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月握著張鳳珍的手,繼續(xù)道,“再說了,有你們在我身邊,婆家才不敢欺負(fù)我啊?!?/p>
張鳳珍問冷建國:“可咱家這些地跟家里這些東西怎么辦?這些也帶不走啊?!?/p>
如果是搬去縣城,從縣城到冷秋月的村子,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可以時?;貋砜纯蠢衔?。
農(nóng)忙的時候也可以回來收莊稼。
但是搬去省城就不一樣了,從省城到村子坐火車再轉(zhuǎn)汽車要五六個小時。
回來一趟可不容易。
冷建國說:“這個我已經(jīng)跟小妹都商量好了,咱們承包的這幾畝地,就轉(zhuǎn)給五叔他們家。
五叔也同意了,他一年給咱們五塊錢,就當(dāng)做承包費用。
至于咱們家里的這些吃的用的,能帶的咱們就盡量帶著,不能帶的,就先放在家里?!?/p>
張鳳珍看著家里用習(xí)慣了的鍋碗瓢盆跟家具,有些不舍道:“這些都是用習(xí)慣的,真要一下子舍棄,還真舍不得。”
其實坐火車能拿走的東西不多,頂多那點鍋碗瓢盆,家具之類的大件,根本不可能拿走。
冷秋月笑著說:“沒事,放家里也好,咱們逢年過節(jié)總要回來的,總不能回來連個用的東西都沒有吧?”
張鳳珍神情有一些失落:“是啊。”
接著她又問,“決定什么時候走了嗎?”
冷建國說:“盡快吧,還有不到半個月咱小妹就要出嫁了,咱們至少要在她出嫁之前在省城落穩(wěn)腳跟吧。”
張鳳珍點點頭,說道:“嗯,那這樣我今天就回娘家跟爹娘還有哥哥嫂子們說一聲?!?/p>
冷建國點頭:“這是應(yīng)該的,下午我陪你一起?!?/p>
張鳳珍:“好?!?/p>
兩個人打定主意,中午吃完飯,留下冷秋月在家收拾可以帶去省城的東西,冷建國騎著二八大杠載著張鳳珍去了張鳳珍的娘家。
兩個村子距離不遠(yuǎn)。
騎自行車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
張鳳珍把他們要搬去省城的事情跟娘家人說了。
張鳳珍的娘家人之前也聽說了鎮(zhèn)長親自去冷家做媒的事情。
只猜測冷秋月嫁的婆家家世應(yīng)該不錯,但是沒想到居然是省城的人。
一屋子的人,羨慕的有之,嫉妒的有之,更有不舍的。
張鳳珍的一對父母不舍自己的女兒遠(yuǎn)去省城。
張母拉著張鳳珍的手,紅著眼圈說道:“兒啊,省城那種大地方,哪是我們這些農(nóng)民能去的?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在家安安分分的種地,總歸是餓不死的。
可是去了省城,你們沒有工作,又沒有一技之長,靠什么吃飯?”
張鳳珍道:“娘你就放心吧,去省城的謀生我們都計劃好了,再說了,這不是還有秋月可以幫襯我們嗎?”
張母見女兒女婿心意已決,也不好多勸,她又想到了什么,壓低了聲音對張鳳珍說:“兒啊,娘聽說省城大醫(yī)院的醫(yī)生也都有本事,你跟建國結(jié)婚也有五六年了,這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這也就是沒有公公婆婆,沒人催你,可沒人催,咱們也不能沒有自己的孩子。
你聽娘的話,等去了省城啊,立刻去醫(yī)院瞧瞧,趁著年輕,趕緊懷上孩子。”
一直沒能懷上孩子,也是張鳳珍的一個心病。
張鳳珍垂著頭輕輕點了點,說道:“娘,我知道。”
回去的路上,張鳳珍情緒一直不高。
冷建國知道她為了什么,笑著小聲勸解道:“別想太多,我就覺得咱這樣挺好的,人這一輩子,也不是非得生了孩子才算是圓滿。”
張鳳珍看著遠(yuǎn)處一望無際的平原,搖搖頭,說道:“不一樣的,我們現(xiàn)在覺得沒什么,可再過二十年,三十年后呢?
那時候,別人兒孫繞膝,彼此一見面談?wù)撟疃嗟倪€是子女兒孫,我們說什么?”
冷建國笑著說:“你呀,想的也太長遠(yuǎn)了,二十年三十年,那時候是個什么樣子的,誰都不知道。”
張鳳珍問:“要不,我們收養(yǎng)個孩子吧?”
冷建國并不想收養(yǎng)孩子,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對收養(yǎng)的孩子像對自己的孩子那樣,該打打,該罵罵,該寵寵,該教教。
冷建國笑著打哈哈:“這事咱們先一放,如今先把搬家的事情處理好吧?!?/p>
張鳳珍點頭:“也是,收養(yǎng)孩子的事情,先不著急?!?/p>
兩個人回到家,就發(fā)現(xiàn)冷秋月已經(jīng)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糧食分成了兩類,一類是玉米之類的需要賣掉的農(nóng)作物。
放在了院子里。
冷秋月說:“我已經(jīng)跟村里收糧食的谷子叔說了,他說明天一早就過來收玉米跟地瓜干?!?/p>
另外一類是小麥。
這一類冷秋月一家人已經(jīng)商量好了。
將家里這三袋小麥磨成面粉,直接把面粉帶到省城去,到時候起碼兩三個月不用買面吃。
冷建國跟張鳳珍回來的時候,冷秋月已經(jīng)挑來了兩桶水,就是為了撈麥子。
將麥子用清水洗干凈,再晾干,就可以去鎮(zhèn)上磨面粉。
然后就是鍋碗瓢盆。
冷秋月也都打包好了。
八十年代初期,農(nóng)村人的日子過的緊緊巴巴,其實也沒多少鍋碗瓢盆。
一個尼龍袋子就裝下了。
至于家具,家里只有一個放鍋碗瓢盆的櫥柜,兩把椅子,一張吃飯的桌子,兩個放衣服的櫥子。
這些物件都太大了,搬著根本上不了火車,只能放在家里。
另外就是被子了。
一共四床被子,其中兩床是給冷秋月的陪嫁,另外兩床,一床是平日里冷秋月蓋的,另外一床是冷建國跟張鳳珍蓋的。
最后就是衣服毯子之類的小物件了。
如今這個年代物資匱乏。
冷秋月一家三口,其實也沒多少衣服。
冷秋月都用包袱包好了,放到了炕上。
張鳳珍看著滿屋子已經(jīng)被收拾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滿臉不可思議的說道:“小妹,你什么時候干活這么麻利了?”
張鳳珍嫁給冷建國的時候,冷秋月才十三四歲。
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與其說張鳳珍是冷秋月的嫂子,倒不如說,張鳳珍一直把冷秋月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養(yǎng)。
冷秋月做姑娘的時候,最多干干家務(wù)做做飯,下地都很少。
而面前的這一切,除非有十幾年做家庭主婦的經(jīng)驗,否則是絕不可能在一個上午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將所有的一切都收拾的這么妥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