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的熬夜,高強度的工作,讓韓旭內(nèi)心煩躁的同時意志力也薄弱,看到姜宜眼含淚光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微動,行動快過大腦的思考:“我可以安排你見一面,但我必須在旁邊?!?/p>
姜宜急忙點頭,擦干了眼淚:“謝謝韓警官?!?/p>
她擔心和想念沈鷹州,想得吃不下,睡不下,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想念一個人真有摧心蝕骨的痛,只能見一面才會有所緩解。
偌大的會見室里,姜宜的神經(jīng)緊繃,時刻傾聽著門外的聲響,直到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蹭地一下站起來想去開門,想立刻馬上就見到他,抱他,感受他身上的氣息,唯有這樣,她慌張?zhí)弁吹男牟拍苡兴徑狻?/p>
但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旁邊的韓旭警告:“冷靜點?!?/p>
姜宜哪里還聽得見他在說什么?
在沈鷹州推門而進的剎那,她便已經(jīng)飛撲過去撞進沈鷹州的懷中。他們分分合合吵吵鬧鬧這么多年,姜宜直到沈鷹州出事,她才更加清晰地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前所未有的濃烈。
沈鷹州本能地接住她,隨即又推開她皺眉看向韓旭:“你帶她來做什么?”
姜宜抬頭癡癡看著他,被控制了幾天失去自由,但他身上絲毫沒有任何頹喪之氣,穿著裁剪講究的襯衣和西褲,身形挺括,氣質(zhì)灑脫,棱角分明的五官依然有著他的自信和傲氣,姜宜想再度擁抱他,卻被他用雙掌控制著她的雙臂,本是凌厲的神色在看到姜宜雙目中的濕潤時,聲音放柔:“你先回去,乖。”
姜宜搖頭,眼淚瞬間落下,好不容易見他一面,怎么舍得就這么離開?
這時韓旭大步過來,也抓著姜宜纖細的手臂,命令道:“坐回去,別讓我后悔幫你?!?/p>
姜宜只得乖乖跟著韓旭坐回原來的位置,和沈鷹州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
她貪婪地看著他,心中倉惶,不知為什么沈鷹州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在她的認知里,他是行業(yè)里光芒萬丈的標桿性人物,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任何事都可以逢兇化吉。
沈鷹州的目光也終于落到她的臉上、落到她的眼眸中,忽而淺笑,語氣邪壞:“那晚還沒看夠?”
那晚,他們做了一夜的那晚,這樣的場景,他竟然還能說出這樣混蛋的話來,讓姜宜又愛又恨,心里的惆悵少了幾許。
她來見他,一是緩解相思之苦,二是想問她該怎么做才能幫他?哪怕她的力量渺小,但她一定盡她所能。
“沈鷹州,我能幫你做什么?”她忽略他的話,直奔主題。
“照顧好自己?!鄙蝥椫莶煌床话W地回答。
姜宜明知他不會回答她的任何問題,他骨子里的驕傲不允許他在姜宜的面前有絲毫的脆弱,他越是云淡風(fēng)輕,姜宜就越難過,“你說過的,只有你好,我才能好。你如果不好,我也好不了。”
確實,這是沈鷹州的原話,只是:“姜宜,此一時彼一時?,F(xiàn)在沒有我,或許更好。”
“你胡說!”姜宜淚眼朦朧,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他,看到隱藏在強大外衣下已經(jīng)認命的放棄的他。
這不是沈鷹州。
旁邊的韓旭也有些詫異他會說出這樣認命的話,這幾天的調(diào)查和審問,沈鷹州太配合了,讓他摸不透,所以安排姜宜見這一面,其中一個原因,想借此窺探沈鷹州真實的想法。
從前他的眼里包羅萬象,而現(xiàn)在,是放棄抵抗之后的純粹。
純粹這個詞在沈鷹州身上出現(xiàn),顯得那么荒謬,荒謬得讓韓旭打了一個激靈,再次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一切反常的行為反而是一種正常,是沈鷹州一慣陰險狡詐的手段,不到定罪的那一刻,他都不該放松警惕。
他故意拿話試探:“遲聿把他掌握的所有資料都給我了,你知道一旦提交到檢方,不是死刑也是無期。無論你做何抵抗,都無濟于事。”
沈鷹州點頭:“我認輸?!?/p>
姜宜猝然看他,就像在她的面前宣判了他死刑一般,痛得撕心裂肺,又恐懼得慌不擇言:“你認輸那我算什么?你明知自己十惡不赦沒有好下場,為什么偏偏來招惹我,讓我陷入你的生活中不可自拔后又棄我不顧?你以為安排許月輝管明禾,我就能有穩(wěn)定的工作?你以為給我買亂七八糟的巨額保險,我這輩子就能衣食無憂了?我不稀罕,我不要。我付出的感情算什么?我為你受的苦又算什么?”
愛是愛,怨是怨,恐懼是恐懼,不舍是不舍,人的感情那么多樣,那么錯綜復(fù)雜,此刻一瞬間全部涌上她的心頭。
沈鷹州靜靜地聽著她說完,和那晚的溫柔纏綿判若兩人,她的痛苦在他的眼中似一文不值一般,在她哭完罵完,才說:“你也說我十惡不赦了,你這么動情做什么?”
他說完,起身,不再看她一眼,準備往外走。
“沈鷹州,你王八蛋。”姜宜見他要走,也噌地站起來,怒聲罵。如果當初沒有愛上他多好?如果分手后,她沒有再次愛上他多好?愛一個人,就是把真心掏出去,給了對方一次次隨意踐踏的機會罷了。她因他的冷漠和說的話而生恨,可是在看到他馬上要消息在門口的背影,她又只有不舍,只有愛,在那剎那,脫口而出:“沈鷹州,我懷孕了!”
但那背影只是一僵,并不回頭,留給姜宜的只有哐當作響的門。
姜宜痛哭,頹然地坐下,如果戀愛腦能動手術(shù)切除,她第一個去手術(shù)。
韓旭震驚地看著座椅上的她,目光落在她的小腹處,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
姜宜只是一直哭,她今天來的本意不是要跟他吵架,更不是要跟他決裂,說這些無情的話,只是他的態(tài)度著實讓人生恨,話趕著話。
“韓警官,你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嗎?”
韓旭點頭:“大勢已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