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攬月死死的盯著那白馬之上的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好似要透過那面具看清那人模樣一般。
馬上的人似有所覺,向她的方向轉(zhuǎn)過頭,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抬了抬手,揮了揮拳頭。
因為這一個動作,姜攬月再也忍不住,眼淚滾滾而落。
“小舅舅,小舅舅……”
她不會認錯的,那是小舅舅和她才懂的手勢。
五指張開,而后握拳,揮三下。
那個面具人,是小舅舅。
姜攬月一瞬不瞬的看著馬上的人,只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沖著人群鞠了一躬,而后帶著眾人,奔馳而去。
耳邊是百姓們議論紛紛的聲音。
“這個銀甲將軍是誰?怎么還帶著面具,我們有帶著面具的將軍嗎?”
“說不定是朝廷隨意推出來的替死鬼,我聽說北邊的人都被韃子屠殺了,真不知道能不能守的住?!?/p>
姜攬月的心沉了下去,她有些知道小舅舅為何不與她相認了。
她心里有些憋屈。
謝家最杰出的少年將領,十三歲率領一千騎兵夜襲敵營,燒了敵方十萬大軍的糧草,一戰(zhàn)成名。
銀甲白馬,玉面修羅,謝家淮與成了大宴無數(shù)少女的春閨夢里人。
可如今,竟然連出征都不能公告世人。
姜攬月咬著牙,看著大軍漸漸遠去。
直到看不到背影,她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視線。
但,小舅舅為何會找上云宴安?
姜攬月猛然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人。
她可沒忘小舅舅是跟在云宴安的馬車旁,所以云宴安一直知道小舅舅回來了?
“我只不過比你早知道一天而已?!?/p>
云宴安好似知道姜攬月在想什么,沒等她開口,直接說道:“他被人追殺,臉上受了傷,也是不想旁人知道他回來。”
“他托我?guī)M宮見皇上,我不知他與皇上說了什么,但是皇上將北疆的兵權交給他了。”
“只是未公布他的身份,不過剛剛他與外祖母見了一面?!?/p>
云宴安將事情解釋清楚,他看著這姑娘眼含熱淚的情形,只覺得心里有些發(fā)堵,他默默的掏出一塊手帕遞過去,而后說道:“不想見你也是他的意思,不是我要瞞著你的?!?/p>
所以,這個鍋他可不背。
“我知道,小舅舅是不想我擔心,他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怪他?!?/p>
云宴安:“……”
“將軍,借馬一用!”
“什么?”
云宴安愣了一下,他今日沒有騎馬出來?。?/p>
下一瞬,只見姜攬月拎起裙擺,快步走到馬車旁,跟云松說了一句,然后云松直接將馬卸了下來。
然后,他就看見這姑娘翻身上馬,騎著沒有馬鞍的快馬,追著遠去的大軍,飛馳而去。
姜攬月這邊的動靜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cè)目,云松走過來,感嘆道:“將軍,您看姜姑娘騎馬的姿勢簡直太颯爽了。”
“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只有這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您?!?/p>
云宴安面無表情,“所以,回去你拉著馬車?”
云松……
另一邊,姜攬月騎著馬很快追了上去。
“將軍,后邊有人追上來了?!?/p>
謝淮與勒停馬,沖著親兵揮了揮手,“帶著人先走?!?/p>
他等在路邊,等到大部隊過去,果然看見縱馬而來的姜攬月。
謝淮與看著出落的比之前更加明艷的外甥女,見她不似往日的跳脫,想到他在云家書房聽到的那些話,心里涌上一陣酸楚。
在戰(zhàn)場上命懸一線的時候,這個漢子沒哭,被人追殺眼見要身首異處的時候,這個漢子沒怕。
可當看見外甥女不復往日天真爛漫,七尺男兒紅了眼眶。
面具下的神情,悲痛自責,卻也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驕傲。
若不是他沒有能耐,何至于讓外甥女為謝家奔走。
此事,姜攬月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經(jīng)等在了路邊,心跳驟然加快。
她有些不敢向前,她害怕這一切都是她的夢,等到夢醒了,小舅舅又消失不見了。
突然,她看見對面的人翻身下馬,走到她的馬前。
“攬月!”
熟悉的聲音響起,姜攬月再也忍不住,從馬上跳了下去,直接撲到謝淮與張開的臂膀中。
“小舅舅,真的是你,你上哪去了?!?/p>
姜攬月抱著謝淮與失聲痛哭,“謝安說你失蹤了,他說外祖父和大舅舅都死了,他們說謝家沒有人了?!?/p>
“可我不相信,你那么厲害,你怎么會死,你不會死的?!?/p>
謝淮與只比姜攬月大七歲,與姜攬月的感情一直很好。
是謝家最疼姜攬月的人。
此時他看著姜攬月哭的這么厲害,手忙腳亂的哄著,“攬月,別哭了,小舅舅這不是回來了嗎?”
“是小舅舅不好,小舅舅沒有第一時間找你?!?/p>
“小舅舅錯了,小舅舅跟你道歉好不好?!?/p>
“不……,不,不好!”
姜攬月抽抽噎噎,“你去看云宴安,不去看我,我生氣?!?/p>
“你瞞著我,我生氣?!?/p>
“我不是小孩子,你為什么要,要瞞著我?!?/p>
“是我不好,是小舅舅不好?!?/p>
謝淮與替姜攬月擦著眼淚,一邊解釋,“我不確定皇上會不會讓我?guī)П?,我也不確定他會不會治我的罪。”
“從皇宮里出來,我也自來得及跟母親告別?!?/p>
謝淮與說罷,眼中浮現(xiàn)一絲欣慰,“攬月,我的選擇沒有錯,你身上不愧淌著謝家的血脈,你做的很好?!?/p>
“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p>
姜攬月吸了吸鼻子,“你別以為你這么說我就會原諒你,我不會原諒你的?!?/p>
“等你從北疆回來,我一定不會理你。”
“那我可要傷心了?!?/p>
謝淮與刮了一下姜攬月的鼻子,“別哭了,再哭就丑了?!?/p>
“哼!”
姜攬月雖然看不見謝淮與臉上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謝淮與的心情,她盯著謝淮與看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去抓謝淮與的面具。
“攬月!”
謝淮與架住了姜攬月的手,“別看。”
“不,我要看!”
姜攬月抿唇,“小舅舅,你難道還要瞞著我嗎?”
“不是瞞著你,是怕你害怕?!?/p>
“如今,我還有什么可怕的!”
姜攬月瞪著謝淮與,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碎落滿地。
謝淮與最終招架不住外甥女的眼淚,伸手摘下了面具。
姜攬月看見那張暴露在眼前的臉,呼吸都快要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