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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小說網(wǎng) > 蘇子籍小說免費(fèi)閱讀 > 第二百零一章 只是惋惜

第二百零一章 只是惋惜

    恰在此時,參湯熬好了,少年一提醒,蘇子籍忙讓端過來,等少年將一碗?yún)⌒囊硪矶诉^來,蘇子籍不假他手,親自用勺盛了一勺,小心翼翼遞到了邵思森的嘴側(cè)。

    邵思森連坐著都費(fèi)勁,手更無力,根本不可能自己喝參湯。

    邵思森眼眶有些泛紅,虛弱說:“我……我自己來就好。”

    野道人突說:“我給病人喂藥有經(jīng)驗,我來喂吧?!?br />
    說著,就從蘇子籍手里接過藥碗,給邵思森喂了下去。

    在船上這段時間,邵思森已猜到路逢云是蘇子籍的朋友,不,應(yīng)該說是門客,在這樣情況下,他也沒辦法再拒絕了。

    他苦笑一聲,將參湯全喝了。

    等全部喝完了,肉眼可見的,邵思森的神色好了許多。

    他沉默了良久,才惆然嘆著:“想不到我竟是這樣結(jié)局,我剛才有許多話想說,又說不出,只能說,辜負(fù)了父母,以及有婚約的顧小姐……”

    “請幫我準(zhǔn)備筆墨紙硯,我、咳咳,我要寫解約書,我已這樣了,斷不能拖累了她,她是個好女子……”

    “咳咳,還請你們,再幫我、再幫我記錄下一些話,有些話,我怕是……怕沒辦法與家人說了……就拜托你們……拜托你們到時將這家書,交給他們……”

    “別急,慢慢說,我們都記著呢!”簡渠其實(shí)進(jìn)來時,就已帶著這些東西了,此時正好用上,同時還不忘了安慰。

    這一串動作十分嫻熟,蘇子籍看了一眼,想到了,簡渠這幕僚怕是在軍中時,就沒少接觸垂死的將士,為他們記錄遺言,的確很是擅長。

    再看向邵思森,蘇子籍承諾:“放心吧,無論是解約書,還是你想對家人說的話,我們都會記錄下來,必不會辜負(fù)你的囑托?!?br />
    “我信你,蘇賢弟,你、你是個凡真心答應(yīng)了,就會去做的人,我信你……”

    “請告訴我父,孩兒不孝,這次西南之行,不僅沒能帶回榮耀,還要身隕歸途,要讓他們……咳咳,要讓他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是我不孝,若有來世,我必會再做他們兒子,在他們跟前盡孝?!?br />
    “請告訴我母,我……咳咳,我與顧小姐的婚事,就此作廢,是我、咳咳,是我對不住她,請我母必退親,不要拖累了顧小姐……”

    “請告訴我兄、我弟,我去了,就只剩下他們,孝順父母重?fù)?dān),只能讓他們扛著,讓他們務(wù)必保重自己,待百年后,再與我在地下相聚……”

    “現(xiàn)在,就請、請幫我寫一份解約書吧,顧、顧小姐是顧學(xué)士之女,閨名慧瑤……就說,我對不住她,與她并不匹配,愿她、咳咳,愿她能再覓良緣……白首、白首不相離……”

    “好,我這就寫?!焙喦娝挚人云饋恚行┬木?,忙說著。

    有著女子的身份、閨名,這解約書十分輕松就寫出來了,都無需蘇子籍動筆,以簡渠才學(xué)來寫這個,都有些大材小用了。

    而且,作幕僚,顯然簡渠對于說話記錄十分在行,解約書寫完,記錄內(nèi)容雖經(jīng)過修飾,文才不小,但核心幾乎一字不差。

    拿著給邵思森看了,邵思森的心,慢慢松了下來。

    這心一松,野道人一眼看去,就能清楚看到邵思森臉上的死氣更濃了幾分。

    讓人將紙張拿開,邵思森又喘著氣,慢慢說:“我就要死了,才想明白一件事,蘇賢弟,你,咳咳,你是不是恨著尚書大人?”

    “這些天,就是我,也偶爾被扶著去拜見尚書大人,可你可一次都沒有去過,咳咳……你是不是真的……真的對尚書大人有著恨意?”

    “可尚書大人也是不得已,你去拜見下,必能關(guān)系重新融洽,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仇敵好……”

    “尚書大人畢竟是國家重臣?!?br />
    這可真是人之將死,其言尤善,但喘著氣說完,見蘇子籍沉默不語。

    邵思森就知道,蘇子籍必有了自己主意,不會聽自己規(guī)勸了。

    他苦笑一聲:“罷了,不提這個了。蘇賢弟,你……咳咳,你能不能寫首詩?跟著信一起,也算、咳咳,也算是你我相交一場一個、一個緬懷了?!?br />
    “寫紅顏詩不妥,要是反使顧小姐動容,一時沖動不肯解約,反苦了她一輩子,就寫一首別離詩吧?!碧K子籍嘆著。

    提筆,在信上添了一首詩。

    “隨君千日終有別,留得清夢與君隨。朝朝夕紅日,潺潺兮流水。醉人兮紅塵,侃侃兮君隨?!?br />
    見邵思森已面露昏沉之相,蘇子籍就讓他按了手印,又畫了押,接著就朗讀了這一首詩。

    等讀完時,屋內(nèi)已寂靜一片,而邵思森則半靠在軟枕上,手早就垂下,面露一絲淡淡笑容。

    竟就這么直接去了。

    “已沒了氣息?!焙喦p輕伸手試探了一下,嘆著。

    “這家書封好,等回到京城,直接送到邵府就是?!碧K子籍對野道人說著。

    此刻,他心情很糟糕,不愿意在這滿是藥味的船艙內(nèi)繼續(xù)停留,快步出去。

    片刻,野道人也跟了出來。

    此刻二月,雖還寒冷,但已立春,蘇子籍站在船頭,望海面不語,野道人在身后,許久才問:“公子可是心里難受?”

    蘇子籍轉(zhuǎn)過臉來,若有所思點(diǎn)點(diǎn)頭,說:“其實(shí)算不上難受,只是可惜?!?br />
    “我與邵兄之前有過誤會、疏遠(yuǎn),但后來漸漸融洽,本來以為能多一個朋友,多一個知己,漸漸交心忘年,不想?yún)s沒有這機(jī)會。”

    “交友尚未交心,難得他臨死時還勸我和解,這是為了我好,我雖不接受,卻不是不識人心?!?br />
    “我只是惋惜,再行不到十天,就能抵達(dá)京城見到家人,他卻就這么撐不住去了?!?br />
    “而且,喪命西南,還能安葬,但在海上,對欽差如何處置尸體,我卻沒有什么把握了?!?br />
    按照海上行船規(guī)矩,有人中途病逝,尸體不能就這么帶著繼續(xù),怕污了船,讓疫病傳開。

    可就這么拋入海中,也不合適,更不合自己的感情。

    野道人勸著:“這些不是公子你能做主,多想也不過是徒增煩惱?!?br />
    “你說的對?!碧K子籍點(diǎn)首,沉吟難決,這時離開的大夫,已帶著幾個兵卒過來,還抬著塊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