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清冷寒風(fēng)蕭瑟,自行車車輪劃過柏油路,發(fā)出細微的響聲。
周蕓晚把雙手揣進口袋里,冷風(fēng)把她的臉蛋吹得紅彤彤的,口鼻間也呼出陣陣白氣,側(cè)耳漫不經(jīng)心地聽身邊人說話。
孟書池性格活潑灑脫,不僅很會找話題聊天,也很會活躍低沉的氣氛,她能聽出對方明里暗里地在打聽有關(guān)她的事,但因為沒有惡意,她隨口也會告知一二。
聊了一會兒,她忍不住歪了下腦袋,目光越過孟書池的臉,緩緩?fù)A粼谒砼缘纳蜓缍Y身上。
男人臉上表情晦澀不明,一雙深邃沉黑的眼睛平靜地望著前方,眉頭微微往中間皺著,神色倦倦的,惹眼又帶疏離感,讓人不敢接近。
不多時,他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脖子動了動,側(cè)臉朝著她看過來,精準地捕捉到她的視線,睥著眸與她對視。
短暫的兩眼,暗含了多種情緒,她還沒來得及解讀,余光就瞥見面前的孟書池停下了腳步,她不得不收回視線,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孟書池直勾勾看著她,興高采烈地說:“等我回去把高一和高二的課本整理一下,明天一早就給你送來。”
說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一絲羞赧,摸了摸后腦勺,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不過我學(xué)習(xí)成績不太好,沒做什么筆記,你可別介意?!?/p>
周蕓晚見他表情不太對,一開始還以為是什么大事,聞言無所謂地擺擺手:“沒關(guān)系,你愿意給我借就已經(jīng)很好了,沒什么筆記才好呢,我還能自己琢磨琢磨?!?/p>
聽著她安慰的話,孟書池笑得有些勉強,印象里,大部分女生都喜歡學(xué)習(xí)成績好的男生,比如沈二哥那樣的,才不會對他這種班級吊車尾感興趣呢。
想到這兒,他不禁有些后悔,為什么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主動暴露自己的短板呢?第一次見面就把別人撞了,初印象本來就不好了,現(xiàn)在再加個成績差的缺點,那豈不是雪上加霜?
要是周蕓晚不愿意和他玩了該怎么辦?
就當他垂頭喪氣覺得自己是個蠢貨的時候,旁邊好久沒開腔的沈二哥突然開了口:“我們到了,你回去吧?!?/p>
孟書池抬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jīng)走到了沈家的大門口,天色還早,他本來想提出留下來玩一會兒再回去的。
可是當他對上沈二哥冷漠的神情后,到嘴邊的說辭又拐了個彎,不知怎么的,今天的沈二哥格外的不待見他,從頭到尾就沒給他個好臉色。
仔細想了想,孟書池決定還是不觸他霉頭了,免得又要挨訓(xùn),于是戀戀不舍地告辭:“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p>
周蕓晚接過掛在他自行車把手上的東西,朝他笑著擺手道別:“明天見。”
瞧見她的笑容,孟書池沒出息地又臉紅了,一步三回頭,一副舍不得走的樣子,可惜沈二哥很快就打開了大門,哐當一聲,就徹底隔絕了他的目光。
周蕓晚愣愣被沈宴禮推著往里面走了幾步,狐疑地覷他一眼,又忍不住回了下頭,就這么一個細微的當作,卻不知道哪里礙著沈宴禮的眼了。
他突然側(cè)了下身擋在她的身后,遮住鐵門,聲音又啞又沉:“別往外面看了?!?/p>
這么近的距離,她稍微抬一下眼,就能肆無忌憚地打量他的臉,他低著頭鼻梁很高,額發(fā)被冷風(fēng)吹得有些許凌亂,半遮住漆黑狹長的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緒。
但她就是知道,他現(xiàn)在有點兒不高興。
至于為什么不高興,她想她也是知道原因的。
周蕓晚雙手環(huán)胸,突然輕輕笑了一聲,精致的眉眼愈發(fā)明亮起來,好半晌,她歪了下腦袋止住笑,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道:“誰說我是想看外面?我是想看你?!?/p>
她說話時,嘴唇漂亮的線條張張合合,不自覺顯露出興味弧度。
沈宴禮知道她是故意這么說的,她近來似乎總喜歡說這種亂他思緒的話,像是在取笑調(diào)戲,又有一種少女懵懂而不自知的天真可愛。
偏偏她調(diào)戲的對象是他,他又不好直接表明她這樣做極其容易叫人誤會,對他也就罷了,若是她把同樣的招數(shù)施展在別人身上,那么只要是個男人都會上鉤。
一想到她會對別的男人,比如孟書池,他就隱隱感到不爽,這種感覺就像是提前覺察到自家的好白菜即將被豬拱了的危機感。
她還小,看待感情之事還不成熟,他作為哥哥,得管著點兒。
沈宴禮為自己的行為找好理由,垂眸撇開視線,語氣冷淡地說:“低頭看路。”
“小心摔倒。”
一開始周蕓晚還沒聽懂他的意思,直到他補充了一句,她才后知后覺地扭頭往下面看去,變得枯萎的草叢之間有幾塊分開的石板,如果不注意的話,興許還真的有可能會摔倒。
“哦?!彼查g怏了,虧得她還以為他是在暗戳戳的吃醋了,原來是她想太多。
觸及到因為使壞沒得逞而沮喪的小表情,沈宴禮藏在圍巾里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兩分,“進去吧,記得回房間看看小腿的傷?!?/p>
周蕓晚幽怨地掃了他一眼,好好好,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是不是?偏偏她又對他的關(guān)心很是受用,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又“哦”了一聲。
尾音上翹,嬌俏可人。
沈宴禮嘴角的弧度,也跟著加深了許多。
進入屋子后,沈宴禮就幫她把買的東西放進房間了,買的布料就交給王姨找專門的裁縫做兩身冬裝,以及兩身春裝,擦臉的就放在書桌里,至于買的別的日用品,就暫時放在衣柜或者抽屜里。
收拾了一陣子,她才想起來沈宴禮在院子里的提醒,坐到床上掀開褲腳,冬天穿得厚,她今天在里面穿了條加絨的秋褲,撞得并不嚴重,連皮都沒破,就是一小塊地方有點腫了青了。
露在外面的肌膚冷颼颼的,匆匆掃了幾眼,她就想要把褲腳放下,可動作剛進行到一半,半掩著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沈宴禮眼前一晃,只看見一截暴在空氣里雪白的肌膚,倏地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