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第二天清晨,沈輕紓七點就醒了。
小安寧還睡得香甜。
她湊過去蹭了蹭女兒軟乎乎的小臉蛋,又親了幾口。
小丫頭嘟著小嘴,被親煩了,翻個身,小奶音嘟噥:“媽媽我再五昏鐘哦~~”
沈輕紓輕笑一聲,幫她拉了拉被子,起身下床。
時間還早,沈輕紓洗漱換好衣服后,又化了個淡妝。
今天要去領(lǐng)離婚證,好事情,要打扮得精神點!
沈輕紓下樓時,剛好看到溫景熙從外面走進(jìn)來。
溫景熙懷里捧著一束白玫瑰。
沈輕紓有些哭笑不得,“你還真大清早就跑去買花?。俊?/p>
“昨晚提前預(yù)定的,小哥剛送到。”
溫景熙走到她面前,將手中的白玫瑰遞過來,“離婚快樂!”
沈輕紓接過鮮花,湊近聞了聞,抬眼看他,美眸含笑,“謝謝?!?/p>
云嫂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碗面線,“沈小姐,少爺,你們先過來吃早餐,吃飽了再出門,時間還早呢!”
時間確實還早。
吃完早餐也還不到八點。
溫景熙肯定是要陪沈輕紓一起去的。
但他要抱著那束白玫瑰去,沈輕紓堅決不讓。
她不想成為顯眼包。
溫景熙覺得有些可惜,但也了解沈輕紓的性格,她就不是那種高調(diào)的性格。
“哎,你說小安寧這社牛性格到底遺傳了誰??!”
沈輕紓瞥他一眼,“你說有沒有可能不是遺傳?而是,干爹言傳身教?”
溫景熙一頓,很快反應(yīng)過來了,沈輕紓這是內(nèi)涵他社牛呢!
“像我好啊,像我以后肯定不會受委屈,看不慣就懟,看見渣男繞道走,多好!”
沈輕紓笑笑沒說話。
但她確實也覺得女兒性格不像她也是好事,開朗社牛一點,不內(nèi)耗自己。
…
兩人喝了杯茶,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出發(fā)前往民政局。
今天路況極好,從云歸到民政局,一路路燈。
溫景熙都不禁感慨,“感覺老天都在幫我們呢!”
沈輕紓抬眼看向窗外的天空。
艷陽高照,萬里無云。
真是一個極好的天氣。
抵達(dá)民政局時,剛好是九點。
沈輕紓解開安全帶,拿上已經(jīng)簽好雙方名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下了車。
溫景熙和她肩并肩走進(jìn)民政局。
民政局里,傅斯言坐在第一排的座位。
沈輕紓一進(jìn)來他就看到了。
他撐著椅背,緩緩站起身。
白衣黑褲,清俊奪目。
只是,也肉眼可見的消瘦了許多,臉色蒼白。
沈輕紓看到他這副樣子,腦子又不禁浮現(xiàn)那天在游輪上,她握著刀捅進(jìn)他身體里的畫面……
鼻腔仿佛又聞到了那股讓她恐懼作嘔的血腥味。
她抿唇,調(diào)整下呼吸,面上平靜。
傅斯言朝她走來。
步伐并不似從前那般穩(wěn)健,甚至,他每走一步都需要喘一口氣。
突然,他高大的身軀搖晃一下——
一旁的邵青臉色一變,急忙撥開輪椅欲上前,卻看到傅斯言抬手,這是示意他不用幫忙。
邵青嘆聲氣。
這時,秦硯丞從門外急匆匆走進(jìn)來。
“我沒遲到吧?”
秦硯丞走過來,看了看沈輕紓,又看看傅斯言。
看他逞強(qiáng)非要獨自站立行走的樣子,秦硯丞又氣又無奈。
但身為男人,他明白傅斯言此刻的心情。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表現(xiàn)出一絲脆弱。
沈輕紓把離婚協(xié)議書拿出來,看著傅斯言說道:“字我簽好了,你要看一眼嗎?”
“不用。”傅斯言盯著她,黑眸深沉,“協(xié)議是我擬的,我們打過官司,有協(xié)議和官司證明,今天手續(xù)就能一次辦理好?!?/p>
聞言,沈輕紓便不再多說什么。
傅斯言拿出早就取好的號碼牌,“馬上就到我們了?!?/p>
沈輕紓淡淡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走到一旁的空位坐下來。
溫景熙把秦硯丞拉到一旁,壓低聲問,“傅斯言這身體狀況看著不對???”
“其實他現(xiàn)在根本不能出院,剛出重癥第二天,誰像他這樣任性的?”
秦硯丞看了眼慢慢挪步到沈輕紓身邊的傅斯言,神色凝重,“他是在強(qiáng)撐。”
溫景熙聞言,也沉默了。
雖然他不爽傅斯言,但不管怎么樣,傅斯言是被沈輕紓捅了一刀才變成這樣的,若是他真掛了,那沈輕紓就沾上人命了。
沈輕紓是需要擺脫傅斯言,但如果擺脫的代價是成為殺人犯,那這代價也太大了。
所以,溫景熙還是希望傅斯言最好不要有事。
沈輕紓的人生不該因為傅斯言而存在污點。
走不到一起的兩個人,離婚后,各自安好。
這便是,最好的結(jié)局。
…
傅斯言看著身旁的沈輕紓,但沈輕紓從始至終都低頭刷著手機(jī)。
這時,一對新人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女人甜蜜地挽著男人商量著晚上去哪里吃飯?
男人說他訂好了酒店,兩天一夜的浪漫情侶套餐。
女人聞言,驚喜極了,挽著男人的手臂笑得甜蜜極了。
傅斯言看著這對新人,腦子里不禁浮現(xiàn)九年前,他和沈輕紓領(lǐng)證的那天。
那天他們領(lǐng)完證,他要趕去開庭,便把家里的密碼告訴她,讓她自己搬去南溪公館。
一直到他忙完,回到家已經(jīng)是深夜。
卻意外看到沈輕紓在沙發(fā)那邊睡著,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
沈輕紓看到他回來,問他吃過飯了嗎?
那年她才21歲,臉蛋稚氣未退,一雙美眸望著他,帶著幾分忐忑。
那一瞬,他只覺得面前的女孩挺真誠的,即便吃過了,也騙她說沒有。
沈輕紓一聽他還沒吃飯,便立即把那些菜重新熱了一遍。
其實那晚的晚餐并不好吃,雞蛋里還有雞蛋殼。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傅斯言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原來沈輕紓和他結(jié)婚的時候也不過只是一個稚嫩的女孩兒,她甚至連做飯都不熟練。
那晚,他吃著味道和賣相都不太好的晚餐,不經(jīng)意間掃見她指尖貼著創(chuàng)可貼。
那時,他的心頭是悸動的,但那份悸動卻被一通工作的電話打斷。
等他接完電話,沈輕紓已經(jīng)上樓照顧啼哭不止的小思雨……
后來的沈輕紓廚藝日漸精湛,將他們的三口之家經(jīng)營得精致溫馨。
可是,他卻忽略了這個過程里沈輕紓所付出的努力。
那個他覺得理所當(dāng)然的三人溫馨小家,是沈輕紓花費五年的青春,日復(fù)一日,一點一滴,用她滿腔的真情實意經(jīng)營起來的。
是他,親手把他們的三口之家弄丟了。
傅斯言閉上眼,喉結(jié)微滾。
心口的痛楚在肆意蔓延,他眉心緊蹙,呼吸一寸一寸都帶著刺痛。
他終于明白,原來他真的是這段婚姻里的辜負(fù)者。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傅斯言便知道,這段婚姻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
呼號語音響起。
到他們的號了。
沈輕紓起身,走向辦理窗口。
傅斯言緩緩睜開眼,深呼吸一口,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搖晃一下,但他及時扶住椅背,穩(wěn)住了身軀。
秦硯丞差點就沖上去了。
但看傅斯言又穩(wěn)穩(wěn)地走到了辦理窗口前坐下來,他暗暗松口氣。
有離婚協(xié)議書,官司證明,雙方證件齊全,離婚手續(xù)辦理得很快。
工作人員入完檔案,打印好離婚證,蓋上章!
“好了,人手一本?!?/p>
工作人員把離婚證分別遞給兩人。
沈輕紓接過手中的離婚證,盯著‘離婚證’三個字,懸著的心總算落地。
她站起身直接往外走。
身后,傅斯言站起身,“阿紓……”
沈輕紓頭也不回。
傅斯言追不上她了,強(qiáng)撐著意識看了眼邵青。
邵青立即上前,遞給沈輕紓一份文檔。
“太……咳咳,”邵青尷尬地改了個稱呼,“沈小姐,這是傅少要給您的,是關(guān)于您母親當(dāng)年那起案件的。”
聞言,沈輕紓皺眉,“什么意思?”
“當(dāng)年的案子有了新的線索,您拿回去看了便知?!?/p>
事關(guān)母親,沈輕紓也沒猶豫,接過文檔,淡淡說道:“謝謝?!?/p>
隨后,她不再停留,大步往外走。
溫景熙立即跟上。
傅斯言望著沈輕紓離開的背影,視線一點點模糊。
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傅斯言!”
秦硯丞驚呼一聲沖上去!
“不要睡,傅斯言!醒醒——”
秦硯丞邊給傅斯言做急救措施,邊焦急大喊:“傅斯言!傅斯言!不要睡!想想你兒子!你兒子還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