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其實一直沒搞懂一件事。
唐婉怡找他來驗尸,想知道少州主的死因。
但……
到了平州總城以后,唐婉怡提都沒提過少州主,好像早將少州主遺忘到了腦后。
“你怎么不提那位少州主了?”
唐婉怡撓撓頭,“不知道啊,突然就覺得,他和我好像沒什么關(guān)系,沒有提他的必要了。”
“不提他,說說你?!?/p>
“你現(xiàn)在要帶我去哪里???”
張生道:“見家長。”
唐婉怡腳步頓住,心跳怦怦加速,臉?biāo)查g紅到粉白的耳垂,呼吸微促。
見家長?
民間好像只有男女兩情相悅時,才會帶回家見家長吧?
這這這……
唐婉怡手足無措,“我我我……我要不要買些禮物?。俊?/p>
張生搖頭,“不用,你就是最大的禮物?!?/p>
“天吶?!碧仆疋牟椒ピ絹碓叫。桓依^續(xù)往前。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臉紅消失。
“不對啊,你不是孤兒嗎?哪里來的家長?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p>
張生并未解釋,因為……
已經(jīng)到了!
長公主的別院!
“這是哪兒???你的遠(yuǎn)房親戚嗎?”
唐婉怡詢問的同時,不忘整理自已的頭發(fā)和衣服。
“看上去是大戶人家,我得把宮里學(xué)的那套禮儀拿出來了。”
這一刻的唐婉怡,氣質(zhì)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張生也說不上來,具體哪里改變,但感覺就是換了個人。
像是在面對年齡小了一些的長公主。
這讓他想通了一件事:公主的禮儀,都是同一條流水線上學(xué)出來的。
“保持住?!?/p>
張生語重心長地囑咐。
唐婉怡傲嬌點頭,這對她來說并不難。
兩人一同走向別院大門。
門口的女護(hù)衛(wèi)們,神情有剎那的恍惚,仿佛看到了長公主。
不過,看到張生以后,一個個開始擼袖子。
總共四名女護(hù)衛(wèi),袖子擼得高高的,摩拳擦掌。
長公主有令,張生來了可不必通報,直接進(jìn)入。
但搜身流程還是要有的。
而上一次,女護(hù)衛(wèi)木棉為張生搜身后,在整個別院,留下了肌肉手感好、小腰超有勁等一眾傳說。
這可把護(hù)衛(wèi)們饞壞了。
終于!
張生又來了!
門口四名女護(hù)衛(wèi),迫不及待想給他搜身。
“搜身嗎?”張生展開雙臂。
第一名女護(hù)衛(wèi)上前,從腳踝開始,一路向上,最后兩只手全貼在張生的脖子上,久久不愿松開。
張生疑惑,“你是覺得我脖子里藏了武器?”
經(jīng)過這番提醒,女護(hù)衛(wèi)才戀戀不舍地松手。
“搜完了,身上干凈。”
此時,第二名女護(hù)衛(wèi)站了出來,“干凈嗎?我不信,讓我搜一遍?!?/p>
于是,又是從腳踝到脖子,一套流程。
“確實沒東西?!?/p>
張生漸漸意識到不對勁。
沒猜錯的,接下來該第三位……
“你們兩個做事向來粗心,上一次木棉大人都失手了,萬不可掉以輕心。我也來搜一遍!”
第三位女護(hù)衛(wèi)開始上手。
張生眼皮直跳。
可惡!
什么時候能有人在意一下男性安全!
唐婉怡漸漸覺得不對勁兒。
張生這是來占便宜來了?
但仔細(xì)想想,他好像才是被占便宜那個。
不對勁,但到底是誰不對勁,唐婉怡拿捏不準(zhǔn)。
很快,第四名女護(hù)衛(wèi),以同樣的理由,搜了張生的身。
四個人一同點了點頭……木棉大人說的沒錯,這小子確實帶勁!
“你們可以進(jìn)去了?!?/p>
張生指向唐婉怡,“不用搜她嗎?”
女護(hù)衛(wèi)們紛紛搖頭。
長公主說過,只要是張生帶來的人,無需搜身。
隨著別院大門緩緩打開,張生帶著唐婉怡進(jìn)入。
院內(nèi)的氣息,瞬間令唐婉怡有種到家的感覺。
“這里和皇宮有些像?!碧仆疋÷曊f道。
裝修差的很多,但各方面給人的感覺,與皇宮真的很像。
張生并未接話。
畢竟,住在這里的是長公主。
“你帶我見的,到底是什么人???”
唐婉怡漸漸覺得不對,心里有了一個猜測,不由得緊張。
只是,還未等張生給出答案,兩人便被帶到了后院。
上一次張生到來之時,長公主坐在后院池塘的棧道上,兩只腳丫浸在水中撥弄。
而稍遠(yuǎn)一些的池塘上,搭建的亭子遮住整座池塘,本是空的,這一次卻水汽氤氳,香氣裊裊,水面上花瓣飄浮。
一道身影,浸泡在溫泉當(dāng)中,后背貼在水池邊緣,香肩迷離在水汽之中,時隱時現(xiàn)。
留給張生的背影,令人遐想連篇。
婢女快步走到溫泉旁,低聲道:“長公主,張生來了?!?/p>
長公主微微一怔,雪白的手臂抽離水池,拔掉發(fā)髻上的金簪。
一頭長發(fā)散落,濕漉漉地沾在肩上,遮住最后一絲遐想。
此刻的唐婉怡,臉色微微發(fā)白。
她認(rèn)出來了,那枚金簪,是在南云縣時,自已贈送給張生的。
在唐婉怡的眼中,金簪有著重要的象征意義,卻被張生送給了別的女人。
難道,他說的“見家長”,指的是見“大老婆”?
唐婉怡思緒亂飛,感覺腦子越來越亂。
那枚金簪,可謂是刺在了她的心上,感覺很是難受。
忽然,溫泉里的女人,朝著張生招了招手。
張生屁顛屁顛跑過去的樣子,更是令唐婉怡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溫泉水里的賤人,到底是誰??!
張生靠近,還剩十步的距離,便被婢女叫停。
這讓他心中頗為遺憾,卻又不得不聽從命令。
唐婉怡見到這一幕,更生氣了,張生這么硬氣不吃虧的主,在這個女人面前,怎么這么像個奴才啊!
“賤女人賤女人賤女人!”唐婉怡心中來回重復(fù)了好多遍。
她很想湊過去,聽聽張生與那個賤女人在討論什么。
長公主與張生的談話,唯有二人和婢女能聽見。
“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了?還帶了個姑娘?莫非,想讓我替你把把關(guān)?”
長公主的語氣還是那般清冷,她背對著張生,看不見神色,無法揣摩心思。
張生把她當(dāng)師娘,若是有了良配,自然要先帶過來,給她這個師娘查看。
“師娘誤會了。徒弟帶她來,是為了您?!?/p>
“為了我?怎么,你覺得師娘我這里缺的是姑娘?”
我覺得這里缺男人……張生心中道。
“師娘,您要不,回頭見一眼?”
長公主無動于衷。
張生立即補充一句,“她,就是送給我金簪的那位姑娘?!?/p>
長公主肩膀微顫,猛然回頭,連帶著身子也微微轉(zhuǎn)過來一些角度。
她今天沒怎么化妝,臉上樸素,卻仍不失皇家的大氣之美。
只是,垂在身前,打濕的兩縷頭發(fā),宛若天上飄落的黑色長條……
恰好蓋在了雪山之巔。
長公主道:“讓開!”
張生連忙側(cè)身挪了一步,發(fā)覺這才是最佳觀測位置。
從“山腳”到“半山腰偏上”的位置,一覽無遺,好似雪山般純凈。
長公主的注意力,全在唐婉怡身上,哪里還能注意到這個。
視線中,唐婉怡的臉,與宮里來的畫像漸漸重合。
“小怡……”
長公主鼻尖一酸,眼睛紅如桃粉。
血脈間的聯(lián)系,這一刻,牽起了她的心。
張生站在一旁,抹淚擦涕,“突然好感動……”
哪兒有什么鼻涕。
只是悄悄抹掉了兩道鼻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