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短，不知不覺，天就暗下來，零星又灑著雪花！

    “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想當(dāng)初，在龍宮棋賽……”

    在羽林衛(wèi)駐扎地附近一處酒肆內(nèi)，一個說書先生講著太孫的故事，恰說到了精彩處，也就是龍宮棋賽這故事高潮點。

    酒肆內(nèi)的人，都聚精會神聽著，角落里一桌坐著一個讀書人，衣服不舊不新，看樣子是個舉人，聽著說書先生所講內(nèi)容，神情很有些古怪。

    但誰讓最近關(guān)于太孫的故事很是流行，尤其龍宮棋賽西南建功這兩個高潮點，總是引人入勝。

    在這里，似乎比別處還受歡迎。

    這個讀書人微微皺眉，看向坐在前面的人，這是一群羽林衛(wèi)，身上的衣裳甚至還沒換下來，下了崗就直奔這里，一邊吃飯，一邊聽著說書講故事。

    講到太孫當(dāng)年大顯神威時，一群人不由點首，面上都露出了滿意。

    其中一個看起來是百戶的人，更喊著：“伙計，快過年了，再上兩壺酒，再上幾個菜?！?br />
    “說書的，講得不錯，賞你了，方才的龍宮，再說一遍！”說著，就丟過去一塊碎銀。。

    伙計一哈腰笑著答應(yīng)，轉(zhuǎn)眼端過一個托盤，而說書先生更是大喜，這一塊碎銀子起碼一兩多，是很不錯的收入了。

    說書先生立刻笑著應(yīng)下，重新講起了太孫大顯神威這一段。

    這一幕落在讀書人，也就是曹易顏的眼里，總覺得哪里不對, 眉就皺得更緊了。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從外面進來, 朝里面張望了幾眼, 就看到讀書人這一桌，立刻就過來。

    “公子。”中年男人站在青年面前，恭敬叫著。

    “劉達(dá)乃, 你來得倒是快，坐下說?！辈芤最佔倪@一桌就只有一個人, 又是角落, 便直接讓這人坐下說話。

    來人正是劉達(dá)乃, 劉達(dá)乃坐下后，就壓低聲音：“公子, 蜀王已同意了，說是會暗里保護我們的據(jù)點?！?br />
    曹易顏點了下頭，“是么？耗了七八天, 蜀王還是決定和我們聯(lián)手啊。”

    這其實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只要蜀王決定與自己聯(lián)手, 那之前所說的沒有任何條件與要求, 自然而然就不會成立了。

    便是自己真表示無條件無要求, 蜀王也不會愿意自己的勢力置身事外，那樣對蜀王其實并無任何好處。

    “據(jù)點, 都給了幾個？”

    “給的都是已經(jīng)半暴露的據(jù)點，絕密的當(dāng)然不交出去，特別是書肆系統(tǒng), 乃是我們與讀書人聯(lián)系的根本，當(dāng)然不能給。”

    曹易顏聽了很滿意, 是的，當(dāng)年據(jù)點, 一文一武，他沉吟著：“張家, 還能穩(wěn)住么？”

    “張家賺了這樣多錢，說沒有心思是假，可有不少把柄在我們手里，每一個都是滅門之罪，他們下不了船?！眲⑦_(dá)乃說著。

    “辛苦了，都耗到過年了，你休息下?！?br />
    這件事敲定, 曹易顏的心情就稍放松一些，但目光落向聽書的羽林衛(wèi)身上，還是覺得哪里不對。

    “現(xiàn)在說書的到處都是?！辈芤最伻滩蛔≌f：“羽林衛(wèi)似乎對太孫很是愛戴?！?br />
    “說書難得有新段子，以前都聽膩了。”劉達(dá)乃“哎”了一聲, 有些不以為然：“至于羽林衛(wèi)，畢竟代王是指揮使，現(xiàn)在又是太孫，做官當(dāng)兵的自然要奉承?！?br />
    這話也有道理，可曹易顏還是覺得有些不對。

    但有些話，卻不好在這里說了，聽著說書先生又說起龍宮棋局的事，曹易顏回憶著當(dāng)初與蘇子籍初次交鋒，以及后來所見的星象，心中翻騰著無法壓抑的情緒。

    “外面雪下大了！”有人看了一眼酒肆外面，訝然：“這樣大的雪，倒是少見。”

    這里雖是下雪的地方，但往年這時下的雪，一般都不會有這么大，才下了沒多久，就已將整個京城鋪成一個白皚皚的世界。

    之后接連幾日，都是雪天，好不容易到第四日，雪才停歇下來。

    南鑼胡同帽兒巷，余律和方惜的住處，窗緊閉著，但風(fēng)吹后，窗外樹上的落雪之聲，屋內(nèi)兩人都能聽得很真切。

    方惜趴在窗口，將窗子掀開一條縫望去，見天已有些放晴，照在雪地里煞是好看，不由得嘆：“說起來，這是你在京城過的第二個年了吧？”

    余律第一次來京城趕考時沒中，這一次再來，也朝著窗戶的方向望了一眼，感慨：“是啊，這是我第二個在京過的年了，希望這次能中吧?！?br />
    說著，就吹了墨，低頭看文章。

    他覺得，自上次被太孫提點后，他的學(xué)問就大有進步，就連方惜也有了很大進步。

    要知道，兩人來時就都已到瓶頸處，這本就是進步大的體現(xiàn)，一般這種情況下，能讓瓶頸稍有突破，就是又一進步。

    結(jié)果太孫一出馬，他們兩人竟同時突破瓶頸，下筆都仿佛有神一樣，這種感覺實在是玄妙，讓余律都有些忍不住沉溺其中。

    “余兄，方兄，可在否？”就在他們兩個正在感慨這些時，院外有人喊，聽聲音，就知道是張墨東。

    余律和方惜也認(rèn)識張墨東，但交情一般般，本來因太孫的要求，余律和方惜準(zhǔn)備與張墨東重新打交道。

    可這十天，不用自己找，張墨東都每日來找二人。

    余律和方惜聽到他的聲音，對視一眼，就將東西放下，起身開門，將張墨東迎進來。

    “張兄，今日還是來研究經(jīng)義么？”

    “來，我們燒了炭，溫了酒，正好討論討論?！?br />
    張墨東卻笑著：“快過年了，今天我倒發(fā)了一筆小財，我請客，去慶豐樓吃個過年宴吧！”

    “在家里或旅店拿文章過年，斯文是斯文了，太冷清了?！?br />
    說著，張墨東把手展開，里面是一個十兩的銀錠：“這是街頭燈迷作詩比賽，我僥幸贏了今天第一名，十兩銀子，足夠辦一桌年宴了。”

    張墨東讀書還是挺認(rèn)真，距離春闈也沒多久，可過年吃宴還是正常，想到太孫的叮囑，二人應(yīng)下了。

    外面的雪已是越下越大，三人乘著牛車抵達(dá)“慶豐樓”的酒樓，直接上了二樓。

    二樓這時人不多，或者說，幸虧得是京城，要不，誰家酒店還在大年夜開業(yè)呀？

    有家的人都回家了，只有舉子們舉目無親，因此在酒店過年，并且聽說說書說唱，竟然還是龍宮宴的段子。

    “按照最好的份，上年宴?！?br />
    三人上二樓來，果見屏風(fēng)相隔，還空著間雅座，點了菜，三人高坐酒樓賞雪談天，不一時便酒酣耳熱，張墨東似乎喝多了酒，就突然之間指著隔壁，以及樓下的舉人說著：“唉，二次了，我自龍宮后，考場得意，省試就中了舉，可到京趕考，就名落孫山?！?br />
    “這一次要不中，我就三十二歲了。”

    “當(dāng)年龍君對我說，我雖有天賦，但命格甚薄，終不能顯貴，止于省試而已，難道真的如此？”

    說著，不由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