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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天子門生

\b\b夏簡兮帶著吳掌柜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夏夫人正在正廳里等著她。

她們一行人剛一進府,就被夏夫人身邊的南星姑姑攔住去路:“小姐,夫人正在前廳等著你呢!”

夏簡兮的臉色微微一白,她下意識地伸手輕撫脖子,白皙無暇的肌膚上,漆黑的指痕格外的顯眼:“南星姑姑,能不能讓我先回去換身干凈的衣服?”

南星姑姑微微偏頭,立刻就瞧見了夏簡兮脖子上的淤痕,她頓時就變了臉色,快步上前,指腹輕輕的觸碰那一道道淤青:“誰這么大膽,竟然敢傷我們家的小姐,真是不要命了!時薇,你就是這么護著小姐的!”

時薇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隨后趕緊說道:“姑姑,我……”

“姑姑,是我不小心,不怪時薇!”夏簡兮伸手攔住時薇,向前走了一步,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南星的目光。

南星微微蹙眉:“小姐,你就知道護著她們,一個兩個的被你慣得都不成樣子了!”

“我不想讓娘親擔(dān)心,我想先回去換一身衣服,南星姑姑通融通融,別告訴我娘,好不好!”夏簡兮伸手拉住南星的手,輕輕的搖晃著。

南星是從小看著夏簡兮長大的,她出生的時候,除了產(chǎn)婆,南星是第一個抱過她的,向來最疼她,每次她闖禍,都是南星幫忙遮掩,才能躲過夏夫人的責(zé)罰。

可這一次,南星卻沉了臉:“不成,小姐都傷成這樣了,奴婢萬萬不能幫著小姐隱瞞了,小姐必須要告訴夫人!”

夏簡兮看著滿臉怒意的南星,深知,今日這傷痕是瞞不過去了,只得硬著頭皮去見夏夫人。

夏簡兮到正廳的時候,換了一身干凈衣服的蔓蔓正跟聽晚站在一起,聽到他們進去的動靜后,猛地抬頭看了過來。

吳掌柜受的傷雖然沒有傷及肺腑,但也傷到了筋骨,雖然有姜大夫幫忙包扎過,但還是不便行走,如今更是由府中侍衛(wèi)抬進來的。

“爹!”蔓蔓一眼便瞧見了平躺在擔(dān)架上,渾身都是血的吳掌柜,哭著便跑了過來。

蔓蔓一下子撲在了吳掌柜的身上,還沒來得及哭,就聽到吳掌柜“嗷”的一聲慘叫:“別碰我,別碰我!”

一旁的時薇趕緊拉開滿臉錯愕地蔓蔓:“吳掌柜受了鞭刑,那鞭子上沾滿了鹽水和辣椒水,雖然傷口已經(jīng)處理過了,但還是灼痛難忍,大夫交代了,千萬不要去碰他的!”

蔓蔓一下子便將手給收了回來:“那,那我爹他……”

“沒事,這些傷雖然看著嚇人,也確實很痛,但沒傷到了要害,傷口都已經(jīng)處理過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每日換藥,大約七日就能下床活動了!”時薇輕聲安慰道,“只是這幾日,不能碰水,你別擔(dān)心,小姐會安排人照顧吳掌柜的!”

時薇說話的時候,夏夫人的目光卻被夏簡兮脖子上的淤青吸引。

夏簡兮本能地想要躲開,卻被夏夫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娘,不妨事的……”夏簡兮下意識地想要敷衍過去,卻在看到夏夫人的目光以后,默默地閉上了嘴。

夏夫人的臉色非常難看,便是一旁的南星也默默地低下頭,不敢直視盛怒中的夏夫人。

“時薇,你說!”夏夫人的聲音清冷,卻有著十足的壓迫感。

“是永昌侯府的小侯爺,賀蘭辭!”時薇低下頭,連聲音都在顫抖。

“賀蘭辭?”夏夫人眉頭緊蹙,隨后看向夏簡兮,“他為什么會對你動手?”

夏簡兮依舊低著頭。

夏夫人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時薇,時薇便趕緊開口道:“刑部的人以鋪子售賣陳米吃死了一家四口為理由,抓走了吳掌柜,蔓蔓躲過一劫來求救,小姐便去了刑部,卻不想,在那里審問吳掌柜的,竟然是賀蘭辭!”

夏夫人看向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的夏簡兮,冷聲問道:“是這樣嗎?”

夏簡兮自知瞞不過去,只得開口:“是!”

“鋪子上出了事,為什么不先來告知我?”夏夫人臉色微沉,“反倒自作主張去了刑部?刑部大牢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可以隨意去的地方嗎?”

“那家糧油鋪子,是我名下的鋪子,我為什么不能去?”夏簡兮抬頭看向夏夫人,滿臉執(zhí)拗,“還是說,只有未出閣的女兒家不能去,那若是我一輩子不出閣,是不是我一輩子,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家欺辱我鋪子里的人!”

這是夏簡兮生平第一次,跟夏夫人起爭執(zhí)。

夏夫人滿臉愕然地看著面前的夏簡兮,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夏簡兮算是個非常標(biāo)準的大家閨秀,雖然她出生將軍府,母親更是商戶出身,但夏將軍和夏夫人將她養(yǎng)得嬌軟,從小到大,學(xué)的是四書五經(jīng),琴棋書畫還有大家世族的管家本事。

夏簡兮剛出生,便被定下了婚約,定的還是永安王府的世子。

而夏夫人,因為是商戶之女,在汴京受盡了冷眼,她一直都非常擔(dān)心,夏簡兮會因為她有一個出身商戶的母親,而被那些世家貴族而看不起。

所以從小到大,夏夫人都將她培養(yǎng)得非常的乖順得體,不論從哪方面,都不會讓那些世家貴族挑出短處來。

而夏簡兮,也知道夏夫人的用心,所以向來乖巧聽話,對夏夫人的話更可以說是言聽計從,而現(xiàn)在,從小便聽話的夏簡兮,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不滿。

夏夫人并沒有夏簡兮想象中的氣憤,她只是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目光看著夏簡兮,直到她因為自己的不敬而感到愧疚的時候,夏夫人突然開口道:“一輩子不出閣?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知女莫若母。

僅僅一句話,夏夫人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夏簡兮內(nèi)心的想法,她緊緊皺著眉頭,隨后拉住夏簡兮的手:“你告訴娘,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夏簡兮看著滿眼都是心疼的夏夫人,心下微沉。

她沉默許久,最后在夏夫人越來越濕潤的目光下,緩緩開口道:“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像貨架上的物件一樣,被人選來選去,然后一個不滿意,就被人像殘次品一般退回來!”

就像被永安王府退婚那樣。

說完這句話的夏簡兮,直直地落下一滴淚。

那一瞬間,夏夫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一把將夏簡兮摟緊懷里,她緊緊地抱住她命里唯一的那一顆寶珠。

她一直以為退親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卻沒有想到,那件事到底還是傷到了夏簡兮的心。

“是娘的錯,是娘的錯,都是娘沒有想到,都是娘的錯!”夏夫人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最后滴落在夏簡兮的頭上,“你若不想出閣,那便不出閣了,你若喜歡,我們便招個上門女婿來,我有敵國的財富,我的簡兮本就該是那個挑選貨物的那個!”

正巧夏茂山巡營回來,他滿心歡喜地準備去找媳婦說說今日的趣事,一進門,卻看到,自己唯二在意的兩個大寶貝,竟然正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看到夏茂山的那一刻,夏簡兮突然覺得,天要塌了。

她甚至沒來得及擦眼淚,就跟夏夫人一起沖出去,一個抱腰,一個抱腿,費勁了全力,才攔住只聽到“賀蘭辭”三個字,就提著刀準備出門去算賬的夏茂山。

夏茂山這個人呢,在皇帝看來是個絕好的刀刃,指哪打哪,再苦的戰(zhàn)地,他都能樂呵呵地去,但不論是先帝還是如今的皇帝,都非常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就是絕對不能動他的妻子女兒。

如果說夏夫人是夏茂山的逆鱗,那夏簡兮就是封刀的刀鞘。

夏簡兮跟時薇解釋事情經(jīng)過的時候,全程幾乎都抱著夏茂山的腿,兩個人說得極快,生怕自己說得慢了一些,夏茂山的刀就隔著幾公里直接劈了出去。

“你是說,賀蘭辭勾結(jié)刑部尚書,污蔑你名下的鋪子吃死了人,不聽人分辨,在拿不出證據(jù)的情況下,直接把你的人給扣走了,還妄想屈打成招?”夏茂山的聲音幾乎是從鼻子里哼出來的。

夏簡兮站在那里,乖巧得仿佛一只鵪鶉:“是!”

“然后,你上門贖人,他不僅不肯放人,還動手打了你?”夏茂山的聲音越來越低沉,隱隱帶了幾分殺氣出來。

“是!”夏簡兮的頭越來越低。

“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他認為,永昌侯老夫人的馬車之所以會摔車,是因為,在他家馬車摔落之前,你鋪子里的活計推著茶油經(jīng)過,并且不慎灑落?”夏茂山看著夏簡兮,一字一句的說道。

夏簡兮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夏茂山不會在說什么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夏簡兮,那桶茶油,真的是不慎灑落的嗎?”

果然。

夏簡兮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要知道,夏茂山能夠一步一步坐到護國將軍的位置上,便足以說明,他絕對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人。

“夏簡兮,回答我!”夏茂山猛地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