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紀(jì)人低聲提醒隨行人員。
“不拍照,不外傳,這次不公開行程?!?/p>
于是,整個接機安靜得反常。
沒有尖叫,沒有應(yīng)援燈。
只有幾道藏在柱子后的目光,還有縮回兜里的手機。
夜風(fēng)微涼,機場冷清。
星輝娛樂的保姆車等在通道口。
黑色奔馳,車窗全黑。
司機熟練接過行李。
助理拉開車門。
汪菲微微頷首,彎腰坐進(jìn)后座,長腿蜷了蜷。
隨手摘了帽子,頭發(fā)亂著,她也不理。
車內(nèi)暖,安靜,雪松味淡淡飄著。
她拿過平板,點開昨晚的回放。
畫面里。
他在舞臺中央,光如銀河傾瀉,鼓點震耳。
一曲《天地龍鱗》,從他喉嚨里炸開,聲浪掀翻全場。
汪菲看著,嘴角微揚。
助理低聲勸。
“菲姐,歌你早能穩(wěn)穩(wěn)拿下,高音轉(zhuǎn)音都沒飄?!?/p>
“半夜航班,累得慌,閉會兒眼,到公司還得錄呢?!?/p>
汪菲偏過頭,笑了笑,聲音很輕。
“不用,我沒事?!?/p>
汪菲的目光移向車窗外。
城市在夜色中飛速后退,霓虹在玻璃上拖出長長的光帶。
那點笑意,緩緩沉下去,變得有些深。
有期待,也有盤算。
還有一點藏得極深的銳氣。
汪菲低聲說了句。
“嘿,正好碰上?!?/p>
……
同一時間。
星輝娛樂總部頂層。
一間新辦公室正等著主人。
推開門。
一面巨大的隔音墻迎面而來。
吸音棉覆蓋墻面,頂上裝著防回聲板。
房間中央,是張深灰色電競桌。
一臺曲面顯示器,機械鍵盤,靜音鼠標(biāo)整齊擺著。
攝像頭固定在屏幕上方,角度調(diào)得精準(zhǔn),直播畫面不偏不斜。
桌底有理線槽。
張?zhí)祉嵖吭陂T框上,雙手抱臂,嘴角微揚。
袖口卷了兩折,露出一截銀色手表。
她看著周軒,語氣里帶著點調(diào)侃。
“升職了,新崗位,獨立運營千萬級UP主?!?/p>
周軒站在門口,背包還搭在肩上。
抬眼,打量這間被設(shè)備填滿的屋子,心里忽然有點發(fā)空。
張?zhí)祉嶎D了頓,語氣一沉。
“你現(xiàn)在要管的,就一個人?!?/p>
周軒沒吭聲。
他腦子里快速過了一遍最近的榜單。
《天地龍鱗》播放破五億,單平臺點贊超千萬。
微博熱搜連著三天沒掉。
這熱度,說千萬級都算保守。
“所以,簽下來了?”
張?zhí)祉嶞c頭。
“簽了?!?/p>
“李總親自談的。”
“不用日播,一個月五次就行,時間自由,內(nèi)容也自己定,只提前報備。”
周軒站在原地。
合同遞過來。
收入三七分,星輝拿三成。
業(yè)內(nèi)少見。
只要勤快些,視頻多更,掙的遠(yuǎn)不止這點。
他抬頭。
張?zhí)祉嵭α诵Α?/p>
“合同簽了,保底有了,連休息室都給你留了。”
“里面裝了隔音板,加班練聲也不怕吵別人。”
她指了指角落的小門。
周軒愣了愣,心里突然一暖。
李總這手筆,沒得說。
他坐進(jìn)電競椅,慢慢轉(zhuǎn)了一圈。
視線,掃過這間像未來艙一樣的房間,開始想接下來該做什么。
唱什么?
翻唱?
原創(chuàng)?
還是搞點互動?
他指尖敲著桌面,節(jié)奏一下一下,思緒也跟著動起來。
歌手這條路,他從來沒改過主意。
以前拍劇,只是為了應(yīng)發(fā)展。
其實,他這唱歌。
直播不只是表演,更是練場。
兩者不沖突,反而是兩條腿走路。
他清楚得很。
《天地龍鱗》火了。
但一首歌撐不起一輩子。
要是不往前沖,遲早變成就唱過一首歌的人。
最后,悄無聲息地退場。
正想著,門“哐”地被撞開。
一個同事沖進(jìn)來,喘著粗氣,額角全是汗。
“周軒!汪菲到了!點名要見你?!?/p>
“找我?”
周軒皺眉。
按計劃,汪菲是來錄《天地龍鱗》MV的。
華夏文化頻道要挑個版本做官方配樂。
這才剛落地,就直奔自己,怎么回事?
同事壓低聲音。
“之前沒提,現(xiàn)在加了個環(huán)節(jié),PK?!?/p>
“PK?”
“對,面對面,清唱一首,對壘,誰贏,誰的版本上MV?!?/p>
周軒愣住。
這圈子現(xiàn)在連唱歌都比了?
以后,爭番位是不是還得約時間,帶打手,擂臺上見?
他腦子里蹦出一幅畫面。
舞臺變角斗場,粉絲舉燈牌當(dāng)火把,兩邊歌手站在高臺對吼。
誰高音不破誰贏——
一曲定江山。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一凜。
行。
那我就不慫了。
決戰(zhàn)定在錄音棚。
周軒揚了揚下巴,邁步走進(jìn)電梯。
汪菲說的PK,是用歌較量。
一人唱一首,贏的人拿下MV拍攝資格。
怕什么?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門在身后合上。
錄音棚里。
汪菲坐在調(diào)音臺后,背挺直,肩卻松著。
她穿一件舊灰衛(wèi)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淺疤。
黑褲腳塞進(jìn)白帆布鞋,腳踝細(xì)得像能一手握住。
耳機掛在脖子上。
她盯著波形圖,嘴唇微動,像在嚼某個音符的尾音。
沒聲,沒火氣。
連呼吸,都壓著節(jié)奏。
周軒推門進(jìn)來,腳步放得很輕。
米白夾克配灰毛衣,看起來像個規(guī)矩的學(xué)生。
他在調(diào)音臺前站定。
“汪老師,久仰?!?/p>
汪菲抬手,慢慢摘下耳機。
她轉(zhuǎn)過頭,剛要笑,目光落在他臉上,又一點點收了回去。
“喔唷。”
“現(xiàn)在還叫老師?”
“你這名氣,真是夠響的?!?/p>
她開口,尾音帶點南方的軟。
伸手,指向?qū)γ鎾熘亩鷻C。
那是周軒昨晚用過的。
線還連著軌道,屏幕上《天地龍鱗》副歌的波形還沒散。
周軒眼神一緊。
她在聽,還聽了很久。
不止聽,可能拆了每一句氣口,尾音,顫音,拿原版一幀幀比對。
那種專注,不是欣賞,是解剖。
是等一個能捅刀的破綻。
可他不記得得罪過她。
“您過獎。一首好歌罷了。”
“《天地龍鱗》唱的是血性,誰上臺都會燃?!?/p>
“觀眾買賬,是沖著詞曲,不是我?!?/p>
汪菲挑了下眉,嘴角斜起。
“哦?”
“你是說,自己唱得不行?那干脆別唱了,省得占位置?!?/p>
她站起身。
個子矮他半頭,瘦得風(fēng)能吹走。
可一站直,整個人像從深水里浮上來,一層層壓住空氣。
那股勁,不是吼出來的。
是千萬次站上舞臺磨出來的。
棚里溫度沒變,卻像突然缺了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