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蟬收拾好心情,不想為不相干的人傷神。
見男人大步走進(jìn)來,先問:“今日點(diǎn)卯沒遲吧?”
昨日晚起兩刻,一早上緊趕慢趕,今日他偏偏又要晚起,害得聞蟬不擔(dān)心別的,光擔(dān)心他每日畫不上卯。
謝云章就喜歡看她為些小事著急,尤其那還是自己的事。
想到她整日都掛念著自己,唇邊笑意浮現(xiàn)。
“沒遲,正好?!?/p>
他原先會比旁人早到一些,如今成了婚,遲一些也無可厚非了。
“那就好!”聞蟬照舊幫他更衣,順帶說起,“今年你的生辰,主母說要為你設(shè)宴操辦一場。”
男人抬起手臂,任她將輕便的常服套上來,卻顯然心思不在那兒。
顧自攏了衣襟,轉(zhuǎn)身問她:“你呢?你給我準(zhǔn)備了什么?”
他那雙深黑的眼睛噙著期待,比往日亮一些,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身前女人看。
聞蟬其實(shí)能感知到。
兩人的關(guān)系融洽不少,雖不比從前,卻也早就有了尋常夫妻的相知恩愛。
他卻總留著最后一線,還是沒正經(jīng)圓房。
聞蟬猜想,他是在等一個時機(jī)。
一如成婚前他等的是洞房花燭夜,如今,也想要一個特殊的時機(jī)。
比如……他的生辰。
“我自然是準(zhǔn)備了的?!?/p>
想到那生辰禮,聞蟬臉頰發(fā)燙,有些不敢看他。
“哦?是什么?”男人卻被勾起好奇心,眼底光亮更甚。
“先別問了,嗯……還沒做好呢?!?/p>
還是特別定做的。
衣裳?靴子?還是毛筆硯臺?謝云章想了又想。
這些東西其實(shí)很常見,可倘若是妻子送的,他不介意視若珍寶收藏起來。
正巧,聞蟬定的東西第二日就送來了。
青蘿尚不知是何物,將那檀木箱子抱進(jìn)來,放到桌上,睜大一雙純良不諳世事的眼睛。
聞蟬訕訕道:“你先出去,把門帶上?!?/p>
青蘿雖好奇,有些失望,卻也照做了。
她一走,聞蟬快步行至支窗下,把那給炭盆通氣的窗也給合上了。
確信這屋里再無一處能通風(fēng)見光,才繞到日常更衣的屏風(fēng)后,緩緩掀開那小箱子。
最頂上是一條腰帶。
那日謝云章戲說要多打兩條,卻也沒付諸實(shí)踐。
但是他喜歡,聞蟬記下來了,自己畫圖紙,定做了這條新的。
和那條狐裘嵌白玉的不同,這條是深色銀鼠皮毛,鑲著各色寶石,綴著金鈴鐺,華美異常。
她伸手撫了撫,金鈴鐺聲響比玉鈴鐺更脆。
生怕被門外人聽見,她將腰帶抱出來,拖出一條長長的金鏈,堆放在屏風(fēng)邊。
這才又伸手,撥開底下一塊綢布。
那店家也是個妙人,見了圖紙,當(dāng)即明白意圖,又給她推薦了這些東西。
聞蟬萬幸,那日是帶著帷帽去的。
那日聽人口述,已是口干舌燥,真將那薄如蟬翼的兜衣取出來,她又羞又惑。
這么小,團(tuán)在手中不過拳頭大小,怎么遮得住半個身子?
趁著屋里無人,聞蟬當(dāng)即決定先試試,免得生辰當(dāng)日出岔子。
真穿到身上,立到穿衣鏡前,連她自己都不敢多看自己。
就從沒穿過這么緊的肚兜,說是照尺寸做的,卻牢牢纏住胸脯。
軟煙紗那樣輕薄,腰間肌膚幾乎一覽無余。
好在胸前繡著雨打芍藥的花樣,還能堪堪遮擋一二……
再說青蘿被遣出去,愈發(fā)好奇那箱子里裝著什么。
出著神,男人走到面前了,才看見似的。
“呀!三爺怎么回來了?奴婢這就去通傳。”
“不必了。”
月底都察院結(jié)清陳案,謝云章御前述職之后,便得了半日休沐,想著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卻見門窗緊閉著,問青蘿:“她睡著呢?”
“少夫人沒睡,奴婢也不知少夫人在做什么,要不……”青蘿試探道,“三爺自己去瞧瞧?”
謝云章正有此意,也不叩門,徑直推門走了進(jìn)去。
聞蟬正對鏡羞惱著,忽然就聽見“吱呀”一聲。
“誰?!”
她頓時慌了,趕忙從衣架上扯下外衣,胡亂往身上裹。
謝云章只窺見她一道身影,在更衣的屏風(fēng)后。
卻聽出她語帶驚慌,顯然是嚇著了。
“是我。”
他出聲示意人安心,眼光移到支窗下,“屋里熏了炭盆,得開窗通氣?!?/p>
說著,他腳步打轉(zhuǎn),就要去開窗。
“別!你別開……”
她還將那兜衣穿在身上呢,雖用衣裳裹了,卻還是覺得見不了光。
男人的確沒再動作,卻也起了疑心。
問:“你在做什么?”
這院子里只有女眷,平素她更衣,也不見這么小心的。
好奇心驅(qū)使,他往更衣屏風(fēng)后繞去,左右什么都見過,沒什么好顧忌的。
可剛走到楠木衣架邊,抬起的腳步便沒能踏下去。
黑低白幫的官靴旁,靜靜團(tuán)著一件淡色的肚兜,顯然是慌亂間掉到地上的。
謝云章俯身拾起來,才望向眼前的女人。
衣衫凌亂,臉頰飛紅。
看得他喉嚨發(fā)癢,僵聲問:“里頭還沒穿?”
聞蟬窘迫到極致,眼睫眨了又眨,“你怎么……今日這么早就回來了?”
那些無趣的公務(wù),男人此刻是半分都不想入腦。
眼神如有實(shí)質(zhì),能穿透她胡亂裹著的外衫。
“我?guī)湍愦???/p>
攥著她貼身的小衣上前,聲調(diào)啞了幾分:“你每日侍奉我穿衣,叫我也幫你一回?!?/p>
他哪是正經(jīng)幫人穿衣的相!
穿衣鏡中,聞蟬清楚看見他繞到自己身后,與他寬闊的身軀一映襯,自己纖細(xì)又嬌小,像是能任他欺凌的掌中之物。
身后大手探上來,就要揭她衣襟……
“不行不行!”她連忙攥得更緊,側(cè)過身躲避。
“為何不行?”
謝云章眼底哪還有半分清明,故意握住她手腕,一下一下揉捏,“夫人可是與我見外了?!?/p>
聞蟬一張臉燙到耳根,“我里頭……里頭穿了的!”
“那我手里的是?”
男人饒有興致地磨著她,恰看她還要如何狡辯。
聞蟬只能說實(shí)話,卻又磕磕絆絆的:“我……穿的是,是你的生辰禮,我先試試……你先不要看,再等兩日……”
渾身的氣血,霎時涌上了腦門。
謝云章昨日才猜想過,會是個什么物件,但怎么都沒想到,那東西不是給自己用的,而是……
穿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