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我送她回趟王家,若可以,不要讓她住在王家?!敝x玉珩心里還是擔心王嫣然被利用。
云青璃道:“也好,王國公受傷了,作為女兒去探望也應(yīng)該。”
她讓人準備了禮物。
王嫣然換了身素色的衣服后,走出沁雪園。
到了門口,看著謝玉珩,她的眼眶瞬間通紅,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
門口,積雪初融,寒意凜冽。
謝玉珩靜立在馬車旁,一身玄色暗紋披風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領(lǐng)口處的銀狐毛邊在寒風中微拂,更添幾分清貴孤高。
他面容俊美依舊,只是眉眼間凝著化不開的冷峻,薄唇緊抿,下頜線條繃得有些緊,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疏離氣息。
王嫣然走出府門,一眼便看到風雪中這道熟悉卻又似乎陌生了許多的身影。
她腳步微頓,鼻尖一酸,眼眶瞬間不受控制地泛紅,積聚了許久的委屈洶涌而上,卻在觸及他冰冷側(cè)顏時,硬生生將淚意逼了回去。
她垂下眼睫,抿緊了唇,一言不發(fā)地扶著丫鬟的手,默默走向后面的馬車,纖細的背影在素色衣裙的包裹下,顯得格外單薄脆弱。
謝玉珩的目光在她微紅的眼眶上一掠而過,眸色幾不可察地暗了暗,終究也未發(fā)一語,轉(zhuǎn)身利落地登上了前面的馬車。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在寂靜的街道上碾過積雪,發(fā)出單調(diào)的轱轆聲。
車廂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兩人各坐一端,沉默如同無形的墻橫亙其間,只有車外偶爾傳來的風聲,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直至馬車在王家府邸門前緩緩停穩(wěn)。
謝玉珩率先下車,剛站穩(wěn),便見另一輛裝飾清雅、帶著些許江南韻致的馬車也恰在此時停下。
車簾被一只略顯蒼白的修長手指掀開,一位身著寶藍色云紋錦袍的年輕公子彎腰下車。
他面容清俊,卻帶著幾分久病纏身的文弱之氣,身形雖高,卻略顯單薄——此人正是多年前離京歸鄉(xiāng)的梁家大公子,梁景淮。
“表哥……”王嫣然看到梁景淮,瞬間繃不住眼淚,撲倒他懷里,“我娘不在了……”
“然然?!绷壕盎葱奶鄣乇ё∷?,“別怕,你還有我和梁家。”
梁家祖上也曾手握重兵,顯赫一時,奈何族中子弟接連折損,人才凋零,兵權(quán)旁落,家族日漸沒落,最終舉家離開了這是非紛擾的京城,回江南老家定居,多年來再無消息。
梁景淮的視線轉(zhuǎn)向謝玉珩,勉強壓下咳嗽的沖動,拱手行禮,聲音溫和卻因體弱而略顯中氣不足:“謝世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他的目光又快速掃過王嫣然,語氣里滿是熟稔與擔憂:“然然……聽聞國公爺身體不適,我特從江南帶回些藥材,沒想到在此遇見你。你……清減了許多?!?/p>
謝玉珩的眸光倏地沉了下來,上前將王嫣然從梁景淮身邊拽了過來:“然然,外面天寒地凍,先進府吧!”
“我自己能走。”王嫣然冷漠地甩開他的手。
謝玉珩薄唇抿緊,冷冷看著她走到梁景淮身邊。
“表哥,你身體虛弱,怎么突然跑來京城了?”
“姑姑不在了,我總要來的。”梁景淮聲音溫和,笑容更是和煦。
王嫣然鼻子一酸,眼淚汪汪地說:“是我害了娘親,我太沒用了……”
“你已經(jīng)盡力了。”梁景淮遞給她一方手帕,“這不是你的錯。是姑姑太想讓梁家回京城,她背負了太多,才一時走了歪路?!?/p>
顯然,他知道不少事情。
王嫣然哭著問:“表哥也覺得我娘存了私心嗎?”
“然然,我知道你很難過。但姑姑……的確做了很多傷害別人的事。”梁景淮眼底閃過一抹不忍心,卻還是如實說道,“包括王家,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清白?!?/p>
“當年梁家被迫離開京城,背后也有你父親的手筆。你娘當時反對過,也爭吵過,卻沒能讓他動搖。我們不想讓你娘為難,也覺得梁家的路到頭了,便選擇隱退離開?!?/p>
王嫣然渾身僵住,她萬萬沒有想到,竟還有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因為梁家落魄,你娘總覺得是她害的——是她執(zhí)意要嫁給你爹,才連累了梁家。她一直活在自責里,想重整梁氏家族,為我父親報仇,所以才會選擇成為太后的爪牙,替她辦事,幫她培養(yǎng)了一個又一個莊嬤嬤?!?/p>
死在王梁氏手里的人,不計其數(shù)。
說著,梁景淮看了眼不遠處的謝玉珩,補充道:“劉嬤嬤也是王家的人。”
王嫣然滿含淚水的眼睛驟然瞪大,扭頭看向謝玉珩:“你……你早就知道?”
“嗯?!敝x玉珩眸色深沉而冰冷,點了點頭。
“為什么不告訴我?”王嫣然聲音沙啞地怒吼道。
謝玉珩走到她面前:“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娘已經(jīng)不在了,沒必要再提。然然,我們總要向前看?!?/p>
說著,他目光銳利地瞥了眼梁景淮,又對王嫣然說:“我明天打算回云璃國了。你若想好了,隨時可以回來,我和宴兒他們在金陵城等你?!?/p>
王嫣然心如刀割,眼淚一顆一顆地滾落——她還以為,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可一想到他不愿意對付戰(zhàn)帝辰,她的心又冷硬起來。
“我不會再回去了。你告訴宴兒和宇兒,就當我死了吧!害死我的人,是戰(zhàn)帝辰。”
謝玉珩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語氣驟然嚴厲:“然然!”
“大小姐?!边@時,王老夫人身邊的靜嬤嬤出來迎接,“姑爺,表公子,老夫人請你們進府?!?/p>
……
從王家回來的,只有謝玉珩一人。
“然然沒有回來?”張氏和云青璃正在府中等著他們。
謝玉珩臉色鐵青,聲音冰冷刺骨:“她要住在王家?!?/p>
“那然然是真的不打算跟我們回去了?”張氏心里滿是失落。
謝玉珩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低聲應(yīng)道:“嗯?!?/p>
云青璃道:“既然她做了選擇,我們就不要再強求。你們明天就啟程回金陵城吧?!?/p>
“你們呢?”謝玉珩看向她,問道。
“我們還有事要做——大寶至今沒有半點消息,我想引背后的人出來。”云青璃心里其實一直牽掛著兒子,滿是擔憂。
謝玉珩心里也滿是自責,只覺得唯有回去替他們守好金陵城,才能稍稍贖罪。
第二天,謝玉珩便準備啟程。
回去的前一晚,他來到王府,想跟戰(zhàn)帝驍商量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離開的時候,他在王府花園里遇到了戰(zhàn)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