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看著齊康。
“我會盡量緩解老師病情的進展,但阿爾茲海默癥,是無法治愈的?!?/p>
齊康聞言,身子一僵,有那么瞬間的踉蹌。
他抬頭看向方知硯,似乎不相信。
可方知硯畢竟比他更專業(yè),所以他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人總是不相信自己不愿意去相信的東西。
但這就是事實。
哪怕后世那個年代,阿爾茲海默癥依舊無法治愈。
一頓飯,汪長明吃了很長時間。
最后賭氣地扔掉了筷子,仍舊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面對著下方一眾大蔥嘗試給他們上課。
方知硯和齊康幫著裴敏把桌子收拾好,便提出了告辭。
臨走之前,方知硯從口袋里頭掏出五千塊錢放在了裴敏手上。
裴敏一驚,下意識就要拒絕。
“知硯?你哪兒來的這么多錢?”
“你才上了一個月的班,能賺這么多錢?”
“我不要,你快收回去,你自己的日子也才稍微有點盼頭,不要大手大腳?!?/p>
“要學會攢錢,你老師這邊日子也沒有你想的多么清苦,還是能過得下去的。”
“你啊,好好做你的醫(yī)生就好了?!?/p>
“做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就不枉費當初老汪對你的幫助了?!?/p>
裴敏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長篇。
看著方知硯,她就好像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這么努力。
“師娘,我還有錢。”
方知硯將錢強硬地塞在她的手中。
“這個錢,你留著帶老師去醫(yī)院看看?!?/p>
“雖然阿爾茲海默癥不可治愈,但是能夠緩解的?!?/p>
“若是老師可以生活自理,你們的日子也會輕松很多?!?/p>
“相信我,我是醫(yī)生?!?/p>
“這樣吧,你下周二,去中醫(yī)院找我,怎么樣?”
方知硯的話透露著不容置疑。
他的模樣,好似一個剛剛長出翅膀,努力地想要替曾經(jīng)的老鷹遮擋風雨的小鷹。
可裴敏又怎么可能收這個錢呢?
從始至終,汪長明資助這些學生,就沒有想過回報。
所以裴敏答應了去中醫(yī)院找方知硯,死活不同意收錢。
方知硯沒辦法,溜進了房間里頭,直接把錢藏在床底下,然后一溜煙兒跨上摩托,帶著齊康就跑了出去。
等裴敏找到錢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方知硯的影子了。
她一臉無奈地跺了跺腳,臉上又是唏噓又是欣慰。
再看遠處一本正經(jīng)地對著大蔥上課的汪長明,裴敏忍不住搖頭。
“你呀,教了一輩子書,還真讓你教出了幾個不簡單的?!?/p>
另一側(cè),方知硯將齊康帶到了鄰居二大爺家門口。
“今天這活兒是干不了了,二大爺去了醫(yī)院,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好。”
齊康嘆了口氣,“我不像你,能賺這么多錢?!?/p>
“這年頭,錢難賺屎難吃,這個生意估計又要泡湯了?!?/p>
齊康苦笑著,臉上復雜。
他看望老師來得勤,可真的買不起什么好東西,也不可能像方知硯這樣一下子拿出五千塊錢。
讀書造成的差距,再一次讓他感到后悔,后悔于當年沒有再認真地好好讀書。
方知硯瞅了他一眼,隨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教你一招,帶幾個人一起去大城市,承包個工程,干土木,以后幾年能掙大錢!”
在他的印象里,往后幾年,國家處于快速發(fā)展階段,城市化進程不斷推進,大量基礎設施建設紛紛上馬。
這時候去承包工程,賺錢的概率可不小。
聽到方知硯的話,齊康愣了一下,眼神之中透出一絲亮光。
“你也這么覺得?”
“當然,指定能賺錢,但還得警惕,小心?!?/p>
方知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師兄,不跟你嘮了,我得回去了?!?/p>
“車子還是借的,得還給人家?!?/p>
說著,方知硯一擰油門,匆匆離開了東橋鎮(zhèn)。
朱子肖跟自家距離不是很遠。
方知硯還車前特地去了一趟加油站,給他把油加滿。
這年頭,九二也才兩塊五一升,雅馬哈油箱只有7.4。
整箱油加下來,也不過才十八塊錢。
方知硯一臉感慨地開著車離開了。
還車的時候,他又跟朱子肖聊了幾句。
下周一就是方知硯臨床執(zhí)業(yè)醫(yī)師證的考試時間,到時候得去東海省進行考試。
朱子肖還在后頭,時間更晚。
對于這個考試,朱子肖是十分緊張的。
而方知硯卻是毫無感覺,他唯一擔心的,是醫(yī)院這邊的時間控制的有些緊張。
首先就是供體那里,雖然有腦死亡的可能性。
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達到腦死亡的判斷標準。
萬一供體在臨近手術的時候,沒有達到腦死亡的標準,這才離譜呢。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之前方知硯就聽說過一個案例,原本已經(jīng)判定差不多腦死亡的患者,突然又恢復過來,最后竟然直接清醒了。
人的身體是一個十分神奇的東西。
很多時候,它是真的能創(chuàng)造奇跡的。
即便是現(xiàn)代醫(yī)學如此發(fā)展的情況下,有些時候,依然能出現(xiàn)不少戰(zhàn)勝癌癥,多活很多年的例子。
對此,方知硯只能感慨生命的矛盾,既強大又脆弱。
還完車子,方知硯便回了家。
周六姜許不在家,只有小妹在家里默默地看著書。
方知硯樂呵呵地走過去,“行啊,現(xiàn)在知道自己看書了,以前看到書就頭疼,現(xiàn)在不頭疼了?”
聽到這話,方知夏抬起頭來。
“二哥,聽說你要給別人做換心臟的手術了?”
方知硯眉頭一挑,小丫頭片子消息渠道也挺靈通,這都知道。
“是啊,順利的話下周一吧?!狈街庨_口道。
小妹點了點頭,一臉的崇拜。
“是祝校長昨天告訴我的,他說你做的這個手術,是整個江安市第一個?!?/p>
方知硯一臉奇怪的盯著自家小妹,“你這人脈關系都這么廣了?校長還跟你說這個?”
話音落下,方知夏眼中又露出一絲自豪。
“那可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妹妹!”
“班上的同學都懷疑我是校長的親戚,班主任也天天叮囑我。”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班長了,可是要做好表率的,班主任說了,周末看的書,回學校要寫讀后感的!”
方知硯豎了個大拇指。
你還別說,小妹現(xiàn)在還真是關系戶。
就沖校長祝文這態(tài)度,看樣子也是打心眼子里感謝自己之前做的那個手術。
不過人家對自己小妹這么好,也不能光受著。
方知硯琢磨著回頭是不是讓母親拎點吃的去感謝一下祝文對小妹的照顧。
兩兄妹正聊著天,方知硯的手機也響了。
催命的鈴聲讓他瞬間站起來。
電話是何東方打來的。
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司機史冰出現(xiàn)了腦死亡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