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說點我愛聽的,不行嗎?”
聞蟬被迫掛在他身上,環(huán)住他肩頸,最終被人放在床榻上。
細細思索,抱她肩頸的手臂收緊,叫他不得不弓著腰背,手臂撐在兩側(cè)。
“是是是,我也煩她,夫君受累了,還請夫君再忍忍,等我抓住她的把柄,就叫夫君眼不見為凈,可好?”
她說這么長一番話,謝云章聽進去的,卻只有一聲聲夫君。
夫君、夫君、夫君,連喚了三回吧。
果然她是知道自己愛聽什么的,就是不夠自覺,非要自己出口提醒。
“嗯?!?/p>
抬手撫過面前女人面頰,粉黛未施,白皙的肌膚卻透出淡淡紅暈。
一連串的回憶涌上來,取代了方才生出的不悅。
聞蟬任他把玩著耳垂,心中存著事,并未察覺他眼眸暗下來。
“再過幾日,是不是要秋闈放榜了?”
“嗯?!?/p>
謝云章答得漫不經(jīng)心,他知道自己那五弟去應(yīng)考了,老國公遲遲不改立世子,便是要看他這嫡次子能否一舉榜上有名。
茲事體大,可溫香軟玉在懷,他懶得去計較。
“我想著……五公子雖開蒙晚,卻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他這一朝寶劍出鞘,勢必是要見血的。對了,怎么近日,我都沒瞧見過他?”
身前男人俯首,忽然在她下唇重重咬一口。
“嘶——弄疼我了!”
見她終于睜著水光淋漓的眼,揉著唇再想不到其他男人,謝云章才微微滿意。
“自古瓜田不納履,叔嫂不親授。你人在我面前躺著,卻字字句句關(guān)心我五弟,什么道理?”
聞蟬仰躺著,眨了眨眼。
是了,他不記得幼時自己和謝銘仰一同讀過書。
如今雖有從前五分影子,可這古板木訥的性子還會時不時竄出來,提醒自己,還是有些分別的。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說話,卻被人摁住肩頭,又躺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偏他又吃軟不吃硬,聞蟬只得順從著,躺著和人說話。
“我只是在想,若他秋闈成了舉人,明年三月成了進士,主母又少不得逼你為他鋪路。”
“逼我?”
謝云章聽見這兩個字,才松開她,“縱使她是國公府的主母,手也伸不到朝堂上去,逼迫我提攜他的親兒子?!?/p>
聞蟬終于能坐起來,“你如今是和從前不同了,你自幼養(yǎng)在主母膝下,從前對她是很有幾分敬重的。”
男人不置可否,只又道:“你倒是很看好我五弟?!?/p>
才十七歲的人,便想著他連連及第,做一個比自己更年輕的進士。
聞蟬只得耐心道:“你有所不知,五公子早年也是有些奇特的。”
“尋常小兒兩歲便牙牙學(xué)語,可他幼時頗為木訥,旁人叫他都沒反應(yīng),也一直不會張口說話?!?/p>
“主母還當這幼子是個癡兒,誰想五歲時硬著頭皮請來師傅,他張口便能應(yīng)答詩詞,言談間引經(jīng)據(jù)典,竟像個飽讀詩書的少年!”
“連你從前也說過,五公子若醉心科舉,定是不會遜色于你的。”
謝云章也沒料到,竟有這一番過往。
這才告訴她:“前陣子主母叫他搬出去備考了,這兩日才剛搬回來?!?/p>
聞蟬點點頭。
或許是正好問起她的兄弟姐妹,忽然又想起:“你從前還答應(yīng)過棠茵,要為她擇選夫婿的?!?/p>
“棠茵是?”
“你的四妹。”
謝云章想了又想,勉強記起這個妹妹,“是說五弟出去單住,怕他苦讀無趣,叫四妹過去陪了?!?/p>
“她忙著擇婿呢,過了年就十八了,為何還要陪……”
謝云章卻實在不想聽她關(guān)心自己兄弟姐妹。
俯身,將她唇給堵了。
“少關(guān)心旁人,多關(guān)心你的夫君?!?/p>
此刻的他早就忘了“娶妻娶賢”的圣人訓(xùn),只恨妻子在意的事太多,分給自己的精力太少。
還有,良宵苦短。
次日是他休沐,應(yīng)著聞蟬再三要求,還是要和剛回家的謝銘仰見一面。
清早跑到他院里,卻說他去了棠茵的海棠居。
聞蟬念著成婚前,棠茵對自己的和善,道聲“正好”,便跟謝云章移步去了海棠居。
門外,謝銘仰的貼身婢女阿霽,對兩人行了一禮。
笑道:“三爺三少夫人稍等,奴婢進去通傳一聲?!?/p>
“好。”
聞蟬應(yīng)了,謝云章卻敏銳察覺她神色有異。
“怎么了?”
“就是覺得有些奇怪,”她壓低嗓音,“海棠居畢竟是四妹的住處,為何卻是五弟的人在守門。”
謝云章對這兄妹二人感情甚好早有耳聞,因此并未太放在心上。
至于為何感情好,怎么好,他便不關(guān)心了。
阿霽生著一張圓圓的面孔,笑起來親和無害,跑出來對二人道:“三爺少夫人請進吧,公子姑娘在書房呢!”
本以為二人一大早在吟詩作畫,便如從前謝銘仰在朝云軒。
卻不想一走進去,棠茵陷在交椅中,一條包扎過的腿無力垂著,見了人亦是雙目無神。
和聞蟬記憶中神采飛揚的少女,大相逕庭。
“這是怎么了?”
她立時上前,蹲在了棠茵身側(cè)。
棠茵眼含熱淚,卻是看了看謝銘仰,沒有說話。
聞蟬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轉(zhuǎn)向謝銘仰。
這少年人仍舊是清潤溫和的模樣,立在書案邊,將幾本雜亂的書冊重新堆放好。
“我也是來了才聽說,她昨夜摔傷了腿,一大早還吵著鬧著不肯包扎,要往書房里來?!敝x銘仰沖人抬了抬下頜,“這不,剛剛才上了藥油?!?/p>
書房里,果真漂浮著淡淡的藥油味。
聞蟬只能又轉(zhuǎn)頭問:“為何不上藥?腿怎么摔的?”
隔著面前關(guān)切的聞蟬,棠茵再度與謝銘仰對望。
有些話她說不出來,只能捧住聞蟬的手。
“三嫂放心,我沒事的?!?/p>
聞蟬手心有些癢。
對上面前少女含淚的眼,細細體會,她竟在自己掌心寫字。
兩遍,寫的都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