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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今朝為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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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霞并晚的盛景,將至未至。看書屋曉稅網(wǎng)冕廢躍瀆惱人的蟬鳴倒是歇了。不過濃重的夜幕之下,什么樣的楓紅都是暗色。安樂伯的宅邸倒是燈火通明,他這里整夜的艷色,不輸臨淄城里的銷金窟。縱情享樂的人,已經(jīng)不容易快樂了。但醉生夢死總好過醒著煎熬?!霸豪锏奶一ㄩ_了!”美妾驚喜地叫嚷。正噘著嘴巴在尋那張豐唇的安樂伯,卻一下子失去了雅興。他不耐煩地轉(zhuǎn)頭過去,對著庭院的方向:“你來做什么?深更半夜的,不要讓人誤會!”時令已然混淆。院中不知何時有春風(fēng)來。從貴邑移來的老桃樹,本來都已絕了枝,這時倒是開了滿樹,艷色頗豐。樹下站著一個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男人。穿著繡了大朵紅花的綢衣,這在常人穿來難逃艷俗的華裳,卻被他的容光死死壓制。反似一幅“他在花叢笑”的風(fēng)景畫。圍繞在安樂伯身邊的美妾們,一個個眸中異色連連。恨不得把視線扎進(jìn)他的綢衣里,看看那鎖骨之下,是怎樣的丘壑?!岸甲叨甲?!”較之貴邑時期胖了好幾圈的安樂伯,直接揮起胖手轟人。美妾們排著隊(duì)吻別于向來出手闊綽的安樂伯,在他的臉上胳膊上肚皮上都留下紅唇印。總不能為了美色,連錢都不要了。桃樹下的男人好看,但不抵餓呀?!白咦咦?!”安樂伯現(xiàn)在坐懷不亂。他袒垂胸露副乳地坐在那里,像一顆掛滿了紅果的搖錢樹。鶯鶯燕燕們搖晃著去了。酒氣未散,香氣未化,安樂伯卻清醒了,眼神郁冷。“你最好收起這樣的眼神。”桃樹下的虞禮陽,終于把目光從桃花上移開,落到這顆搖錢樹上:“我說的不止是眼神,還有你的心情?!毙諛O貴而名極重的姒成,冷冷地看他一陣。忽然咧開嘴笑了:“我心情很好啊。從未如此美好!”“你也不該高興?!庇荻Y陽說。姒成像是泄了氣,索性往地上一躺:“我關(guān)起門來,誰有閑工夫管我的心情!倒是你這堂堂的齊國上卿,這時候來串門,傳出去影響多不好?旁人還以為是本伯爺對大齊不忠誠!”“正是怕被人誤會,怕影響不好,所以我親自來見你?!庇荻Y陽慢慢地說道:“任何人都能理解,虞禮陽想要保護(hù)大夏末裔的心情?!薄拔覜]有聽錯吧?你在說什么東西?”姒成肥面緊皺:“什么大夏小夏的,我只知道大齊!哪有什么末裔呢?大家都是齊人?!庇荻Y陽波瀾不驚:“戲過了?!辨Τ裳隹粗菝魑疫€是本分的,對嗎?”虞禮陽裁下一朵桃花,輕輕地嗅:“就怕別人不這么想?!薄澳敲从萆锨淠??你怎么想?”姒成雙手枕著后腦勺,翹起二郎腿,讓自己有一副優(yōu)哉的模樣:“齊人從不吝嗇,對你的開價應(yīng)該不會太拿不出手。”“我來到這里,替你鎖上大門,就是答案?!庇荻Y陽說。“古往今來,要么左轉(zhuǎn)到頭,要么右轉(zhuǎn)到死,最忌首鼠兩端。”姒成呵然:“虞上卿干杵在路口,不怕事后清算么?”虞禮陽面無表情:“虞禮陽為齊上卿,不是因?yàn)樗麑δ骋粋€皇帝忠誠?!彼@個降齊的岷王,自是不忠誠于夏國的末代皇帝。他這個仕齊的上卿,也從未對姜述忠心耿耿。他是南夏的一面旗幟,代表齊天子一視同仁的“圣心”。他是南夏修行者心中的圖騰,是最為神秀的那一峰。南夏還在,絕巔的修為還在,他就有被尊重的條件?!斑€是絕巔好啊,多少沾個‘君’字,可以感受自由?!卑矘凡猿暗匦Γ骸翱上фδ持舅ヒ怦Y,髀肉復(fù)生,只能臨淵羨魚——不知何為逍遙游。”他又搖頭:“前方都是迷霧,不知幾步之后是深淵……不走也好?!庇荻Y陽的視線落下來,終于有了幾分真切的重量:“安樂伯。無論是誰,無論哪方勢力?!薄盁o論給你遞了什么話,許了什么條件……”“我敬勸你——”“不要動不該動的心思?!彼穆曇舫料氯ィ骸盁o論今晚贏得紫極殿的是哪一個,你都夠不上秤?!碧一h落在庭院石板,一時爛艷在枝,一時滿地褪紅?!皦虿簧铣??”大齊安樂伯,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有些不服氣的樣子:“哪怕我吃得這樣胖,養(yǎng)得這樣肥?”虞禮陽就在院中看著他:“豬的胖瘦影響開席么?”“其實(shí)是影響的?!卑矘凡f:“太瘦了不好吃。也不夠分?!薄肮薄肮眱扇艘徽疽惶桑粋€在庭院,一個在室內(nèi),都大笑起來。一個笑得燦若桃花,一個笑得流出眼淚。…………“哈哈哈哈——晏兄真是風(fēng)趣!”正在郡守府中作客的高哲,為晏撫隨口一句并不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后翻。靜??ぷ畲蟮氖兰议T閥,和靜??け尘吧詈竦目な?,當(dāng)然是有許多溝通的必要。尤其曾經(jīng)在臨淄,他高某人和晏撫還是舊友,一起讀過書,上過戰(zhàn)場,也喝過花酒。是有過一些不快的經(jīng)歷,但那會兒不是年紀(jì)小么?那些不懂事的往事,還可以作為今天的注腳,在成年人的酒桌上,挪作笑談。如今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啦,要有大人物的氣魄和胸襟。可以高談的是民生,需要抓緊的是利名?!澳阏f你,現(xiàn)在花酒都不去喝,婚后刻板了許多!”高哲指著晏撫:“我可真要批評你,想當(dāng)年——”“當(dāng)年我就不愛去!”晏撫攔住他的指頭,笑吟吟道:“我都是坐在姑娘旁邊修行道術(shù),你忘啦?”高哲差點(diǎn)一口酒噴出來:“那他娘不是姜——”那個名字……他終究不能輕易地說出口了。最后只是訕笑了一下。也咽下了殘酒。晏撫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高兄,時候不早了,今天就到這兒吧!咱們來日方長,改日再敘。”高哲也就半推半就,依依不舍地離去。優(yōu)_品?暁`稅-徃~追¢嶵·歆¢蟑_節(jié)只留下許多精心準(zhǔn)備的海產(chǎn)——他知晏家富甲天下,尋常財物根本看不上眼,所以都是精心挑揀的一些稀有貨色,花錢都買不著的。深夜賓客散,下人撤去了餐具,晏撫靜靜地飲著解酒茶。他跟誰的關(guān)系都說得過去。沒人會得罪一個成天請客的人。但誰是朋友,誰是不那么熟的朋友,誰是生死之交……晏公子心里有一本清晰的賬,將每一種關(guān)系都分得很清楚。他的慣態(tài)溫和,只是很多事情都不必在乎。端來解酒茶的溫汀蘭,輕輕地為晏撫按捏肩膀,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這個高哲,一大把年紀(jì)了,還同當(dāng)初那樣……分不清自身斤兩?!薄案呒胰艘欠值们?,看得明白,也不會被當(dāng)豬養(yǎng)?!标虛崧氐溃骸澳曦i就是要這種,用料少,出肉多。平時省心,年底夠份量?!弊鳛殛唐降牡諏O,貝郡晏氏的繼承人,他的選擇十分廣闊,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一個位子輪崗。最后卻選擇來靜??ぷ鲆坏乜な亍叩淖允菑牡胤降街醒氲穆纷?,將來要做宰輔的。不治一地,無以主中央,這是常例了。說起來靜??たな剡@個位子,今南夏總督蘇觀瀛,以前也坐過。當(dāng)然時移事易,形勢大不同。蘇總督做郡守的時候,靜海高氏可沒那么厲害。那時候的蘇觀瀛,大刀闊斧地改造靜??ぃh(yuǎn)沒有今天這樣的掣肘。當(dāng)然時機(jī)未到,也沒有高氏這塊肥肉可以割。晏撫的政治道路十分明朗,一路上的關(guān)隘都已算在閣中。靜海高氏是他的第一道考題,他不止要答對,還要答得漂亮。一張張滿分試卷,最后鋪成入閣的磚。“孩子們都已經(jīng)睡了……”溫汀蘭的纖纖玉指,貼在晏撫的肩膀上,指腹溫?zé)?,呼氣如蘭。對于她這般自小養(yǎng)在詩書里的大家閨秀,這就是極限了。晏撫好好地喝著茶,忽然就被嗆住,連連咳嗽了一陣?!翱取@幾天海上風(fēng)浪太大,恐傷百姓生計,海岸那邊我已讓人去布置。家里的防風(fēng)陣也要早晚開著,莫惜道元石,恐進(jìn)了腥氣?!薄白罱珓?wù)繁重,郡府里一堆事情,也不知在我任職之前,他們是怎樣做事。我哪里這么忙過?”“說起來上陽嶺礦脈減產(chǎn)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調(diào)查結(jié)果——是因?yàn)楹K构?,淤泥沉陷,清理出來很不容易,得從術(shù)院請調(diào)一些術(shù)士過去,之后還得請陣師重新布置……又是一大筆錢,唉,我哪里愁過錢呢?混到了今天,叫高哲都能賄賂我了!”“這茶不錯,下次——”溫汀蘭一言不發(fā),只是慢慢梳攏他的頭發(fā),靜靜地看他找理由。晏撫說著說著,終于認(rèn)命了。把茶盞一放:“走吧,進(jìn)屋?!睖赝√m這才笑了,卻是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夫君莫急?!彼麄儌z已經(jīng)成婚好些年了,當(dāng)初婚禮的時候,極盡鋪陳,炫耀臨淄,至今是人們津津樂道的大排場。這些年夫妻恩愛,誕下一兒一女,可以說事事圓滿。只有一事不諧——扶風(fēng)柳氏的柳秀章,將三分香氣樓開遍了齊國各郡,相較于原先的四大名樓,聲勢已后來居上。有人說她毀了柳家的名聲,也有人說她重塑了扶風(fēng)。但不管怎么說,名字常在齊國的街巷流動,議論于他人口耳。她聞而不快,他避而不談?!拔乙鸭辈豢赡??!标虛嶷s場似的說完這句,當(dāng)然還是穩(wěn)穩(wěn)地坐著:“夫人是還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討論?且慢慢說,自當(dāng)以家事為重!我猜,是阿朱的課業(yè)?不行我今晚就好好幫她補(bǔ)一下,免得明天挨先生的罵——取她的作業(yè)來,筆墨伺候!”他們生子為“青澤”,生女為“朱嬰”。青澤從小就懂事,不需大人操心。朱嬰則是調(diào)皮搗蛋,和博望侯家里那小子是一路皮實(shí)……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也常常被長輩的拳頭解決。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diǎn)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之前他還沒有來靜海郡任職的時候,晏朱嬰和重玄瑜可是臨淄城里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走到哪兒都雞飛狗跳。他火急火燎地外放為官,也未嘗不是孟母三遷。溫汀蘭卻不玩笑,咬了咬唇,很有些憂心的樣子:“臨淄城那邊,今晚有大事發(fā)生……爺爺可跟你說了么?”晏撫本來眼底都含著笑紋……一時都散在眸海。他其實(shí)很愿意享受畫眉之樂,在繁忙的政務(wù)之余,用簡單平靜的生活,寬容自己疲憊的心?!柏惪つ沁叢]有什么消息給我,上次發(fā)信還是前旬——”他輕緩地問:“什么大事?”臨淄三百里雄城,乃東國首都,就該是清風(fēng)徐來,波瀾不驚。哪有什么大事,能在臨淄稱“大”!若真有影響整個大齊國祚的事情,自己那位智略絕頂?shù)臓敔?,不該沒有言語。除非……那位大齊帝國的第一功相,覺得他晏撫于此事根本沒有影響,又或者認(rèn)為只要他知情,怎么做都是錯。那么不讓他知情,就已經(jīng)是晏家的選擇。而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枕邊人,這位晏溫氏……又是如何得知所謂的“臨淄大事”,又是因?yàn)槭裁撮_口呢?“噢,是我爹給我傳信了——”溫汀蘭的聲音很輕,似不欲驚擾良夜,但話語的內(nèi)容如雷霆陣陣:“說是今夜紫氣稀薄,青氣厚重……恐有天變?!标虛嶙谀抢?,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靜靜看著自己映在茶湯上的疲憊的眼睛……伸手將茶蓋掩上了?!扒鄽鉀_紫么……”他呢喃。溫汀蘭幽幽一嘆:“天行有常,日月輪轉(zhuǎn)。今上御極七十九年,大約也到時候了?!标虛岬氖职丛诓枭w上,感受著已經(jīng)不多的熱氣,忽然問道:“夫人,咱們夫妻一場。這些年來,我可有對你不忠,對你不好,怠慢于你?”溫汀蘭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對我太好。你總是可以把別人的情緒照顧得很好?!薄澳惝?dāng)然不會怠慢我,是的,你用到了‘怠慢’這個詞?!彼磸?fù)地咀嚼了這兩個字,終于有了哀色:“有時候我在想,或許你應(yīng)該找一個……你可以在她面前釋放你自己的人??〞毝愅秭握慕毓⌒揽晡艺f的不是關(guān)于卑微、尊重,或者別的什么,而是希望你可以任性自然,至少在家里輕松一點(diǎn)。”“你可以不用做一個謙謙君子,你可以壞一點(diǎn),惡一點(diǎn),或者懶惰無趣,全都沒有關(guān)系?!彼砰_晏撫的肩膀,走到晏撫面前,直視他的眼睛:“今天你什么都不缺,但是你好累?!标虛岬谋砬橛行n傷了。這憂傷顯然與溫汀蘭的料想不同。“郎君……”她伸手要撫摸晏撫的臉。但這只手在半路就被晏撫捉住。緊緊地捉?。∷麄冊鵁o數(shù)次交握彼此的手,比這更緊密的時候也有,但溫汀蘭從未有今天這樣的感覺——晏撫的心,好像在顫抖。“我相信溫汀蘭會有這樣的想法,因?yàn)樗揪瓦@樣溫柔。她懂得關(guān)心旁人的感受?!标虛嶙街@只柔軟的手,抬眼看著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因?yàn)榫埔馍形瓷⒈M,所以分不清那絲迷蒙是不是傷心。他慢慢地道:“但溫汀蘭不會說這樣的話。因?yàn)樗亲永锸且粋€很要強(qiáng)的人,她在感情里有強(qiáng)烈的占有欲——在慣來的教養(yǎng)和待人的溫柔之外,她有一顆堅(jiān)定的愛自己的心?!睖赝√m反手與他十指相扣:“是啊,從前的溫汀蘭不會這樣言語。但是愛你讓我失去一部分自己。我希望你更快樂,無論陪在你身邊的人是不是我——你這樣的人,不該被情事牽絆。你應(yīng)該自由,應(yīng)該快樂,應(yīng)該去描畫你的人生……你會成為大齊丞相,你會建立不朽的功業(yè)?!标虛衢]上眼睛:“既然是你來跟我說青紫之替,想來我的岳丈,已經(jīng)做出選擇了?”溫汀蘭語氣柔緩:“今上武功更盛,青石宮文治更隆。我父親飽讀詩書,學(xué)富五車……自然心中是有偏向的?!薄胺蛉??!标虛嵩俦犻_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酒意全無,雙眸清亮如寒星:“其實(shí)無論臨淄發(fā)生了什么,天變也好,虛驚一場也好,都是臨淄城里當(dāng)朝者的事情……你無心軍政,向來只愛詩與花。而我這區(qū)區(qū)靜??たな兀灿绊懖涣耸裁磭掖缶?。”過往的琴瑟和鳴真實(shí)存在。他多希望歷歷在目的那一切,可以如畫卷般停下!但溫汀蘭并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她仍然滿眼愛慕,看著她的夫君:“新朝新氣象,若無日月交替,軍事堂政事堂里,何時能進(jìn)新人?夫君年輕歸年輕,總歸不愿你多等。若有從龍之功,則夫君的宰輔之路會更加容易——靜海高氏再肥,也只是年豬,不是什么惡虎,算不得功業(yè)?!甭曇魸u低:“況且我實(shí)在不愿,我的丈夫和我的父親……路歧道遠(yuǎn)?!闭f著泫然欲泣:“今分青紫,后隔內(nèi)外,既為翁婿,竟成新舊兩朝之分……叫我怎么回娘家,叫青澤和朱嬰,以后怎么見外公?”晏撫怔怔地看著她,眼睛里流出淚來:“我不怪你,因?yàn)橛行┝α坎皇悄隳芸咕艿?。這無關(guān)于愛,是意志無法跨越的鴻溝。”“什么?”溫汀蘭一臉迷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夫君,你這樣很嚇人——”夫妻倆一坐一站,一個抬頭,一個低頭。十指相扣,四目相對。燈影映在窗上,已是一幅恩愛的畫卷。而晏撫道:“我的妻子死了。我會永遠(yuǎn)懷念她。”死了?這句話尚未來得及在溫汀蘭心里打個轉(zhuǎn)兒。便見晏撫那張溫潤公子的臉,忽然覆上了一張極其特殊的面具——像是一張疊紙拼湊的畫面,在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神異體現(xiàn)。溫汀蘭悚然一驚!這張紙臉,是由許多張可以定義為珍品的符篆組成。它們都屬于十萬年前符道大宗“天玄門”的傳世作品,其名【甲子光譜】,一套有四十九張。在符篆之道凋零的今日,能得一張,已是彌足珍貴,足以改寫神臨層次的戰(zhàn)斗。而這里有一整套。世上已經(jīng)并不存在第二套了。當(dāng)這整套符冊在晏撫的臉上出現(xiàn),代表整個靜海郡十年的稅收……都點(diǎn)燃在一瞬。若算上它在符篆之道上的歷史意義,則價值不可估量。晏撫下注太重,簡直是傾城而決。溫汀蘭的反應(yīng)非??欤粚訉拥牡佬g(shù)繞身而開,卻被鋪天蓋地的光線撲滅。她欲脫身而去,光亦為鎖,將她定在當(dāng)場。晏撫和她十指相扣的手,已經(jīng)被一層烏金色的皮革所阻。這從內(nèi)府?dāng)U張出來的絕品皮甲,覆蓋了晏撫全身,連一個毛孔都不露出。然后是填滿了視野、侵占了感知的強(qiáng)光。炙熱,刺痛。即便神臨之軀,也有幾乎融化的痛感!恐怖的爆炸完全貼合著溫汀蘭的身體發(fā)生,卻連聲音都湮滅了。強(qiáng)光也在晏撫的皮甲上不斷回彈,一次次沖刷溫汀蘭的道身,卻始終約束在這方寸之地。終于光褪盡。只剩晏撫獨(dú)坐在桌前,身上的烏蒙寶甲,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收回體內(nèi)。但溫汀蘭也并沒有完全消失,它懸停在晏撫眼前,是一顆小小的……白色的種子。【白骨之種】。這可不是當(dāng)初在楓林城出現(xiàn)過的低級貨色,而是白骨離開幽冥都不舍得拋棄的珍藏。在他決心作為鮑玄鏡生存,完全丟棄過往,也不再使用白骨手段后……仍然得以保留的這一顆,它已與溫汀蘭完美共生,再也無分彼此。鮑玄鏡沒有剝掉它,不是因?yàn)闇赝√m這顆棋子的重要性,而是考慮到溫汀蘭一旦出事,以此引發(fā)的連鎖反應(yīng),必然導(dǎo)致他的人生出現(xiàn)重大漏洞。相反若是從此對溫汀蘭不予理會,將這顆棋子完全擱置,就可以當(dāng)做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那時候的鮑玄鏡……不曾想到今天。種子里響起幽幽的哭聲:“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相愛不止千日,夫君,你怎能如此殘忍?”晏撫的指間翻起一枚銅扣,按下來就是銅鐘,將這顆白骨之種,正正地扣在鐘內(nèi)。骨種撞鐘,叮叮咚咚。一張隔元鎖神的陣盤,作為絕頂法器【極岳鐘】的底座。一套散魂惑心的陣旗,圍繞在銅鐘周邊。晏撫拍出一張又一張的擔(dān)山符篆,全都貼在銅鐘上。符篆或名“太嶷”,或名“劍鋒”,或名“永世圣冬”……雖只借名取力于山岳萬一,卻也是千鈞萬鈞?!澳阍?jīng)有過幾次不對勁,但只有那幾次?!薄拔也辉笐岩晌业恼磉吶恕!标虛嵴f著,又搖頭:“不止是不愿——我不敢?!薄皩τ谖乙呀?jīng)決定要相守一生的人,我不敢去設(shè)想那種最壞的可能。齊國名門給了我安全的假象。我的膽怯蒙蔽了我的認(rèn)知,我的軟弱讓我不夠清醒?!薄暗墙裉欤阆肜梦?,來影響我爺爺?shù)臎Q定,以此改寫整個齊國的局勢——這絕不是溫汀蘭做得出來的事情。”他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被【甲子光譜】抹去,現(xiàn)在只有平靜的恨:“是你吧,白骨邪神,或者說……鮑玄鏡?”溫汀蘭過往的幾次不對勁,都跟苗玉枝有關(guān)。再聯(lián)系到鮑玄鏡從神霄戰(zhàn)場撤下來的原因,晏撫不可能猜不到是誰在幕后主導(dǎo)。種子終于停下那無用的哭聲。“嚴(yán)格來說,我真是溫汀蘭?!薄拔以撛趺聪蚰憬忉屇亍薄澳憧梢岳斫獬晌胰肽Я?,而白骨大人是我的魔祖。”聲音在銅鐘里打轉(zhuǎn):“既然不敢懷疑,為什么又要打破這一切?晏撫,我們本可以如從前一般,平靜的生活不會改變。我可以繼續(xù)愛你,一直愛你?!薄拔业钠拮邮菧赝√m。你這幽冥世界的野魂,算是什么東西,也知道愛嗎?”晏撫做起事來有條不紊,一邊張貼符篆、加注封印,一邊捏碎了隨身玉佩,傳訊于貝郡?!暗沁@些年一直都是我在陪著你啊~”白骨之種在銅鐘里笑:“花前月下的是我,洞房花燭的是我,生兒育女的也是我?!保 澳闳绾文苷f,你的妻子,是另一個人?”下一刻溫汀蘭就舉鐘而出,顯化人形,欺近晏撫。攤開玉手,掌心正是晏撫捏碎了的那枚玉佩。器物終究不敵神通!她笑著問:“想清楚要怎么跟爺爺說了嗎?”在她眼前跳起的,是一枚怪模怪樣的折紙護(hù)身符……像一匹長了角的青色的馬。青羊天契!晏撫翻指將其彈出,天地也隨之顛倒。明明東海無波瀾,卻有潮聲起。溫汀蘭的美眸之中終于出現(xiàn)憚色,她猛地一握掌,掀開早就準(zhǔn)備好的手段——憑空長出一朵白骨之花,張開利齒交錯的巨口,頃將這青羊吞?。√斓懒α恳矓嗔?,截在空中,凝成琥珀般。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夫妻相伴這么多年,她非常明白晏撫的底牌是什么。“夫君……”“這不是萬能的東西。就像你那個朋友,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存在?!睖赝√m笑道:“這張?zhí)炱鹾軓?qiáng),但你現(xiàn)在還有些弱呢。”以神臨之修為,來做靜海郡的郡守,晏撫甚至可以說“屈就”。但在白骨的視界里,這般力量層次,的確算不得高??粗矍盁o比熟悉的這張臉,晏撫并沒有太多波瀾,他只是疲憊地往后一靠:“那就等你真正的對手過來吧?!睖赝√m猛然轉(zhuǎn)頭!看到?jīng)坝康奶斓懒α浚谂P房里顯化實(shí)質(zhì),化為咆哮的蔚藍(lán)色神龍,繞熟睡的兩個孩子數(shù)周,將他們護(hù)在其中。最后凝固下來,恰似一根頂梁柱,壓垮了床榻,立在房屋中。卻是【定海鎮(zhèn)】。白骨之花里吞住的青羊折紙,點(diǎn)點(diǎn)消逝。原來從一開始就天海分流。晏青澤和晏朱嬰是【定海鎮(zhèn)】里被封印的人,也是在最后關(guān)頭被晏撫保護(hù)起來的人。若要解開這封印,就要沖擊那位蕩魔天君的天道權(quán)柄……如同邀戰(zhàn)其人。在決定動手的那一刻,晏撫就預(yù)見到自己大概率不能勝利。因?yàn)閷Ψ揭呀?jīng)不知道準(zhǔn)備了多久,而他今夜才真正懷疑自己的枕邊人。但他還是要撕破臉。他的態(tài)度在其中。溫汀蘭確實(shí)是沒有想到這一步,她想的是怎么阻隔天海,怎么阻止那位蕩魔天君的降臨……這位夫君修行天賦不算絕頂,比不得重玄風(fēng)華那樣的人,但物件倒是很會用。一張青羊天契,耍出了花來。她溫柔地掐住晏撫的脖子,將其從椅子上舉起數(shù)寸:“但是我親愛的夫君——你怎么不保護(hù)自己呢?”晏撫只是平靜地看著她,以此為無聲的邀請。邀請她更用力一些,擰斷這脖子!溫汀蘭卻忽然一笑,松開手讓他重新跌回座椅:“你保護(hù)咱們的孩子,說明你還是在乎我的。干嘛跟人家嘴硬?”晏撫分明是想以死給身在貝郡的晏平傳信,她豈會看不出來?她不會讓晏撫如愿。而且青石宮里那位,也不允許晏撫出事。她又拈起那枚【極岳鐘】,放在眼前搖了搖,有些可惜:“法器是好法器,可惜不至洞天層次……終不能稱寶具。器物如人也,亦有天地隔?!比缓笠恢皇滞掳矗瑢⒗镂莸摹径êf?zhèn)】壓成一拳大小,取來放到桌上。隨手將【極岳鐘】罩在上面,就像晏撫之前所做的那樣。然后她才拿起從晏撫那里奪來的玉佩,嘴里發(fā)出和晏撫一般的聲音——“今夜青氣沖紫,岳丈押注青石宮,我亦下定決心,落子新朝。欲效祖父,為新君宰輔,匡六合之業(yè)。則貝郡之貴,何止萬年。”她收住這玉佩,隨手放在桌上,又順勢鋪開一張信紙,從容不迫,提筆便書——“今夜青氣沖紫,夫家已經(jīng)押注青石宮。嫁夫從夫,女兒不能別路,唯請父親三思?!毙偶埢癁轱w鶴,推窗而出,繞屋一匝,便消失在夜空?!按说却笫?,除非親眼看到我,不然我爺爺不可能相信?!标虛嵋呀?jīng)被鎖在椅子上不得動彈,仍然平靜地開口:“至于我的岳丈大人……他只會比我更懂溫汀蘭。你的信用字雖少,卻錯在根本。他一看就知道有問題。”被紙鶴推開的窗子,被風(fēng)推著來回,發(fā)出“吱呀”的聲音。溫汀蘭正在以靜海郡守的名義,給郡府下面寫信。迅速安定地方局勢,響應(yīng)中央,完成權(quán)力的平穩(wěn)過渡,也是她的任務(wù)之一。聞聲便回頭,風(fēng)情萬種地對晏撫投去一瞥:“夫君,你是一個聰明人,但世上不止有聰明。我在人間學(xué)到最重要的一個詞,叫‘感情’。”“爺爺很愛你。我的父親也很愛我?!彼郎厝岬匦Γ骸斑@就夠了?!标唐揭埠?,溫延玉也好,都不是簡單的人物。雖然拿捏了晏撫這么一顆重要的棋子,卻不意味著就能輕易擺布他們。但青石宮也并不需要他們真的站隊(duì)……猶豫就好?!l不猶豫呢?關(guān)乎生與死,關(guān)乎利與名。以大齊皇帝當(dāng)下的威望,可以毫無理由地發(fā)起任何一場戰(zhàn)爭。愿意為他而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唯獨(dú)發(fā)生在姜氏皇族內(nèi)部的權(quán)力挑戰(zhàn),叫大部分人都無所適從——今太子姜無華入主東宮以來,雖然一直也競爭不斷,一度有四蛟爭龍的激烈場景,這關(guān)乎權(quán)力的紛爭,卻從來沒有蔓延到更上一層。幾位皇子皇女都是人中龍鳳,但沒人有資格挑戰(zhàn)皇帝的權(quán)威。誰勝誰負(fù),誰占據(jù)上風(fēng),全在于皇帝的心情。在天子政數(shù)結(jié)束之前,發(fā)生在四宮之間的所謂“爭龍”,也不過是一場擺在桌面上的游戲。勝負(fù)由圣裁,規(guī)模在君心。直到一個被刻意淡化的名字,重新出現(xiàn)在人們耳中!齊人才恍惚想起來……曾經(jīng)好像是有一個,雙日橫空的時代。重玄族地。祠堂大門無風(fēng)自開。提著一壺酒,坐在重玄明圖靈位前獨(dú)飲的定遠(yuǎn)侯,如狼回首。本來微胖的一張臉,好似被刀斬破了溫和的假面。一時森森如厲鬼。殺氣更是騰為實(shí)質(zhì),如龍卷在祠中咆哮,瞬間沖出門外。卻散在一掌之中。此時是深夜。門口站著一個陷在光里的人。他已經(jīng)不是一個真正的人了,他的身體完全由光組成。但他的鋒芒還是刺痛感知,他的堂皇還是懾服眾生。“樓蘭公?”重玄褚良語帶遲疑。“你該稱我‘明王’?!毕菰诠饫锏娜?,慢慢摩挲掌中那實(shí)質(zhì)般的殺氣,似在回味他久疏的戰(zhàn)陣。他的聲音平靜:“這是圣太子親許的尊位。”重玄褚良微微瞇起眼睛:“想不到您還活著……”“我確實(shí)是死了,今上一生無敗績,非我能爭?!毕菰诠饫锏娜?,坦然作言:“但在圣太子的掌中佛國,我早已永生。”掌中佛國?永生?!重玄褚良一生征戰(zhàn),所見何其廣闊,什么樣的驚聞都領(lǐng)受。此時卻有些聽不明白了。但在這個過分安靜的夜晚,他只是咽下了酒氣,任其在腹內(nèi)作雷鳴滾滾:“那么您這次回來……”不同于大齊第一兇刀、堂堂定遠(yuǎn)侯的戒備。自號‘明王’的存在,卻是兩手空空,大步走進(jìn)祠堂里:“久未歸齊,重臨舊土,我亦難制心潮——我來給浮圖上一炷香?!敝匦伊继嶂茐?,起身讓路。樓蘭公也便從容不迫地燃了香,祭了故人,從始至終,都把后背交給重玄褚良那凌厲如刀的眼神。重玄明圖的靈牌,已經(jīng)被煙火熏得有些暗沉。爐里的香灰,倒是堆疊得高。他將香灰抹掉了一部分,讓祭香更平穩(wěn)一些。又伸出手,用光將靈位上的暗色拭盡。做完這一切他才回過身來,目光落在那壺酒上,終于是輕輕地一嘆:“褚良,這些年你辛苦了?!边@是一個平凡的夜晚嗎?不。許多人都忘記了,但總有人還記得——今天是道歷三九四三年,七月二十六日。子時梆聲一響,便是七月二十七日。四十四年前的這一天,重玄明圖只身入海,血戰(zhàn)至死……乃有浮圖凈土?!煜挛奈?,滿朝公卿,絕大部分都還在享受這個夜晚的安寧。神霄世界已經(jīng)打得山崩地裂,現(xiàn)世神陸仍然歌舞升平。東華閣里的暖光,也蕩漾在千家萬戶。一手開創(chuàng)大齊盛世的當(dāng)今天子,坐在那堆滿了奏章的長案后面,手懸朱筆,給了鮑玄鏡一個夾雜著驚訝和好笑的眼神:“憑你想造朕的反?!边@眼神刺痛了鮑玄鏡的心!“望方今寰宇,無非現(xiàn)世人族與諸天聯(lián)軍?!薄拔揖瓷衲Ь?,以為投名狀!奉神霄之大勝,為天子榮勛。甚至天獄世界里,也是我第一個察覺了獼知本的謀劃,借力至暗神龕,吹響了戰(zhàn)爭的號角,已有大功于人族!”“而人族棄我。天子棄我。國家棄我!”鮑玄鏡看著長案后的皇帝:“陛下,你要鮑玄鏡怎么選?”“對我來說,這也不是選擇題?!滨U玄鏡搖身而起:“天厭人族,世惡我鮑玄鏡!那就看看吧。我豈不能定勝此天?。俊彼纳眢w并沒有變得更加高大,但這天子久居的東華閣,似也不能容他直身!他的力量瘋狂拔高,幾無上限。一霎便以洞真至絕巔——二十二歲的絕巔修士,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jīng)打破了蕩魔天君的絕巔記錄。當(dāng)然并不能真算。因?yàn)樯竦赖奶厥庑?,不乏生而絕巔的先天神靈,更多神名一敕即成,不能參與修行速度的較量。是的,在這一刻鮑玄鏡還是走回了老路,重歸神道。因?yàn)椴]有任何一條道路,能夠讓他立即獲得與大齊天子相爭的力量。他本來已經(jīng)有無限廣闊的天地,卻被生生逼回了原來的道路!于心此恨,無以言達(dá)。此刻身后升起一尊白骨圣冕,森森力量將這東華暖閣,也染成冥殿?;实蹍s只是提筆看回眼前的奏章,略怔了一個瞬間:“原來……已經(jīng)是二十七日啊。”就是他略怔的這個瞬間,鮑玄鏡的氣息已經(jīng)攀至頂峰。高大的神靈虛像,幾乎籠罩整個臨淄城?;实圻@才握住朱筆,輕輕一點(diǎn)。眾生靈視者,仰首即見——那遮天蔽夜的神靈虛影,巍峨白骨圣尊,眉心一點(diǎn)殷紅。而后碎滅。炸成了漫天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扒熬€大勝,觀星樓以煙花為賀?。?!”背插令旗的巡城衛(wèi),縱馬過街,敲鑼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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