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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翻舊帳

聞蟬難得顯露出小氣的情態(tài),手里捧著一個,猶猶豫豫道:“那你拿一個吧,未必喜歡吃?!?/p>

青蘿剝了一個送入口中。

“略——”隨后屋里就回蕩著她近乎嘔吐聲的慘叫。

映紅見狀,立刻給她倒了杯水。

青蘿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卻仍覺得臉頰發(fā)酸,舌頭兩邊要被酸掉了。

“不怪我買不著這樣的枇杷,誰若敢將這種東西賣給我,我定是要追著他罵兩條街的!”

聞蟬被她這模樣逗笑,手里一個吃完,又從映紅那里接了一個。

青蘿雖對這東西敬謝不敏,回過頭卻還是感激的,至少自家少夫人不吐了,有這酸枇杷開胃,旁的東西也能吃下去些。

在柳媽媽和慕苓的精心照顧下,聞蟬平坦到纖薄的小腹一點點隆起,身上的肉也慢慢長回來,甚至比先前更豐腴些。

只有一點不好,天熱,身上又愈發(fā)重起來,她在鎮(zhèn)了冰涼爽的屋內(nèi)昏昏欲睡,再不愿再出門走動。

“少夫人這樣是不行的!這孩子不能養(yǎng)得太大,少夫人得起來走走!就算不出門,在屋里走也好??!”

聞蟬如今愈發(fā)任性了,不再對柳媽媽言聽計從,不管她怎么說,就是不肯多走一步路。

而她們完成不了的任務(wù),自然而然就會落到謝云章頭上。

“夜里涼快,我陪你去散散心?!边@成了男人每日回來,一定會說的一句話。

聞蟬每回半推半就地起身,想到他在都察院忙碌一日,還要好聲好氣哄著自己站起來走兩步,也就順了他的意。

“如今已過了頭三月,我將你懷孕之事告訴了太子那邊,央他將銀枝姑姑再借我們一年,你就放心生這個孩子,旁的事交給底下人去做便好。”

聞蟬明白他的心思,一來家中缺個杰出能掌事的女眷,二來自己執(zhí)掌后院不久,不宜頻繁放權(quán)。

他一如既往思慮周全,甚至比從前更耐心更體貼。

夜里,卻又像個新奇的孩子,掀起她寢衣下擺,寬厚的手掌覆上她微微隆起,瞧著像是發(fā)胖的小腹。

聞蟬床頭坐著,男人躺在她身側(cè),臂彎攬著她腰腹,又像懷抱著未出世的孩子。

甚至有的時候,前額近乎虔誠地緊貼著。

惹得聞蟬打趣他:“前頭不是還不想要?怎的如今這般愛不釋手了?”

謝云章每回都只是笑笑。

他不信鬼神之說,但每次隔著聞蟬的肌膚,觸碰到那個孩子時,他希望這個尚未成形孩子能聽見自己的心聲。

太平些,別傷害自己最愛的人。

聞蟬當(dāng)然不知他每日竟在想這些,自打孕吐緩解,胃口好起來,她又有了新的麻煩。

柳媽媽不許她多吃。

每日雖不至于說是餓著,但也就五六分飽,抓心撓肺,像是有個窟窿永遠(yuǎn)沒填滿。

吃不飽,照舊要起來走路。

聞蟬面上的笑意又沒了。

期間李纓和李母來看過她幾回,太子妃也親自來了一回,齊婉貞孝期未過,只送了些東西來。

待六個月時,妯娌們隔三岔五到朝云軒看她。

大房紀(jì)氏已生育過一兒一女,見了她的肚子也是納罕:“你這一胎養(yǎng)得這么小呀?跟我阿囡四個月似的!”

于是這日謝云章回來,又見聞蟬在擦眼淚了。

如今他已從善如流,仿佛應(yīng)對一個哭鬧的孩童,蹲到人面前問:“我們杳杳又怎么了?”

聞蟬眼眶鼻尖都哭得通紅,噙著淚珠問他:“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謝云章蹙眉,“我怎么不想要了?”

“大嫂今日說,我這肚子小得跟四個月似的,我都有一個月吃不飽了,你是不是,跟人串通好了,想活活餓死我的孩子……”

謝云章被這番哭訴弄得哭笑不得,且不說這個孩子也是自己的,就沖她住在聞蟬肚子里,自己也是處處小心時時留意,生怕她與聞蟬來個“一損俱損”。

“你忘了?柳媽媽說你骨頭生得細(xì)小,你的孩子自然也要比旁人養(yǎng)得小些,也是為你和她好。”

聞蟬暫時止了啜泣,卻一臉茫然,“她何時說過?”

過好一會兒,才后知后覺呢喃:“哦,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得虧有銀枝姑姑替自己打理宅院,她近來記性越來越差了,甚至有時自己的話說著說著,會忘了下一句要講什么,愣在原地半晌。

可說起“害”她的孩子,謝云章又想起了極其久遠(yuǎn)的一樁舊事。

他忽而意有所指道:“只要是你的孩子,無論生父是不是我,我都想他平平安安?!?/p>

聞蟬又聽出一臉茫然,“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往后,還會找旁人再生一個嗎?”

謝云章知道她近來記性不好,卻不料她將這么大的事都拋到了腦后。

“你不記得了?”

聞蟬遲鈍的腦袋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又聽見男人提醒:“在瓊州,香山寺那條官道上,我們的馬車遇襲?!?/p>

記憶的斷弦忽然被續(xù)上,回憶紛至沓來。

聞蟬記起那時兩人的針鋒相對,自己為勸他知難而退,假裝有了身孕,他卻反用自己腹中假孩子的名聲要挾,逼她和離,又試圖強(qiáng)行認(rèn)下那個子虛烏有的孩子……

更為巧合的是,死里逃生恰逢她月事到訪,那個“孩子”就順理成章,沒了。

“噗嗤……”

見她笑出聲,謝云章更為不解,“怎么了?”

聞蟬想想那個時候,兩個人可真有力氣,變著法地算計,只為讓對方認(rèn)輸臣服。

“騙你的?!?/p>

她看見蹲在身前的男人面色逐漸凝重,只是狐疑地“嗯?”了一聲,什么話都說不出的模樣。

頓時又覺好笑,又有些心疼他上當(dāng)自責(zé)。

“那個時候你裝得那樣兇,我生怕你哪天來真的,又怎么敢弄出個來歷不明的孩子?”

“有身孕,是騙你的?!?/p>

男人的神色愈發(fā)復(fù)雜起來,眉頭緊鎖著,像是有幾分上當(dāng)受騙的慍怒,又有更多不曾害死她腹中胎兒的釋然。

到了最后,通通化成聞蟬熟知,卻許久未見的濃重欲念。

“杳杳好狠的心,知道那時我有多心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