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軍沒說他嚇得腿軟肯定完不成任務(wù),而是看了看那凹凸不平的山勢,指著遠(yuǎn)處的山坡道:“那樣的山坡沒有我的配合你爬不上去,我跟你不一樣,我從小就在山里爬上爬下,我能輕松的爬上去。況且,我接線速度比你快,我去?!?/p>
這時又一個炮彈落下,巨大的轟鳴聲,嚇得陸江庭臉色越發(fā)慘白。
他一把拉住他道:“太危險了,你要出了事怎么辦?嫂子和晨晨還在家等著你呢?!?/p>
王建軍看著他抖個不停的手,心想就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算到了地方,手抖成這樣又怎么做得了那精細(xì)的活兒?
怕他有心理負(fù)擔(dān),王建軍還輕松的笑笑,“放心,我還有重要的事沒完成,我不會出事?!?/p>
“可是……”
不等陸江庭說完,他又打斷道:“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我會沒事的,我們一起回家。”
說完,他奪過陸江庭手里的箱子便沖了上去。
剛爬上山坡,王建軍又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對陸江庭說:“江庭,我這一生吃了不少苦,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你把我當(dāng)人,當(dāng)兄弟……”
以前說好了要一起報效祖國的……
其實他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回來,但他必須去做,因為他的機(jī)會比陸江庭要大得多。
如果他先光榮了……沒關(guān)系,早晚不重要,結(jié)果才重要。
“答應(yīng)我,你跟玉瑤要好好的,你倆要幸福的過一輩子,把我那份幸福一起帶上。”
陸江庭聽著他這話就不對,“你瞎說啥呢?建軍人,你這狀態(tài)不對,你不能去。你回來,我去……”
王建軍搖頭,“別來,就在這兒等我好消息?!?/p>
說完,提著工具箱的他,已經(jīng)沖進(jìn)了戰(zhàn)火里。
陸江庭一直躲在遠(yuǎn)處拿著望遠(yuǎn)鏡看,看著他沖過阻礙,爬上山坡,接好了炸毀的線。
看到他小心的隱蔽著往回跑。
可是……轟隆一聲,一個炮彈在他身邊炸開,炸出了一片血霧。
已經(jīng)是下半夜了,陸江庭在噩夢中瞬間驚醒。
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這黑漆漆的房間,思緒逐漸回歸。
建軍死了。
可該死的不應(yīng)該是他,應(yīng)該是自已才對。
他是一個軍人,他為什么會害怕?
他為什么要手抖?
他為什么要腿軟得站不起來?
他為什么那么懦弱,為什么怕死,為什么……為什么……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
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
他說讓他跟玉瑤好好過日子,把他的那份幸福一起帶上,他沒有做到,他給搞砸了。
原來他說的,他還有重要的事未完成,不是撫養(yǎng)兒子長大,而是等到親子鑒定技術(shù)引入國內(nèi),好揭穿方晴的真面目。
他的遺言他一個都沒做到。
現(xiàn)在想來,其實他早就該發(fā)現(xiàn)建軍跟方晴之間有問題。
為什么他寧可攢錢在鎮(zhèn)上買房,也不讓方晴帶著兒子到南城來呢?
他又想起來,那年建軍回家過年后,再沒提過他兒子。
明明有這么多不同尋常之處,他怎么都沒多問一聲?
他為什么那么蠢……
陸江庭抱著腦袋,痛苦的在黑夜中嗚鳴。
如果當(dāng)年死的人是他,如果建軍活著,一定不會讓方晴那個淫婦囂張這么久。
建軍會揭穿她,早就讓她受到她該受的處罰。
他為什么那么蠢,竟然被方晴騙了這么久。
陸江庭氣得狠狠的甩了自已幾個耳光。
王翠蘭起夜聽到的聲音,大概因為她眼睛不好,耳朵一直很好使。
大半夜的啪啪響,格外的刺耳。
推開門看到兒子正在扇自已耳光,把她嚇得不輕。
“江庭,哎呀江庭你這是干啥呀?”
“蓉兒,蕓兒,你們別睡了,快來啊。”
大半夜的,全家都被驚醒。
兩姐妹趕緊穿好衣服趕過來,看到母親正死死的抱著小弟,死死的壓著他的胳膊。
“娘,江庭,這是怎么了?”
王翠蘭哭著道:“我一過來就看到江庭扇自已耳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江庭?!?/p>
兩個姐姐一左一右,擔(dān)憂的看著他。
“你心里要有什么就說出來,我們是一家人,我們幫你一起解決。”
“是啊,你可千萬不要跟自已過不去。爹剛才,娘又這把年紀(jì)了,你要再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娘怎么活?”
王翠蘭哭著說:“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活什么活?我不活了。”
聽著她的話,陸江庭清醒了些。
“娘,我沒事,我……我要給建軍報仇?!?/p>
“咋報仇???他不是炮彈炸死的嗎?”
“哎呀,娘,江庭的意思是要報復(fù)方晴,要把建軍未來得及辦成的事給辦成了,否則他死不瞑目?!?/p>
王翠蘭松了口氣。
心想有事兒辦就成了,有個事要辦,至少他不會干傻事。
“好好,辦,咱必須得辦。建軍是個好孩子,不該死不瞑目?!?/p>
……
第二天,傅懷義跟易云碩說,病例的事陸江庭已經(jīng)知道了。
易云碩一怔,“咋知道的?”
“我媳婦跟他說的?!?/p>
他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就在瑤瑤準(zhǔn)備念出來時,陸江庭還打算阻止呢,結(jié)果瑤瑤給了他一耳刮子老實了?!?/p>
易云碩豎起大拇指,“牛啊,還得是我林姐。這要換了我,他能跟我打起來啊?!?/p>
傅懷義心想:別說是你了,陸江庭那個瘋子昨天就險些跟我打起來。
“他這不是自欺欺人嘛?!?/p>
“哎,對了,他就是自欺欺人?!?/p>
“嘖嘖,他這腦子是咋長的?”
“我哪知道?”傅懷義搖頭說:“反正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就是了?!?/p>
“那……他現(xiàn)在還會選擇自欺欺人嗎?”
傅懷義:“……”
他白了易云碩一眼說:“他是有點(diǎn)兒不正常,但人家沒完全傻?!?/p>
易云碩:“那會不會嘛?!?/p>
“我看你比他還傻?!?/p>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說,正看到前方許部長辦公室門口站著的陸江庭。
門開了,陸江庭走進(jìn)去。
易云碩小聲的道:“他又來了,找老許的,你說會是那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