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舸停下。
李七玄眼中掠過寒光。
樹欲靜而風不止。
看來又有人要搞事了。
他立于舟頭,極目遠望。
片刻后。
就看那流光快速靠近,徑直朝著玄舸而來。
“小友,小友……”
是謝支竹的聲音。
李七玄臉上掠過一絲異色。
卻見這位幾日前還氣勢強橫一身貴氣的游龍宗宗主,此時渾身是血,氣息紊亂,駕馭著一只巨大的金屬龍梭,懷中抱著一人,快速追來。
砰。
謝支竹跌落在玄舸甲板。
他掙扎著站起。
懷中抱著的是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
少年面色蒼白,錦衣染血,陷入了昏迷之中。
“李小友,請救吾兒一命?!?/p>
謝支竹撲通一聲,直接跪下,低頭抵住甲板,鮮血染紅了地面。
李七玄避開一邊,沒有受這一拜,凌空將其扶起,道:“謝宗主,這是怎么回事?”
謝支竹面色慘然:“游龍宗……滅了。”
李七玄這下倒是真的吃了一驚。
游龍宗是戈州十大宗門之一。
底蘊比天星宗還深厚。
這才四五日時間而已。
怎么就突然被滅了?
“是【逆天神盟】出手?!?/p>
謝支竹咬牙切齒地道:“因我拒絕將麟兒的神骨剔下交出,昨夜【逆天神盟】的七號神使突襲游龍宗,護宗陣法被擊破,我宗上下死戰(zhàn)不降,到天明時大敗,各大長老,護法,堂主,峰主皆盡戰(zhàn)死……游龍宗沒了?!?/p>
李七玄心中恍然。
“只一位神使?”
他問道。
謝支竹苦澀點頭:“就一位神使,實力太強,猶如魔神,我宗四大十八階梯靈臺境借助地利,聯(lián)手與之交戰(zhàn),竟是只支撐了一炷香時間,我與他交手,也只堅持了十招……那絕對是一位至人境強者沒錯?!?/p>
李七玄心中盤算。
自己如今實力飆升,若是與謝支竹交手的話,需要幾招才能將其擊敗。
略作對比之后,他心中有數(shù)。
“戈州大宗數(shù)量眾多,我與謝宗主只不過是一面之緣,你為何來找我?”
李七玄問道。
他也不是圣母。
什么事情都愿意插手。
謝支竹道:“【逆天神盟】氣焰滔天,戈州各大宗門莫敢與之敵,就連戈州第一大宗門落日神宗,亦將門下一位身負神之骨的弟子交出,向【逆天神盟】低頭,這茫茫戈壁大漠之中,如今唯有小友你敢對【逆天神盟】亮刀?!?/p>
頓了頓,他又道:“當然,本宗深知與小友你交情淺薄,自是不敢貿(mào)然開口,唉……”
說到這里,謝支竹拿出一個鼎狀儲物寶具,雙手奉上,毅然決然地道:“我愿將游龍宗數(shù)千年祭奠底蘊,盡數(shù)贈與小友,只愿小友能庇護麟兒一時安全?!?/p>
李七玄神色微動。
謝支竹雙手舉著金色小鼎,跪地再求,神態(tài)泣血。
李七玄還在猶豫。
這時,李六月悄咪咪地出現(xiàn)。
她低頭看了看躺在甲板上的謝化麟,伸出手指頭捅了捅他的臉,扭頭朝著李七玄咧嘴一笑:“小七,我喜歡這個小家伙?!?/p>
李七玄心中一動。
六姐做事,不靠腦子。
全憑直覺。
偏偏她的直覺很準。
難道這謝化麟身上的神之骨,和六姐之間產(chǎn)生了某種磁場?
略作思忖。
李七玄接過了金色小鼎,點頭道:“好,謝宗主,我答應你?!?/p>
謝支竹大喜。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只是一面之緣。
但他卻覺得李七玄身上有一種讓他難以形容的安心。
仿佛只要李七玄點頭,兒子謝化麟就一定可以安全。
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頓覺精神衰竭,氣力消退。
他顫顫巍巍地起身,扭頭看了兒子一眼。
這位縱橫戈州武林多年的一宗之主,臉上露出一絲慈父釋然的笑容。
他對著李七玄拱手,道:“多謝小友……還請小友多加小心,【逆天神盟】已經(jīng)對外放話要對付你,此行前路并不輕松。”
李七玄點點頭。
“老夫去引開追兵,為小友你爭取一些時間。”
說完。
謝支竹運轉(zhuǎn)最后的勁氣,化作一道流光,朝著玄舸之外飛射而去。
轉(zhuǎn)眼之間。
就消失在了遠處的云層。
李七玄沒有阻攔。
“太平道,逆天神盟,還有那么多頂級大宗野心家……這天下,何其紛亂?!?/p>
他喟然嘆息。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就連謝支竹這樣的武道巨梟,都身如浮萍難以保全幼子,何況是那些普通百姓?
聽雪城和大業(yè)城外的流民,哭聲盈天。
而戈州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
玄舸劃破云層。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竟是一路風平浪靜,預期之中的襲擊并未到來。
終于順利地出了戈州地界。
進入了境州。
境州是北境三州之中疆域面積最大,地理景觀最全,氣溫最為宜居,四季變化最清晰,各種資源也最為豐富的一州。
千百宗門星羅棋布地遍布境州大地。
太平道在境州的勢力極大。
叛軍點燃的戰(zhàn)火硝煙,即便是在高天飛馳的玄舸之上,也可以清晰地看到。
一些城池之外,喊殺聲沸騰如颶浪呼嘯。
從甲板低頭看去。
大片大片的黑潮和紅潮,不斷地撞擊吞噬,燃燒的火焰將一座座古老的城市包圍,然后一點點地吞噬。
玄舸用了足足十五天的時間,才飛過境州。
一路再無任何插曲發(fā)生。
這段時間里,謝化麟早就蘇醒。
他沒有開口說過話。
只是每日認真地聽女武官米粒講劍。
謝支竹獻上的那只金色小鼎儲物寶具之中,儲藏了包括游龍宗鎮(zhèn)宗劍典【云龍九現(xiàn)劍經(jīng)】和三十六門劍法秘籍,還有其他諸多煉體,煉藥,術(shù)陣等等法門,的確是囊括了游龍宗數(shù)千年所有的功法底蘊。
李七玄將小鼎交給女武官米粒。
女武官閱覽劍典和劍法,融于自己的劍道理解之中,實力亦在突飛猛進地增長。
再加上之前從天星宗得到的劍道秘典和劍法秘籍……
實際上,就連李七玄如今也有點摸不清楚女武官的實力修為到底是何境界。
“米粒兒不會也開掛了吧?”
李七玄時常暗中猜測。
女武官米粒每日講劍一個時辰。
何家姐弟和謝化麟聽得無比認真。
獨孤三缺也會在一邊靜聽,以劍理映照他的刀理,再琢磨開悟,提升修為境界。
就連李七玄,也會在一邊靜聽。
而講劍結(jié)束之后,李七玄和女武官米粒也會進入內(nèi)艙,聽米夢枕講武。
米夢枕活過千歲,昔日便已經(jīng)是至人級強者,見解何其豐富?
融合獨斷千山雪的玄氣武道,參悟精神,往往一兩句話,便讓李七玄兩人收益巨大。
出了境州,便是中州地界。
大元神朝的帝都神京,便在中州。
玄舸破空。
速度越快。
高天之上,一道身影猶如神靈,巍峨凌空凝滯,目送玄舸消失在遠處天空。
在他身邊后側(cè),站著一位捧劍的仆人。
“主人,您為何不出手將那雪州小兒擊殺?玄舸之上有兩人體內(nèi)蘊含神之骨,若是拿下,便是大功一件,獻于神帝大人,必定可以得到神賜。”
捧劍仆人疑惑地道。
神靈般的男子眼睛微瞇,暗金色的瞳孔微光閃爍,道:“我數(shù)次試探,發(fā)現(xiàn)那艘玄舸之中,隱藏有極其恐怖的高人,我亦沒有必勝的把握。”
捧劍仆人大驚。
除了神帝大人,這九州天下還有連主人都不敢輕易言勝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