束好將士，讓所有人都信服。

顧將軍走到樹林邊緣，正好聽了衛(wèi)姮所言，頓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