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回到夢家的時候,夢蓁就表現(xiàn)得很內(nèi)斂,有種肩上壓了千噸重的石頭那樣的疲倦感。
可是有一次跟在大學(xué)里的夢蓁打視頻電話,那天夢蓁化了精致漂亮的妝,說跟同學(xué)排練了節(jié)目要上臺表演,看上去很自信開心。
夢安然覺得夢蓁這種性格的轉(zhuǎn)換很不正常,私下去問過夢羽書。
夢羽書告訴她,以前的夢蓁只是沉穩(wěn)少話些,但從不怯場,一直都是大方得體的。
但夢家破產(chǎn)后的那兩年里,夢蓁受到太多來自陸傾城的指責(zé)了,或許連夢蓁自己都沒想到,落魄之后承受到的最大的惡意竟然是來源于自己寵了十幾年的妹妹。
陸傾城每天都對夢蓁惡語相向,將破產(chǎn)的所有過錯推到夢蓁頭上,仿佛夢蓁連呼吸都是錯的。
盡管夢蓁聽得心里很受傷,卻因?yàn)閮?nèi)疚,又是自己的妹妹,她一次都沒反駁過,任由陸傾城欺負(fù)謾罵。
長時間的心理壓力讓夢蓁的性格發(fā)生了變化,她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哪怕在家里也不太說話,不去表達(dá)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原以為陸傾城離開后,夢蓁會慢慢自愈,恢復(fù)以前自信大方的模樣,但心靈上的傷害是無法逆轉(zhuǎn)的,才讓她直到如今碰上事情的第一反應(yīng)是自責(zé),始終不敢吐露心聲。
瞧見姐姐一邊灌著酒,一邊哭得快要?dú)舛塘?,夢安然扯了兩張紙巾遞過去,她不會哄人,但理智的人明白的道理總是很多:
“姐,你要知道你特別優(yōu)秀,你長得漂亮身材好,人也很努力,盡管做著自己不感興趣的行業(yè),依舊能有一番成績。別總說自己配不上這個配不上那個的,你要記住,在你的世界里,你才是主角,你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p>
聞言,夢蓁的哭聲戛然而止,霧蒙蒙的淚眼盯著夢安然好半會兒,眼眶中晶瑩的淚順著眼角滑落,頓時眼前的所有景象變得清明。
她想起了今晚蕭寒跟她說的那句話:在你的世界里,你最重要。
她低頭抹干了淚,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會越來越好的,對吧?”
夢安然彎了彎唇,“當(dāng)然,勇敢地去做喜歡的事,去愛想愛的人,才不枉來人間一趟啊?!?/p>
夢蓁深呼吸一下,努力平復(fù)心情,朝妹妹扯出一個笑容,“安然,謝謝你,把話都說出來,把委屈都哭出來,心里好受多了?!?/p>
夢安然舉起可樂,跟姐姐碰了碰杯,“放松了就行,以后有什么不開心的可以跟我說,大醉一場大哭一場,沒什么是過不去的。”
“好!”
收拾完殘局,夢安然實(shí)在是累得不行了,直接從陽臺回了自己房間洗澡睡覺。
夢蓁刷牙過后躺在床上,喝了點(diǎn)酒腦子有些暈暈乎乎的,但她還是在睡前看了眼手機(jī)的新消息。
是一個小時前蕭寒發(fā)來的:【心情不好就睡一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p>
她斟酌片刻,手指在鍵盤輕輕敲了幾下,卻又迅速將那一行字刪掉了。
或許是酒意上頭,她竟然覺得此刻心底多了幾分勇氣,很快重新碼字,給那頭發(fā)過去一句:【明天中午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p>
……
次日一早,夢蓁精神飽滿地妝發(fā)好,穿上新裙子,出門去了。
夢安然下樓的時候,爸媽和哥哥弟弟坐在飯廳里吃早餐,她落座往常的位置,隨口問了句:“姐呢?”
“姐說約了朋友逛街,已經(jīng)出去了?!眽粲饡o妹妹到了杯牛奶,順著話往下說:“我今天要去高中同學(xué)聚會,帶上小泓一起去。爸媽打算去找老朋友喝喝茶聊聊天,家里沒人了?!?/p>
“好?!眽舭踩坏貞?yīng)了一聲,反正她得回公司上班,顧不上家人們的行程,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句:“要給你們安排車嗎?”
“不用,我跟你爸打算去坐公交車,以前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公交車上?!碧K宛曼追憶曾經(jīng)的時候,臉上染上了一抹緋紅。
夢安然好笑道:“媽,現(xiàn)在的公交車跟你們以前的也不一樣了啊。真想找點(diǎn)年代回憶,推薦你們?nèi)ビ耙暢?,那邊最近有年代短劇拍攝,場景布置得挺好的?!?/p>
蘇宛曼跟夢榮對視一眼,似乎都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那我們?nèi)ビ耙暢强纯?,晚上約老朋友吃飯,就顧不上你們小年輕了啊!”
“都是成年人了,還能餓著自己不成?”夢羽書也是好笑,似乎只要在這個家里,只要跟父母待在一起,不過多少歲了仍然是個小孩。
早餐過后,各自準(zhǔn)備出門了。
差不多到午飯時間,喬憶辰來接夢羽書和夢澄泓。
同學(xué)聚會就定在硯都酒店里。
“噢~大影帝終于到了啊!”吳黎抬手看了眼腕表,調(diào)侃道:“遲到五分鐘了,這要是放在片場里,大影帝要被人罵耍大牌了!”
夢羽書上揚(yáng)的唇角微不可見地往下壓了壓。
吳黎從初中開始就各種針對他,每次他考了年級第一都免不了被陰陽怪氣幾句。
原因無他,就因?yàn)楫?dāng)年吳黎喜歡的女生跟他表白了,盡管他拒絕得清楚明白,卻還是成為了吳黎發(fā)泄怨氣的沙包。
過去的事他全都沒放在心上,一兩句嘲諷彰顯的只有吳黎的嫉妒,對他絲毫不影響。
但他不喜歡別人用他的工作來開玩笑。
“在片場沒試過遲到,沒想到參加個同學(xué)聚會還得卡著時間來?!?/p>
一句話瞬間將吳黎丑陋的嘴臉彰顯得淋漓盡致,夢羽書依舊眉眼帶笑,落落大方地繼續(xù)道:“是我遲了,等會兒自罰一杯。介紹一下,這是我弟弟夢澄泓。”
出門在外,夢澄泓也很識大體,沒給哥哥丟臉,自信泰然地打了個招呼:“哥哥姐姐好,叫我小泓就行了。常聽我哥提起大家都是和善有趣的朋友,我也想認(rèn)識一下就跟過來了,不打擾你們吧?”
“不打擾不打擾!”曲竹茹作為當(dāng)年的班長,瞬間揚(yáng)起笑臉表示歡迎,誰會拒絕帥氣弟弟啊。她起身,往門外走,“你們先坐,我讓服務(wù)員加個位置?!?/p>
夢澄泓微笑道謝,乖巧得像只小狗。
喬憶辰跟夢羽書將夢澄泓夾在中間,坐下了。
很快曲竹茹也回來了。
眾人全部落座,等待上菜期間當(dāng)然是回憶一下過去,惆悵一下未來了。
“五年沒見面,咱們班的女生是越來越漂亮了?。 ?/p>
“你這話說的,我們班本來就全是大美女??!”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略帶奉承的玩笑話,偶爾聊起哪個老師以前上課時的經(jīng)典場面,天南地北能聊到?jīng)]完沒了。
夢羽書僅僅是保持微笑,不太接話,時不時跟身邊的弟弟低語幾句。
“哥,那個女生怎么老是往你這邊看?”
夢澄泓視線暗戳戳地往圓桌對面的女生看去,恰巧對上了視線。
女生一頭栗色長卷發(fā)半扎公主辮,面容姣好長得挺清秀,看上去斯斯文文很有氣質(zhì),尤其是那雙眼睛,水靈靈地?zé)o端透出幾分楚楚可憐。
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個女生在跟旁人聊天時暗戳戳往這邊看了,當(dāng)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二十四年如一日帥氣的哥哥。
該不會曾經(jīng)有過些什么愛恨情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