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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柏林的眼淚

陸驍找不到答案。

他撥了葉傾城的手機,仍是關機,仍是拉黑。

他去了一趟周園,他甚至想著,若是大門緊閉,他大不了再撞一次門。

但,周園緊閉。

暮色傍晚,庭院安靜,只有幾個園丁在灑水。

空氣里浮動著塵土的味道。

陸驍站在黑色雕花大門外頭,叫來園丁,詢問周家的情況。

園丁認得他,左右看了看后掩著嘴小聲說:“本來不讓說,但是我看著陸先生和大小姐夫妻一場,索性就告訴你。大小姐人在柏林不大好,有可能會挺不過去哩!這不家里頭老老少少全過去了,大半個月全在德國待著,還是有錢,要是平常的人家哪里經得起這樣造。希望大小姐吉人天相,好人有好福吧?!?/p>

陸驍徹底呆住了。

什么,葉傾城可能挺不過去?

怎么會,她一向那樣健康、有活力,怎么會挺不過去?

園丁見他發(fā)杵,索性將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大小姐得了乳腺方面的病,前陣子動過一次手術,很成功的,不知道為什么又復發(fā)了。想想,也是可憐,身后還有千億家私未曾享受,還有一雙兒女沒有養(yǎng)大。”

陸驍面如死灰,連退了幾步。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車上的,只知道現(xiàn)在,他要立即趕到德國。

他想見葉傾城。

……

陸驍撥電話的手,都是顫抖的:“安娜,替我安排專機,我要去柏林?!?/p>

安娜驚訝,而后說道:“陸總您的簽證到期了,可能需要兩三天辦理?!?/p>

陸驍一呆:“那就趕緊辦?!?/p>

扔下電話,他心急如焚,說不出的滋味。

他靠在真皮座椅上,想起了最后一次見面,他將她用力按在長椅上,卡著她的喉嚨質問她為何那樣對付于微。

原來,她病了,難怪那樣羸弱無力。

陸驍慢慢地趴了下來。

她在德國,在柏林,西姐說不知道能不能回來,若是回不來,他怎么辦?

夜晚,陸驍回到別墅。

難得,許于微在家里,沒有出門應酬打牌。

她穿得鮮亮,正在指揮傭人布置餐廳,見陸驍頹然回來,于是上前殷勤體貼地問道:“怎么,是生意上的事情不順心嗎?”

水晶燈光璀璨。

許于微面容如珠似玉,圓潤不少,像極了上流圈的太太。

看來,她適應了新身份。

明明新婚妻子,嬌艷如花,但是陸驍卻絲毫不動心,補償她之后,他那點兒憐惜之情也消失不見。

新婚生活,如同一杯白開水。

說不出哪里好,也說不出哪里不好,只淡而無味。

陸驍脫下外套,勉強一笑:“不是!只是有點累。”

許于微趁機撒嬌:“陸驍你哪天不累?。俊?/p>

她挽著丈夫手臂,朝著客餐廳走,語氣嬌媚:“你聞聞看我新插的花,這個味道好聞嗎?六月的桅子花最香了?!?/p>

桅子花?

陸驍一整個僵住了。

而后,他抹了把臉找了拙劣的理由:“我去書房接一份文件,晚餐不陪你吃了。”

許于微臉上失落:“陸驍,咱們好不容易聚聚的。”

陸驍摸摸她的臉蛋,表示安撫。

隨后,匆匆上樓。

……

到了二樓。

走進書房,將門合上,他仰頭閉上眼睛。

似乎在這里,他才保有一絲清靜。

一個夜晚,他都待在書房里,等著安娜的消息。

終于天亮時分,安娜來了準信,因為曜石科技跟柏林那邊一家公司有業(yè)務,臨時準了陸驍?shù)暮炞C,上午十點就能飛往德國柏林。

陸驍松了一口氣,抬手看了下表,清早七點。

他回到主臥室,沖了個澡,又收拾了兩套換洗衣物來。

他不知道要去柏林多久,但他想短短幾天應該回不來,于是帶了行李,從衣帽間走出來,正要下樓,許于微醒了。

女人星松著眼睛,赤腳下床,投進男人懷抱。

“陸驍,你去哪?”

陸驍撒謊了,他搪塞女人:“我要去一趟東京,可能要十天半月。”

許于微很不滿:“這么久??!陸驍,我們還是新婚?!?/p>

她趁著這時候,提出夫妻生活要求。

陸驍想應付她一下,于是將妻子按在床尾,與她接吻。

情至深處,本該水到渠成,但陸驍實在沒有心情。

男人托著女人后頸,聲音沙啞:“等我出差回來?!?/p>

許于微心情好起來,纖細手指劃著男人的胸口,嬌嗔責怪:“陸驍,你是不是男人啊?!?/p>

陸驍目光晦暗莫測。

一會兒,他起身溫和道:“那我走了?!?/p>

許于微從后頭抱住他:“我在家里等你。”

陸驍心生愧疚,轉身拍拍她的臉,提著行李下樓了。

……

陸驍趕到柏林。

時值柏林近午,他花了一點人脈,查到了葉傾城所在的醫(yī)院。

圣菲醫(yī)院。

陸驍坐上黑色房車,想過很多種情況。

他會被周京淮責罵,會被所有人指責,會被趕出病房,傾城會不理他,但是唯有想不到的是,迎接他的是一片安靜。

幾乎沒有任何的阻撓,陸驍就見到了葉傾城。

圣菲醫(yī)院的獨幢病房,潔白病房里,不染一塵。

護士進出步履很輕。

隔著一道玻璃門,陸驍看見了葉傾城。

她安靜地躺著,全身插了好幾根管子,接在儀器上。

病房里除了儀器,不見一絲生活的痕跡,就連水果的鮮妍都看不見,只有傾城,那張曾經艷麗無比的容顏,蒼白素凈,她的嘴唇只帶了一點點淡粉。

陸驍想,他應該推門而入。

但是他舉起手,似有千金重,他就那樣專注地看她。

生怕認錯了人。

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見了。

她的呼吸是那樣輕淺,胸口幾乎看不見起伏,她的容顏是那樣陌生,是傾城嗎,是他的傾城嗎?如果是,怎么會躺在這里,怎么會了無生氣?

她的親人呢?

為什么只有她,獨自地躺在這里?

一滴透明的眼淚,從陸驍?shù)难劢腔^,跟著是更多。

他淚流滿面,望著里頭,曾經的妻子。

那會兒從沁山回來,他維護許于微,她說分手。

他覺得她不懂事,不知道同情弱者,后來她飛了趟德國,原來她是病了。

后來,他跟于微在一起。

于微被人強暴。

他開車撞進周園,他在她最近的桅子花香里,充滿戾氣地質問她。

那天,他殺她的心都有了??墒敲髅髑瓣囎?,她才說陸驍我很羨慕你,還能跟年少的愛人在一起,她說,陸驍我該祝福你。

可是,他不相信她,不相信她的大度。

不相信她曾經說過的高山流水,只相信自己臆測的,她被病魔折磨時,他在安慰許于微,她帶著悲情離開京市時,他在操辦婚禮。

她的專機,在京市上空盤旋。

她一定不會懷念,那個辜負了她的人。

她一定不會再想,見他陸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