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玄以【魑吻】面具,模仿天龍劍宗弟子的氣息,跟在尹長老身后。
他故意大聲地道:“長老,咱們要撤了嗎?是不是還用老辦法,像是之前商量的那樣,不用出全力,先等他們打到兩敗俱傷,再來坐收漁翁之利呀?!?/p>
尹長老一怔。
他覺得眼前少年眼生。
但對方身上的氣息,確與天龍劍宗弟子相似。
他并未多想,低聲怒斥道:“閉嘴,不要亂說話……”
這時。
周圍已經(jīng)有數(shù)道目光看來。
其中就包括照夜司女武官,以及那位正在與武臣鬼將鏖戰(zhàn)的巨斧老者。
“啊,是我說錯了。”
李七玄假裝恍然大悟:“我天龍劍宗何必懼怕區(qū)區(qū)鬼物,看我?guī)ь^沖鋒……”
他轉(zhuǎn)身,朝著那文臣鬼將發(fā)起攻擊。
連砍數(shù)刀。
仗著【流光身法】以及【輕身符】的加持,間不容發(fā)地避開了文臣鬼將的反擊。
嘭。
最后,李七玄被一道孽宋古文字光影集中,砰地一聲,倒飛出去,砸在地面上翻滾……
氣息瞬間委頓。
竟是當(dāng)場去世。
沒有了絲毫的生命氣息。
文臣鬼將見殺了這挑釁自己的小蟲子,注意力轉(zhuǎn)移,盯上了尹長老。
這鬼物存活數(shù)千年,顯然具備相當(dāng)?shù)闹腔邸?/p>
他將被李七玄的攻擊惹引起的憤怒,轉(zhuǎn)嫁到了尹長老身上,巨目中釋放血芒,將其身形死死地鎖定。
確認(rèn)是剛才那螻蟻的同伙。
氣息都一樣。
而且,尹長老焚心境強大的氣息,猶如黑暗中的螢火蟲一樣,也讓文臣鬼將感受到了威脅。
“吼?!?/p>
它發(fā)出怒吼,對尹長老展開攻擊。
“你不是,你……”
尹長老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少年根本就不是天龍劍宗的弟子。
這是給自己上套呢。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用。
那少年被殺了。
文臣鬼將已經(jīng)再度纏住了他。
媽的,這哪里來的小鬼,這么狠,用命把自己留下。
尹長老氣急敗壞,卻脫身不得,只能被迫戰(zhàn)斗。
他強行催動焚心境的極致力量,心臟跳動宛如鼓聲雷動,一柄紫色神劍再度施展開來,劍氣呼嘯,與文臣鬼將斗在一起。
李七玄躺在地上裝死。
【魑吻】面具這是好用。
起碼在裝死這方面,連鬼將都可以欺騙。
此時的古墓廣場上,一片混亂。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死人’。
于是,在煙塵彌漫中,他悄悄地爬起來,換了旁邊一具尸體的外袍,以【魑吻】面具模糊自身氣息,又化作另外的人……
他混在人群中,悄無聲息地處理掉了一些實力較強的鬼卒。
林逸風(fēng)被雪獅鏢局的鏢師扶起,撤到相對安全區(qū)域,吞下了療傷丹藥。
他本以為自己挨了武臣鬼將一擊,才不死也要重傷,但此時身體狀態(tài)竟是不錯,只不過是輕傷而已。
林逸風(fēng)依稀記得,自己被擊飛的瞬間,似是有人馳援,分散了武臣鬼將的注意。
而且從外界射來一股奇異的治療能量,不但穩(wěn)住了他的傷勢,還讓他在快速恢復(fù)。
是誰?
哪位高人?
林逸風(fēng)目光掃過廣場,卻并未有任何的發(fā)現(xiàn)。
此時場上的局面已經(jīng)相當(dāng)混亂。
剛才文臣鬼將的一擊,直接讓駐軍武卒箭手的陣型散亂,弩箭炮塔也全部都被損毀。
幫派武人死了不少。
這些武人,之所以來到古墓,九成以上都是被城主元亨強行逼迫。
別看他們平日里在聽雪城橫行霸道好勇斗狠,好像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實并沒有多大的膽量。
這一路走來,很多幫派武人已經(jīng)被孽宋古墓的危險給嚇破了膽。
如今眼睜睜地看著廣場上死了這么多人,他們早就沒有了斗志。
“啊,我不干了?!?/p>
“我不想死?!?/p>
有一些幫派武人近乎崩潰,發(fā)出驚呼,轉(zhuǎn)身逃竄,瘋狂地朝著來時路跑去。
“不要亂……”
林逸風(fēng)大喊,試圖挽回士氣和秩序。
但根本無用。
兵敗如山倒。
這些武人陣型一亂,還沒有沖出多遠(yuǎn),就被合圍的鬼卒給斬殺……
鮮血,染紅了古墓廣場。
李七玄扭頭看去。
卻見城主元亨,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消失不見,也去了哪里……
駐軍指揮使者元左印還在。
這位身體里流淌著大元神朝皇族巨靈血脈的軍將,全身甲胄,身形偉岸如塔,竭力呼聚散兵,試圖穩(wěn)住局面。
但局面依舊在迅速崩壞。
元左印大聲地呼喝,不得不招呼著眾人,朝著廣場后方退去。
林逸風(fēng)、虞小杏等人也在配合元左印的撤防。
李七玄也混在人群中。
最終,在元左印的帶領(lǐng)之下,剩下的人類武者,在廣場后方一座大殿臺階下聚集,死死地扼守住這里,不讓陰軍鬼卒沖過去進入大殿。
李七玄覺得奇怪。
為何要守住這里?
如果是要逃脫,這根本就是與古墓出口相反的方向啊。
廣場中央。
失去了弩箭炮塔的協(xié)助,武臣鬼將開始占據(jù)上風(fēng)。
這怪物手中的青銅戰(zhàn)戈不斷揮舞,最終將巨斧老者直接砸飛出去……
“吼?!?/p>
武臣鬼將咆哮連連,在身體周圍形成肉眼可見的沖擊波。
十字快劍門掌門、青木會最強供奉等人,全部都震飛出去……
轟!
青銅戰(zhàn)戈斬向林震北和獨孤一刀。
在它的判斷中,林震北和獨孤一刀,是除了巨斧老者之外,戰(zhàn)力最強略有威脅的敵人。
林北辰身形瘦小干枯,不斷地躲避閃爍,手中的獅頭寶刀連連呼嘯,分化出一道道璀璨刀光,不斷地劈斬在武臣鬼將的青銅甲胄上,濺起一簇簇火星。
而獨孤一刀則是趁機在外圍聚力,施展出名震聽雪城的【神刀斬】,斬出一道道長達百米的巨型刀光,不斷地劈在武臣鬼將的身上。
這已經(jīng)是他們的最強招式。
但很可惜。
這兩位聽雪城的武道巔峰,實力強則強矣,卻和【九幽煞】級的超階鬼物之間,有著不小的差距。
兩人最強的刀招,威力驚人,竟只是勉強將武臣鬼將身上的青銅甲胄斬下一片片碎屑而已。
終于。
林震北一次閃避不及。
被青銅戰(zhàn)戈直接轟飛。
瘦小的身形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廣場上。
磚石碎裂崩飛。
粉塵四起。
“爺爺?!?/p>
林逸風(fēng)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沖過去。
這么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在與敵交手的時候吃這么大的虧。
那青銅戰(zhàn)戈的力量,過于可怕。
只怕父親此時已經(jīng)重傷。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轟!
獨孤一刀也被武臣鬼將的戰(zhàn)戈轟飛,重重地砸在地上。
神刀門的高手沖過去救人。
武臣鬼將手中青銅戰(zhàn)戈再度揮舞,斬出一道道氣線。
十字快劍門掌門,九燕堂堂主和青木會的最強供奉三大高手,還未來得及后退,就被斬中。
三人齊齊身體一僵,臉上露出了絕望之色。
噗!
鮮血迸射。
三人都被腰斬,化作兩截。
這一幕,讓周圍的幫派武人更是驚駭欲絕。
“逃?!?/p>
有人大吼。
人類士氣幾乎崩潰。
就連駐軍武卒都開始奔逃。
“殺。”
本在掠戰(zhàn)穩(wěn)陣的照夜司女武官,清麗無雙的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雙劍在手,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沖向武臣鬼將。
她的劍術(shù)極其高明。
身法也已經(jīng)迅捷到了極點,猶如廣寒瓊宮仙女,飄飄欲仙,圣潔唯美,讓人觀之如見神跡,為之失神。
手中的一長一短雙劍,顯然也是專門克制鬼物的寶劍。
刺在武臣鬼將的青銅甲胄上,竟是可以留下清晰的洞穿痕。
女武官徹底狂暴。
那張絕美的俏臉上,寒霜籠罩,殺氣騰騰,竟是憑借一己之力,將武臣鬼將拖延了數(shù)十息。
但她畢竟年輕,實力上和林震北等人有所差距,和武臣鬼將的差距自然更大。
交手?jǐn)?shù)招。
女武官就被武臣鬼將轟飛。
照夜武士見狀,為了救她,瘋狂沖鋒。
虞小杏手中一柄細(xì)劍,更是不顧一切地?fù)踉谂涔倜媲?,將圍殺而來的鬼卒擊退?/p>
“小姐,走吧。”
包子臉的小姑娘已是渾身鮮血,大聲地道:“咱們擋不住了,繼續(xù)打下去,兄弟們都得死在這里?!?/p>
女武官嘴角溢出血跡。
“斬人間妖鬼,照暗夜長明……”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吐出一口血水,搖頭道:“既然走不了,那就戰(zhàn)死在這里。”
女武官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往無前的決絕之色。
廣場中央。
就在這時,武臣鬼將突然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再度發(fā)出憤怒的咆哮。
他的聲音,回蕩在宮殿群之間,仿佛是在召喚,又仿佛是想要喚醒什么。
周圍的陰軍鬼卒,在這咆哮聲的加持之下,變得更加瘋狂。
失去了斗志的幫派武人,如鐮刀下的稻桿一樣紛紛倒下。
聽雪城駐軍武卒更是潰不成軍。
另一邊。
那名文臣鬼將,表現(xiàn)得和武臣鬼將一樣,似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也突然變得瘋狂了起來。
它手中的笏板異芒大作,將焚心境的尹師叔當(dāng)做沙包一樣爆錘……
局勢千鈞一發(fā)。
照夜司女武官不顧一切地燃燒修為,再度出手。
那名巨斧老者也在吞下了療傷丹藥,略微恢復(fù)氣力之后,與女武官聯(lián)手一起。
轟!
氣流爆溢。
林震北沖天而起,手中的獅頭寶刀斬下,劈在了武臣鬼將的頭上。
劈出一簇火花。
而同樣被擊飛的獨孤一刀,從煙塵中走出,再起神刀斬,也加入了戰(zhàn)團。
“老狗,你還沒死啊。”
獨孤一刀看著林震北大笑。
林震北道:“你這小輩未死,我怎么會死?”
四大強者聯(lián)手。
暫時將武臣鬼將拖住。
但其他人類武者,死傷巨大,時時刻刻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混戰(zhàn)中的李七玄,來到林逸風(fēng)的身邊,低聲道:“總鏢頭,局勢無法逆轉(zhuǎn)了,我?guī)銡⒊鲆粭l血路,先離開這里?!?/p>
林逸風(fēng)一怔。
他看著眼前的面具少年,略微恍惚之后,已經(jīng)從那熟悉的聲音中,聽出了李七玄的身份。
“不能走。”
林逸風(fēng)搖搖頭,道:“如果不能阻止【血神王】司徒鬼凰蘇醒,鬼氣外溢,整個聽雪城方圓五百里之內(nèi),都將淪為鬼域,到時候所有平民都會死絕……”
李七玄總算明白,為什么聽雪城眾人會出現(xiàn)在這座大墓之中了。
“可現(xiàn)在留下來,也阻止不了任何事,那兩尊鬼將太過恐怖,老總鏢頭他們堅持不了太長時間的……”
李七玄極力勸說道。
林逸風(fēng)道:“放心,元城主已經(jīng)去找那位沉睡的墓主,看到后面的大殿嗎?墓主司徒鬼凰的棺槨就在其中,元城主隨身帶著照夜司的神器【明夜?fàn)T火】,只要將燭火點亮在主墓室,就可以讓司徒鬼凰永遠(yuǎn)沉睡,災(zāi)厄可解?!?/p>
李七玄一怔。
怪不得城主元亨不見人影。
原來是去深入虎穴了。
林逸風(fēng)又道:“只要攔住這兩尊鬼將,給元城主爭取到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們就能贏?!?/p>
李七玄在腦海中快速思考。
原來是有計劃的。
這么說來,局勢還未到最后崩壞的時刻。
還有得救。
他看了一眼周圍。
四大強者暫時還能支撐。
天龍劍宗的尹長老雖然狼狽,但也的確是以一己之力,拖住了文臣鬼將。
倒是武卒和照夜武士已經(jīng)被陰軍鬼卒團團包圍,如颶浪沖擊之下的礁石,快要被徹底淹沒。
淡黃色長裙的虞小杏面色煞白,劍法逐漸散亂,勉力支撐,已經(jīng)受了好幾處傷,鮮血往外涌……
李七玄提刀而起。
“到我身后來。”
他一聲大喝。
瞬間毫不猶豫地開啟了霸體。
兩種血脈之力在體內(nèi)轟然碰撞,李七玄散發(fā)出的力量,攀升到了一個極致的層次。
聚勢。
蓄力。
毫不猶豫又是一招【狂龍拔刀斬】。
這種極度消耗體力的大招,被李七玄拿來當(dāng)做是平A一樣,連續(xù)劈斬。
數(shù)道龍吟。
刀光璀璨。
所過之處,無數(shù)的陰軍鬼卒就如颶風(fēng)中的稻皮一樣,被掀飛碾碎。
這幾刀,直接在密密麻麻的陰軍鬼卒中清出一片真空地帶。
無數(shù)道暗紅色的妖鬼邪能,從這些破碎的陰軍鬼卒身上流溢出來,朝著李七玄匯聚。
讓他瞬間再度體力回滿。
不遠(yuǎn)處。
重傷的虞小杏本已招架不住,正待戰(zhàn)死。
卻突然只覺得眼前一空,那密密麻麻的陰軍鬼卒驟然被刀光卷飛。
這時。
又有聲音傳來。
“你過來呀?!?/p>
一個帶著奇異面具的身影,正在對她揮手。
虞小杏不知道這人是誰。
隱約覺得有點眼熟。
但她已來不及思索過多。
連忙帶著照夜武士,從稍縱即逝的‘真空地帶’中沖過來,和其他一些武卒匯合,沖到了李七玄身邊。
李七玄連續(xù)出手。
他又無限體力,通過斬殺鬼卒來不斷續(xù)上霸體,幾乎就是一臺鬼卒收割機,瘋狂地斬殺,永不疲倦。
有他這樣的‘怪物’頂在最前面,虞小杏等人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局面暫時穩(wěn)住。
原本已經(jīng)徹底崩潰的人類武者士氣,終于被扳回來了些許。
李七玄一邊收割鬼卒,一邊四處掃視觀察。
這時,他又發(fā)現(xiàn),剛才還在全力戰(zhàn)斗的駐軍指揮使元左印,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
也不知道是已經(jīng)戰(zhàn)死,還是被淹沒在了鬼卒潮水之中。
不過,問題不大。
李七玄帶著眾人穩(wěn)住了局面,將無數(shù)的陰軍鬼卒都牢牢地牽制在廣場上。
廣場中央的五大頂級強者,也在不惜一切代價地勉力擋住文臣、武臣兩大鬼將,盡力拖延時間。
時間流逝。
轉(zhuǎn)眼就半個時辰過去。
但并未見城主元亨歸來。
看來主墓室之行也并不順利。
即便如此,眾人也沒有其他辦法。
所有人都只能咬牙苦撐。
林逸風(fēng)看著李七玄不斷揮刀的背影,心中又是驚訝又是欣慰。
眼前的少年,已經(jīng)成長到了超越他的高度。
這才幾個月時間而已。
真好。
他心里下定決心,今日不管如何,都已經(jīng)要讓這少年活著離開。
轟!
一聲巨大轟鳴。
天龍劍宗尹長老再一次被文臣鬼將給轟飛,重重地砸在地面,口鼻中狂噴鮮血……
壞了。
林逸風(fēng)頓時面色狂變。
尹長老一敗,自己等人絕對擋不住文臣鬼將。
要輸了。
他腦海中冒出這樣一個絕望念頭。
聽雪城完了。
聽雪城的人族子民,也完了。
他正要讓李七玄不要再戰(zhàn),速速逃離。
卻在這時——
轟??!
身后的大殿正門轟然開啟。
一道巨大的身影從其內(nèi)激射而出。
“走?!?/p>
這人一落地,就大聲地喝道:“事已成了,不用再擋,快保護城主大人殺出去。”
正是元左印。
他背后還背著一個人。
赫然是城主元亨。
只是此時的元亨,氣若游絲,仿佛是遭遇到了什么巨大創(chuàng)傷一般,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團淺黃色的燭光,懸浮在元亨的頭頂。
這抹燭光釋放出微弱的亮色,于這巨大的廣場上,過于細(xì)微,未能照亮任何物體。
但這燭光一出現(xiàn)。
所有的妖鬼,全部都停滯在了原地,仿佛是被奪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