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人家有出息!”突然,一道蒼老且有力的聲音直直地傳入眾人的耳朵里。
眾人聞聲,紛紛回頭,只見趙家老祖拄著一根古樸的樹根制作的拐杖,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他的身影雖有些佝僂,可眼神中卻透著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在場的人見狀,急忙恭敬地向趙老祖問好。
趙老祖微微點頭示意,隨后目光落在了趙大山身上,眼里滿是掩飾不住的滿意。
老趙家這么多的人,還是大山會養(yǎng)孩子,才養(yǎng)出了大柱這么個好孩子。
“趙玉柱那孩子,看見海棠有事都會幫忙,大山媳婦大冬天送海棠去看病,大山上山砍柴,也會幫著海棠砍一點,你們呢?”
趙老祖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一下一下地敲在眾人的心上。
眾人聽了,有的羞愧地低下了頭,有的則面露尷尬之色。
趙老祖這番語重心長的話,就像一場及時雨,澆滅了某些人心里那股酸溜溜的嫉妒之意。
看著眾人的心情似乎平復了一些,趙老祖又接著說道:“你們的心思我都知道,只是,趙玉柱也是咱們趙家的娃,是咱們清水溝的娃,他出息了,是我們清水溝的榮耀?!?/p>
趙老祖說話的時候,沒有稱呼大柱的小名,而是用了趙玉柱這個大名,可見,在趙老祖的心里,對大柱的看待是不同的。
話雖然是這么說沒錯,可大家的心里還是像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樣,有些不太舒服。
畢竟,這樣的好事突然降臨在別人頭上,難免會讓人心里不平衡。
“不管你們是不是能接受,這都是事實,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那些個小心思,讓清水溝蒙羞。另外,對海棠,你們應該怎么面對,心里得有個章程?!?/p>
趙老祖的目光如炬,掃了一眼那些曾經(jīng)得罪過姜海棠的人。
原本,海棠受委屈,只是李家的錯,現(xiàn)如今李家不在清水溝了,他們和姜海棠就是無冤無仇,偏偏被幾個蠢貨給連累了。
趙老祖暗自想著,得找個時間商量一下,那幾個蠢貨要再好好收拾一番才好,免得將來再做出什么損害村子名聲的事。
三癩子和狗剩子幾個人可不知道,他們又要倒霉了,又要開始那挑糞的苦日子了。
夜深了,喧鬧了一天的趙大山家終于安靜了下來。
蔡嬸子坐在炕上,輕輕摸著那嶄新的被褥,這是用姜海棠送的瑕疵布做的。
她突然嘆了口氣,對一旁的趙大山說道:“當家的,你說……咱要不要給海棠送點啥?咱們這人情欠大了啊!”
他們這樣的村子,幾十年都不見得能出來一個工人,可現(xiàn)在,他們家大柱卻得了這樣的好機會。
她雖然是女人,但不是糊涂人,當然知道,這都是姜海棠的功勞,沒有姜海棠的提攜,這樣的好事根本輪不到他們。
趙大山磕了磕煙袋鍋,沉思片刻后說道:“送啥?海棠現(xiàn)在日子過得舒服,過兩天我們去城里看看大柱,給海棠帶點兒咱家的小米、新鮮菜,再把老母雞殺了帶上給海棠補補身體……”
與此同時,知青點里也熱鬧非凡,大家正在熱烈地議論著大柱的事。
“真沒想到,大柱能有這造化?!迸鄰垥匝乓荒樃锌凵裰袧M是羨慕。
“要我說,姜海棠這人夠意思。當初,不知道有多少人說,趙大山家?guī)椭L氖亲鰺o用功……”李慶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也忍不住發(fā)出感慨。
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打開門,只見康生芳提著一盞燈籠,燈光在風中搖曳,映照著她略顯為難的臉龐。
她的身旁,站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姑娘。
“知青同志們,幫個忙……”康生芳一臉為難地說道。
“康嬸子,您有什么話只管說?!?/p>
“這是我侄女小翠,你們都認識,她非在家鬧著要學文化,只是,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好送去學?!?/p>
康生芳說的時候,都有些不好意思,十七八歲的姑娘了!
眾人面面相覷,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這小翠不是三癩子的堂妹嗎?
以前大隊里組織的掃盲班,他們家都是不參加的,怎么現(xiàn)在突然想學文化了?
李慶祝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揚,意味深長地笑了:“想學文化是好事,康嬸子,小翠同志,你們先進來吧。”
送走了康生芳和小翠,張曉雅滿臉好奇地問:“你怎么答應他們這樣的要求?每天上工就夠累了!”
“我們的機會來了?!崩顟c祝神秘兮兮地笑著說,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什么機會?。俊绷硗庖幻噜嵭惴家埠闷娴販惲诉^來,急切地問道。
“清水溝沒有學校,我估計,有了大柱這個榜樣,很多人都會主動學習,說不定,會在大隊里辦學校,可不就是我們的機會?”李慶祝分析得頭頭是道。
清水溝大隊只有三個知青,如果真的要辦學校,老師肯定要從他們中間產(chǎn)生,三個年輕人心里各自盤算開了,都期待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能夠降臨到自己頭上。
畢竟,要是能當老師,以后就不用去田地里從事繁重的勞動了,當真是天大的好事??!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趙志堅就早早地走出了家門。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一下子驚呆了,院子外面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個個手里都拿著本子,臉上滿是期待的神情。
“大隊長,我想學開拖拉機!”一個年輕小伙大聲喊道,眼神中充滿了渴望。
這個小伙子叫王克東,當初公社有個學習開拖拉機的名額,趙志堅想了再三給他了,可王克東說,大隊里沒有拖拉機,學了沒用,拒絕了。
“我想讓我家娃娃讀書……”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也跟著說道,語氣中滿是焦急。
“掃盲班能不能重新辦起來?我們這次一定好好學……”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此起彼伏。
“昨天晚上,我就把我家?guī)讉€兔崽子給揍了,上學的時候,不好好學習!”一個大叔滿臉懊悔地說道。
趙志堅只覺得腦仁子疼,他皺了皺眉頭,板著臉說:“一個個的,現(xiàn)在知道著急了?早些時候,你們都干啥去了?”
“你們以為學校是你們想要就能有的?這事兒還要上報公社,等公社同意了,才能辦?!壁w志堅耐心地解釋道。
“大隊長,您就去公社里申請一下,我們尋思這是好事,說不定,公社的領導能同意。”眾人紛紛勸說著,眼神中滿是期待。
“是啊,大隊長,我們可就等著您的好消息了?!贝蠹业穆曇舫錆M了誠意,讓趙志堅無法拒絕。
趙志堅心里卻樂開了花,他表面上雖然一臉嚴肅,可內心卻十分欣慰。
知道上進就好啊,就怕一個大隊的年輕人都不求上進,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此時的姜海棠,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即將登上列車前往花城參加廣交會。
與去年的秋季廣交會相比,這一次,他們紡織廠的準備更加充分,帶的樣品更多,隊伍也更壯大一些,從十個人的隊伍,擴大到了二十個人。
而且,他們這一次是和機械廠一起去花城參加廣交會,如此一來,浩浩蕩蕩的好幾十個人在車站集合的時候場面十分壯觀。
站臺上人頭攢動,紅旗招展,一條“龍省工業(yè)代表團參加春季廣交會”的橫幅在風中獵獵作響,向人們宣告著這次出行的重要性。
站臺上,商貿(mào)廳的領導正在為參加廣交會的同志們送行,他們的臉上滿是期待和鼓勵。
領導少不得要講一番鼓勵的話,為出行的同志壯行。
姜海棠緊了緊藏藍色列寧裝的領口,將一縷散落的黑發(fā)別到耳后。
她站在隊伍最前方,身姿挺拔,眼神堅定。
她的身后,韓知秋和康小夏以及女工戴冰蘭三個人正在嘰嘰喳喳地說話,主要是康小夏在說話,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興奮,嘴里不停地問著各種問題。
韓知秋則耐心地回答著,她已經(jīng)參加過廣交會,經(jīng)驗豐富,對各種情況都比較了解。
戴冰蘭在一旁耐心地聽著,時不時也插上一兩句,主要是問一些自己不了解的情況。
韓知秋耐心的回答,很快吸引了其他人也湊到了她的身邊。
大家都知道,要出發(fā)了,多了解情況肯定有好處,所以都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韓知秋的講解。
“人都到齊了嗎?”剛才去給商貿(mào)廳領導匯報過工作的趙凱聲音洪亮地問。
“趙廠長,咱們紡織廠的人都齊了!機械廠好像還差一個人,等人都齊了,我們就能上車了?!睆S辦的高干事立即回答。
趙凱嚴肅地看看大家:“剛才商貿(mào)廳的領導說,這一次我們紡織廠的展位比較多,希望我們能創(chuàng)出新高,為國家賺取更多外匯!”
參加廣交會的同志們聽到趙凱這話,都開始鼓掌,并表示:“我們一定認真完成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