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戰(zhàn)王駐守荊州,是早前就定下的事?!痹劬従忛_口,聲音帶著帝王的威嚴,“荊州乃西南屏障,非他莫屬。你們與其操心這些,不如多想想如何整頓吏治,安撫民生?!?/p>
太子卻不肯罷休,上前一步道:“父皇三思!王兄若去荊州,手中兵權必須交回一半,由朝廷另派將領接管。否則……”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恐遭非議?!?/p>
這話戳中了元御帝的隱憂,他眉頭緊鎖,正要開口,卻見蘭仕林忽然從文官隊列中走出。
他手里拿著一卷書簡,神色淡然:“太子殿下多慮了。戰(zhàn)王駐守荊州多年,西南邊境安穩(wěn)無虞,全賴他調度有方。若驟然換將,恐生變數(shù)?!?/p>
他抬眼看向元御帝,語氣平靜卻帶著分量:“再說戰(zhàn)王妻兒隨往,本就是軍中慣例。將士戍邊,家眷隨行方能安心。至于兵權,戰(zhàn)王手握的本就是朝廷的兵,他若有異心,留京亦能作亂;他若忠心,離京亦能護國安邦。父皇難道信不過自己的兒子?”
這話既給了元御帝臺階,又暗指太子等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元御帝臉色稍緩,順水推舟道:“蘭愛卿說得是。戰(zhàn)王忠心耿耿,朕信得過。此事不必再議,戰(zhàn)王按原計劃啟程便是?!?/p>
太子等人臉色一陣青白,卻不敢再反駁。
蘭仕林一句話,不僅保住了戰(zhàn)帝驍?shù)谋鴻啵滤懒怂麄兘桀}發(fā)揮的路。
退朝時,太子狠狠瞪了蘭仕林一眼,卻見對方只是低頭翻著書簡,仿佛剛才那番話不過是隨口一提。
而此刻的戰(zhàn)王府中,戰(zhàn)帝驍正將最后一封密信交給心腹:“告訴荊州守軍,本王三日后啟程,讓他們做好接應。”
待心腹退下,他看向窗外,京城的風再暖,也吹不散他眉宇間的鋒芒。
云青璃端著茶進來,見他望著宮城方向,輕聲道:“朝堂上的事,三舅舅已經(jīng)讓人遞了消息。”
戰(zhàn)帝驍接過茶盞,指尖溫熱:“他出手,我倒是省了些事?!?/p>
“只是太子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云青璃擔憂道,“留京的眼線說,他們私下聯(lián)系了幾位手握兵權的將軍,怕是想在半路動手?!?/p>
戰(zhàn)帝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正好,本王也想看看,哪些人是真心歸順,哪些人藏著反骨?!?/p>
他放下茶盞,目光銳利如刀,“荊州不是終點,是起點。等我們站穩(wěn)腳跟,這南凌的天,該變變了?!?/p>
“我先進宮見母妃?!?/p>
云青璃道:“帶孩子一起吧!”
這次一別,他們只怕不會再回來。
云蒼一家三口都跟著謝家一起去了冀州城。
到時候會讓他們來荊州。
元御帝若不動,那他們會維持表面和平,若動,他們就可以順勢而為。
此時,御書房內。
檀香裊裊卻壓不住滿室的焦灼。
太子戰(zhàn)帝辰領著幾位王爺和十來位大臣圍在御案前,個個面帶憂色,言辭懇切。
“父皇,戰(zhàn)王兄夫婦本就身負異族血脈,這些年在邊關招兵買馬,早已培養(yǎng)出心腹勢力。西域新建立的四國都是只誠服大哥的?!睉?zhàn)帝辰率先開口,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如今謝家被流放,他們再無掣肘,若放任其帶著兵權前往荊州,無異于放虎歸山?!?/p>
戰(zhàn)帝蒼立刻接話:“太子殿下所言極是!異族向來與我南凌離心離德,更何況云青璃還與異瞳族過從甚密。那些異瞳族人對九州四國恨之入骨,難保不會攛掇戰(zhàn)王兄謀反。”
兵部尚書出列附和:“皇上,如今戰(zhàn)王麾下將士已經(jīng)有多名異族,傳聞他重用了百獸族,還有異瞳族應淵當初啟動戰(zhàn)爭功打南凌國的罪魁禍首。軍中早有流言,說他要在西南另立乾坤。依老臣看,不如讓云青璃與他們的三個孩子留下為質,如此方能牽制戰(zhàn)王?!?/p>
這話正合太子心意,他連忙補充:“正是!婦孺在前,戰(zhàn)王兄縱有野心,也不敢輕舉妄動?!?/p>
卻有老臣反駁:“不妥。蘭貴妃與八皇子尚在京城,蘭家亦是百年望族,戰(zhàn)王若真反了,豈會不顧母妃與幼弟?”
雙方各執(zhí)一詞,元御帝坐在龍椅上,指尖捏著奏折的邊角,指節(jié)泛白。
他何嘗沒動過扣留人質的念頭?可他答應了蘭仕林,讓戰(zhàn)帝驍離京,豈能轉眼就出爾反爾!
但太子等人的話,又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
戰(zhàn)帝驍與云青璃的異族身份,與異瞳族的往來,還有玉靈真人當年批的八字,說:“大皇子,乃七殺神臨命,大兇之兆,與帝星相沖,恐顛覆江山?!?/p>
這些念頭翻涌上來,讓他胸口發(fā)悶。
戰(zhàn)帝驍如今的成就也說明了,玉靈真人的八字批的沒有錯,他也是因為想躲開戰(zhàn)帝驍帶來的劫殺,才辭去了國師之職。
所以元御帝從未真正接納過這個兒子,那份與生俱來的忌憚,早已刻入骨髓。
正當他頭疼欲裂時,內侍來報:“皇上,御王殿下求見。”
眾人一愣,御王戰(zhàn)帝御向來不摻和這些紛爭,今日怎會突然出現(xiàn)?
元御帝擺擺手:“讓他進來?!?/p>
戰(zhàn)帝御身子骨從小就虛弱,有時候嚴重到需要坐輪椅,如今一身墨色錦袍,面無表情地走進來,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兒臣有一個法子,可解父皇之憂。但需屏退左右,單獨回稟?!?/p>
元御帝揮了揮手:“你們都先退下?!?/p>
太子等人雖不滿,卻也不敢違逆。
待眾人離去,御書房只剩父子二人,元御帝才沉聲道:“你有什么辦法?”
戰(zhàn)帝御沒說話,只是緩緩抬起手,從袖中取出一張金色面具。
面具上雕刻著繁復的圖騰,眼洞處鑲嵌著兩顆暗紫色的晶石,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
他抬手,將面具穩(wěn)穩(wěn)戴在臉上。
當面具貼合他面容的那一刻,元御帝猛地從龍椅上彈起,雙手撐著御案,臉色煞白,聲音都在發(fā)顫:“你……你是……”
那面具,那圖騰,是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是當年先帝前反復叮囑要警惕的“暗影”標記。
御王怎么會有這個?!
“你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金面人!”元御帝眸色微沉,當年先帝去世,并沒有將這支秘密的暗影交給他。
他留著蘭仕林,也是為了得到這股力量。
戰(zhàn)帝御戴著面具,聲音透過面具傳出,帶著一絲失真的冷冽:“父皇,您以為,戰(zhàn)王的異心,真的是最該擔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