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茹是沒有辦法同孫嬤嬤說掏心窩子的話兒。
聞言,李雪茹擠出一絲帶著疲倦的微笑,歉道:“家母身子有恙,雪茹失禮了,還請嬤嬤見諒?!?/p>
“姑娘如此有孝心,李大人夫婦兩人定感欣慰?!?/p>
饒是素有道行的孫嬤嬤,這會子也沒有瞧出來眼前這位未過門的世子夫人是在撒謊。
為人子女,怎會拿父母的身體說事呢?
便是世子,偶爾因那外室而犯糊涂,可只要關(guān)系到侯爺和夫人,立馬放下外室,回到侯爺、夫人身邊。
又見李雪茹神色郁郁,似有心結(jié),孫嬤嬤因有心與未過門的世子夫人交好,便多問了一句,“奴婢瞧姑娘神色郁結(jié),可是在衛(wèi)姑娘那處受了委屈?”
“姑娘若信得過奴婢,不妨同奴婢說說?奴婢今兒托大了,活了一把數(shù)歲,各式樣的魑魅魍魎也是見過,攢了些經(jīng)驗,不說能為姑娘排憂解難,多少也能為姑娘解解煩悶。”
沒有把話兒說太滿,以防事兒說出來后,壓根不是她一個下人能解決。
須知,那位衛(wèi)姑娘如今可是上京高門大戶里的名人兒,生得貌美,又會持家,聽說還略通商賈術(shù)。
好些個落魄了的世家,還想通過羅府、杜府、明府三府里的夫人說媒呢。
李雪茹其實也想找個人說一說自己心里的苦惱。
她剛才在馬車上同衛(wèi)姮說的那些話兒,壓根不能讓寧遠侯府的人知道。
寧遠侯府的人知道后,等同齊世子也知道了。
在寧遠侯府的眼里,她新歲那日能請動衛(wèi)二給肖夫人治頭疾,皆因她同衛(wèi)二尚存幾分情誼。
可實際上呢,她同衛(wèi)二不過是相互利用,相當提防。甚至在關(guān)鍵時刻,她可以說會毫不猶豫出賣衛(wèi)二。
比如剛才她對衛(wèi)二的所求。
好處她得盡,真要事跡敗露,她會立馬把一切罪責都推到衛(wèi)二身上。
厚顏無恥?
呵!
她只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誰擋了她的路,管對方曾經(jīng)是不是幫不過自己,只要攔她路,都該剪除!
壓下心里的狠意,眉眼低垂的李雪茹輕地搖了搖,柔道:“都是雪茹的不是,讓嬤嬤費心了。”
“我與衛(wèi)姑娘確實發(fā)生了幾句口角,不妨事,以前我們見面總要針鋒相對幾句,過后又拋之腦后?!?/p>
當真是小姑娘之間的拌嘴嗎?
孫嬤嬤是不信的。
不過,未過門的世子夫人既不愿說,身為下人的她自不會再多勸。
微笑道:“姑娘家拌嘴也是時常有的,有時吵吵鬧鬧反而相處更加融洽,不過,無論是什么樣的拌嘴,姑娘最要緊的是不能讓自己受委屈?!?/p>
可她受了委屈大著了。
全部只能吞進肚子里,自己來克化。
李雪茹 此時已不想再與孫嬤嬤多說了。
只是孫嬤嬤是她那位婆母身邊最為看重的下人,連世子見了孫嬤嬤都要有禮有待,她一個未過門的媳婦,更不可能給孫嬤嬤甩臉色了。
假裝有些乏力地按了按眉心,溫聲道:“嬤嬤的好,雪茹記住了。來日若有難處,自當尋嬤嬤為我分憂解難。”
說完,還拿絹子輕地拭了拭眼角邊并不存在的淚水,靠著引枕,似是心事重重到不想再說話。
她也確實心事重重。
一是嫉妒齊君瑜曾有意求娶了衛(wèi)姮為妻。
二是擔憂外室衛(wèi)云幽會先有身孕。
剛才又添一樁煩心事,害怕回去后被父親責罵,從而連累母親教女不嚴。
愈發(fā)沒有好心情的李雪茹剛要裝累假寐,突而有金鑼開道,有使者騎著駿馬飛馳而來,其身后,有禮部官員乘轎趕路,后有禁軍執(zhí)旗護送。
車夫立馬把馬車駛到一邊,以免沖撞。
并道:“嬤嬤,禁庭來使,小的先避讓?!?/p>
“ 快快讓開?!?/p>
孫嬤嬤面色一正,趕忙讓車夫把馬車駛?cè)刖徒男∠锢?,以免沖撞禁庭使者。
金鑼開道,使者策馬,禮部官員隨行,懂一點內(nèi)行的上京百姓瞧著,便知又是哪家大官家有喜事了。
孫嬤嬤輕地將車簾撩出一道小縫,透過小縫,看到禮部官員、禁軍路過后,低聲道:“應是圣上給哪位重臣家的兒女賜婚了?!?/p>
也只有重臣,才會如此。
像寧遠侯府的賜婚,可沒有這般隆重了,只有宣旨官前來侯府宣旨。
李雪茹不太懂這些,聞言,低聲詢問,“嬤嬤如何知曉此為賜婚嗎?”
那,為何她和世子賜婚,可沒有這般大的動靜啊。
孫嬤嬤聽出李雪茹真正想要問的是什么。
嘆了一口氣,才道:“圣上重臣,才會有如此殊榮,以示天恩浩蕩?!?/p>
原來賜婚還有分高低的啊。
李雪茹心里頓不是滋味了。
也不知道哪家的貴女,竟能得如此殊榮,日后嫁入婆家,婆家看在她父親的面上,也不敢多為難新婦。
夫榮妻貴,母憑子貴,父榮則子貴,果然是不假啊。
也不知道來日世子能不能為她掙一個夫榮妻貴的前程呢?
以世子的本事,一定能吧。
如此想著,李雪茹心里方好受一些,嘴角甚至有了甜甜的微笑,是把衛(wèi)姮告狀其父的擔憂都暫時拋之腦后。
而此時的李府,碧竹遞了勇毅侯府的門牌,門房絲毫不敢怠慢,連忙請碧竹入了垂花門。
項氏這會子已是知道衛(wèi)姮身邊的貼身侍女來了李府。
心里頭是狂跳不安,對攙扶自己的嬤嬤低聲道:“無事不登門,偏生雪茹出趟門子,衛(wèi)姑娘身邊的婢女就來了,莫不是雪茹又惹出禍事了?”
項氏現(xiàn)下對勇毅侯府是敬而遠之,能不沾惹便不沾惹。
嬤嬤見主母擔憂到走路生風,寬慰道:“夫人且寬心,姑娘是侯爺夫人身邊的孫嬤嬤親自接去侯府, 怎會惹禍呢?夫人莫要自個嚇自個?!?/p>
“可我這心里頭,莫名慌得厲害。”
李夫人項氏輕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接著,似乎連膝蓋里頭都有些酸軟,“走快些,老爺也差不多該下值了,趕在老爺回府前,問清楚碧竹姑娘為何而來?!?/p>
到了垂花廳,站在外頭項氏便看到碧竹很是規(guī)矩地站在廳里一側(cè),規(guī)矩等著主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