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語勉強睜開眼睛,便看到了老婦人沖了進來。
她的眼里,再也不是對生命漠視時的冰冷,而是充斥著著急和慌亂。
二郎停下了手中鞭打的動作:“發(fā)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正堂已經(jīng)燒起來了,快去接水!”
二郎跟著老婦人,跑出了房間,去河邊接水。
他們家離河邊不遠。
周圍鄰居見他們家著火了,紛紛起床幫忙。
很快,火勢就是控制住了。
雖然正堂的房子燒掉了,但后來幾間房子都沒有受到波及,損失不算慘重。
眾人安慰道:“二郎他娘,還有在其他房間沒有燒毀,今晚就先將就著睡吧,明天再處理吧?!?/p>
還不等老婦人回答,忽然便聽到人群中有人驚呼道:“那邊是村長的房子吧?好像也著火了。”
眾人看了過去。
果然看到村長的房子燒了起來。
大家連忙趕過去幫忙。
然而,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又有一家,著火了。
一晚上,隱羅村的村民和村長,都沒有睡覺。
忙著撲火。
一連撲了七八家,天亮了,才終于沒有房子起火。
這件事實在是太詭異了,隱羅村的村長,將所有人都召集了起來。
“昨晚的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一家的火撲滅了,另一家的火又起來了,”隱羅村村長站在眾人面前,面色嚴肅,“第一家起火的,是哪家?”
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老婦人和二郎身上。
成了焦點,二郎的表情有些尷尬。
老婦人倒是無所謂:“是我們家,有什么問題嗎?”
“二郎他娘,”村長其實早就知道,哪家第一個起火,這么問,不過是為了接下來的話鋪墊,“聽說你們家接收了一個外來人。”
老婦人不傻,她繃著一張臉:“村里哪家沒有接收過外來的人?村長這話,是什么意思?”
“二郎他娘,我沒什么意思,只不過昨天晚上的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這段時間,我們村沒有進過其他的外人,除了你家那位。”
“所以你覺得昨晚的火是她點的?”
村長沉默了。
二郎連忙說道:“不可能,絕對不是她?!?/p>
村長這才開口說道:“為什么不可能是她?難不成你要袒護她?”
二郎剛要開口說話,卻被老婦人攔住了。
“村長,你不是想知道為什么不是她嗎?到我家,你們就知道了?!?/p>
說完,她也不管其他人,徑自往宋輕語所在的房間走去。
眾人臉上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但還是跟了上去。
很快,他們便看到了宋輕語。
女人躺在床上。
一張臉無比蒼白。
身上更是血肉模糊。
看起來很可憐。
不過這一幕對于隱羅村的村民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
老婦人指著床上的宋輕語,冷笑著說道,“她都這副鬼樣子了,怎么可能出去放火?”
躺在床上的宋輕語早已聽到他們的腳步聲。
此刻聽到老婦人的話,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便看到無數(shù)雙眼睛在看著她。
那些目光,冰冷,毫無溫度。
刺在她的身上,卻讓她覺得如墜冰窟。
她努力想要爬起來。
然而,她的努力,卻引來一陣陣笑聲。
“看到了吧?”老婦人的笑聲最為刺耳,“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你們覺得這樣一個廢物,可能放火嗎?”
宋輕語握緊了拳頭。
鋒利的指甲刺進了肉里。
她卻渾然不覺。
“雖然,”村長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笑聲,“火,不可能是她放的,但是,昨晚的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這個人恐怕是不祥之人,我覺得,還不如一把火把她燒了?!?/p>
“對,火是先從二郎家里燒起來的,這是上天的預(yù)警,我們還是把她燒了吧?!?/p>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隱羅村與外界隔絕。
村民們都沒有上過學(xué)。
一個個腦子里都灌滿了封建迷信。
聽到不詳?shù)淖盅?,瞬間應(yīng)激。
都要燒了宋輕語。
二郎和老婦人自然是不舍的。
二郎是不舍得宋輕語這個人。
老婦人則是不舍得宋輕語這個工具。
遲早有一天,宋輕語會變成他們家的勞動力。
就這么燒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但兩人心里都清楚,他們是沒辦法和整個村子對抗的。
故而就算不同意,兩人也不能說什么。
村長見狀,命兩個年輕人,將宋輕語捆了起來。
宋輕語毫無力氣。
如同是砧板上的一條魚。
任由他們拖著,扔到了臨時架好的臺子上。
臺下,是柴火。
只要火把一點燃,她的命就沒了。
宋輕語仰頭,看著天上高高懸掛的太陽,目光里卻沒了一絲光亮。
她好累。
顧寒星。
對不起了。
我撐不住了。
也等不起了。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臺下。
二郎看著完全沒有求生意識的宋輕語,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
這種儀式,村子不是第一次舉行。
但那些人……和宋輕語完全不一樣。
哪怕是大火燃起,痛苦吞噬著他們的肉體,他們依舊在大聲呼救著。
可……宋輕語……
卻那么的從容。
仿佛根本不懼怕生死。
二郎忽然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宋輕語的淡定,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看向身邊其他人。
他們卻很興奮。
不停地揮舞著雙手,口中高聲喊道:“燒死她!燒死她!”
聲音越來越響亮。
二郎心底的恐懼,卻越來越大。
此時。
村長已經(jīng)拿著火把,到了臺子旁邊,他看著眾人說道:“今有妖女宋輕語,害我隱羅村一族,特燒此妖女,萬望上蒼垂憐,將此妖女收回?!?/p>
說完。
他將手中的火把扔到臺下的柴火中。
有了柴火的加持,火苗迅速躥了起來。
很快,便燒到了臺上。
看到這一幕,眾人更加興奮,紛紛大聲叫了起來:“燒得好!燒得好!”
“再燒快點!燒快點!”
二郎看著他們近乎癲狂的樣子,不知為何,心底的不安又一次擴散,就像是漣漪般,一圈一圈地擴散。
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視線落到了臺上的宋輕語身上。
火苗,已經(jīng)快要竄到她的身上了。
他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