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坐在皇宮內(nèi)的臺階上。
老實說,他感覺宮里的人不怎么有禮貌。
請他過來,卻不安排落腳的地方。
就這么讓他坐在臺階上,接受著陽光沐浴。
來來往往的太監(jiān)、宮女,上下打量著他,卻又不敢看太多。
能在皇帝寢宮外坐著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很快,一道身影急匆匆來到張生面前,恭敬行禮。
“張少主,我家公主有請?!?/p>
公主?
張生看著眼前的婢女,沉思片刻。
“唐婉怡?”
婢女渾身一顫,“怎敢直稱公主名諱!”
婢女嚇得可是不輕。
張生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帝寢宮。
“你確定陛下會允許我去看公主?”
婢女道:“奴婢只是傳達(dá)公主命令?!?/p>
她特么人都快嚇傻了。
張生的每句話都在要她的命。
看著婢女嚇得一臉惶恐,張生不由得覺得好笑。
“既然是公主有請,那我就去瞧上一眼?!?/p>
他站起身,拍干凈屁股上的塵土。
“煩請您帶路?!?/p>
婢女在前領(lǐng)路。
張生緊隨其后。
宮里路線復(fù)雜,城墻高大,宛若迷宮。
能記住這里的路線,要么腦力非凡,要么生活的足夠久。
婢女小碎步地走路,左一句右一句地囑咐。
“外人不得亂入公主寢宮。”
“您只能在長廊上與公主一敘。”
“說話時切莫太大聲,避免被人聽了去。”
所謂的長廊,便是寢宮外的一條路而已。
張生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怎么莫名有種私會的心虛感?
很快,他在公主寢宮外的長廊上,見到了精心打扮過的唐婉怡。
再次看到唐婉怡,張生的心情莫名有些復(fù)雜。
他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了唐婉怡的姑姑,長公主……
尤其想念長公主的溫泉水。
張生甩開亂七八糟的思緒。
上前一步,拱手道:“參見公主殿下?!?/p>
唐婉怡一怔,猛然回頭,紅了眼圈。
“你這么客氣干什么!不準(zhǔn)對我客氣!”
她不喜歡朋友之間因為身份,產(chǎn)生疏離感。
張生嘆息一聲。
“你這蠢丫頭,想見本大爺,至少準(zhǔn)備一桌吃的吧?”
張生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
肚子餓得慌。
唐婉怡咧嘴笑了。
她感覺兩人之間的身份鴻溝,又消失了。
“你球球本公主,態(tài)度好點的話,我讓宮里的御廚給你做好吃的?!?/p>
張生目光微微下移,“什么球不球的,我對那玩意兒不感興趣?!?/p>
唐婉怡沒懂。
但她很享受這種被張生懟來懟去的感覺。
“那我讓人給你做好吃的。”
唐婉怡命令婢女去了御膳房,很快便端來一桌吃的。
同時有人抱來了石桌、石凳,安置在長廊上。
“吃吧吃吧,噎死你個笨蛋?!?/p>
唐婉怡乖乖坐在張生對面,眼神里卻滿是不懷好意。
“張生,你真的在云州向妖族宣戰(zhàn)了?”
張生點了點頭,驚嘆宮里的燒雞都這么好吃。
唐婉怡眼神越來越亮,“剛才有人告訴我,你死在了妖族,我根本就不信?!?/p>
“純粹是靠運氣好,才能活下來。”
“一定很危險吧,擔(dān)心死我了?!?/p>
“你這紅潤面色、天庭飽滿的樣子,可不像是擔(dān)心的樣子?!?/p>
“不準(zhǔn)質(zhì)疑本公主?!?/p>
唐婉怡拿起筷子,往張生碗里夾了兩根青菜。
“別光吃肉,吃些綠的?!?/p>
張生:?
得虧是不怎么懂事的唐婉怡說這話,換做別人,張生高低得品味一下,話里究竟有沒有別的意思。
張生咽下一口雞腿。
“我在云州,見過鄭芊了?!?/p>
唐婉怡雙手一顫,笑意全無。
“你見過鄭芊了?她的情況怎么樣了?少了一條手臂,活著一定很艱難吧?”
張生嘆息一聲,“她死了,就死在我面前?!?/p>
唐婉怡眼眸里瞬間涌滿淚水。
“鄭芊……”
“張生,你知道么,我一直以為,她是為了保護(hù)你,才斷掉一條手臂的?!?/p>
“后來,老龍告訴我,我的公主身份早就暴露了?!?/p>
“鄭芊全程都是在保護(hù)我,而不是你,我真的很自責(zé)?!?/p>
唐婉怡既對鄭芊自責(zé),又對張生自責(zé)。
畢竟,鄭芊斷掉手臂的時候,唐婉怡還指責(zé)過張生。
可誰能想到,那條手臂,是為了自已斷的。
唐婉怡每次想到這些,晚上都睡不著覺。
如今鄭芊死了。
唐婉怡再也沒機會,當(dāng)面向鄭芊表示感謝與歉意,內(nèi)心更是自責(zé)、內(nèi)疚、羞愧。
這就導(dǎo)致,她將想要彌補鄭芊的心思,加倍花費在了張生身上。
“張生。”
“嗯?”
“你好好活著好不好?”
“廢話,我當(dāng)然要好好活著?!?/p>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做危險的事情了,我讓父皇給你安排個閑職,你好好活著?!?/p>
張生動作一頓。
看著唐婉怡一臉天真、認(rèn)真的神色,他無言以對。
“我盡量吧?!?/p>
這頓飯的后半段,張生吃的很是沉默。
他的腦海里,也縈繞著鄭芊的身影,揮之不去。
那個到死都在被利用的姑娘,一輩子都沒能真正地活過。
桌上的燒雞、肘子,張生吃的差不多了。
他一抹嘴,準(zhǔn)備撤退。
唐婉怡自是戀戀不舍。
她剛想說些什么,忽然看到一個太監(jiān),急匆匆跑來,從身邊經(jīng)過。
嘴上同時慌張大喊。
“陛下駕崩了!”
“陛下駕崩啦!”
“……”
各種不同的語氣,來回呼喊。
張生:?
林帝駕崩了?
兩人剛見過面,這還不到一個時辰,林帝就駕崩了?
更何況金眼龍還在場。
情況有些不對。
“不對勁。”唐婉怡臉色發(fā)白,緩緩扭頭看向張生,“你是不是剛見過我父皇?”
張生道:“見過,但我可沒殺他?!?/p>
“我的意思是,這個太監(jiān)不對勁。父皇駕崩的消息,不該公開的這么快?!?/p>
唐婉怡的意思很明顯。
帝王駕崩,事關(guān)重大。
不可能在剛咽氣的那一刻,便大肆宣揚、公開。
至少要三番五次確認(rèn)帝王氣盡散,做好治喪所有的準(zhǔn)備后,才能公開。
可現(xiàn)在呢?
林帝剛剛駕崩,便有太監(jiān)東奔西走,到處宣揚。
這太奇怪了。
張生猛然上前,攔住太監(jiān)。
“你是誰的人?”
太監(jiān)面色不變,仍然直直地沖向前。
“陛下駕崩啦!”
聲音尖銳,傳遍四周,麻木的眼神未在張生身上停留片刻。
“被人控制了?”
張生臉色一凝,隨手將人打暈。
隨后拖回到唐婉怡面前,用繩子捆好。
“讓你的護(hù)衛(wèi)看好他?!?/p>
唐婉怡木訥地點點頭,臉上早已滿是淚水。
她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個最疼愛自已的男人,已經(jīng)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