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遠的船從四面八方涌來,黝黑的海面前所未有的熱鬧,燈光如晝,無數(shù)轟鳴的馬達聲傳來,危險逼近。
譚凜川和阿敬今日來得匆忙,只有四艘游艇和十個人左右,在這公海上交戰(zhàn)的話,勝算不大,尤其是譚凜川想支開阿敬。
阿敬一向忠心,保障譚凜川的安全是他的職責(zé),在這樣危險重重之下,他絕不會離開,所以說道:“我讓阿成送顏小姐離開,我留下來和你一起應(yīng)對?!?/p>
譚凜川也是土生土長的海港人,深諳水性,海上作戰(zhàn)對他來說和在陸地并沒有太大區(qū)別。
另外他常年處于海港市的幫派斗爭之中,能把所有幫派收入麾下,壟斷整個港口的生意,那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早已經(jīng)千錘百煉。
所以只要心無旁騖,無人能傷害到他。
他回頭看著顏煙,她穿著破碎的裙子,如一縷輕飄飄的水霧,只要風(fēng)稍稍一吹,就會消散在這茫茫大海之中。
呼嘯而來的鳴笛聲和馬達聲,漸漸震耳欲聾,時間不多,他長臂一伸,抱起她,強制把她扔到他來時的那輛游艇上,“老實點,現(xiàn)在馬上離開?!?/p>
他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不愿意分半點心,把她扔進船艙之后,又怒聲對阿敬命令:“帶她離開?!?/p>
這艘游艇是他常出海自駕的,改裝過,防彈、安全性高,除了他,只有阿敬能駕馭。
這是命令,阿敬也知,如果顏煙在這,必然讓他分心,所以猶豫片刻,跳進游艇,啟動油門。
譚凜川跳進另外一艘游艇,調(diào)轉(zhuǎn)船頭,呼嘯著轉(zhuǎn)向另外一個方向,為他們引開視線。
他全身都穿著利落的黑衣黑褲,在這暗夜的深海中,風(fēng)吹得他的發(fā)絲凌厲,如同一只深海的豹,駕駛著游艇呼嘯遠去,另外的三艘游艇也緊隨其后,加大馬力追隨而去。
阿敬駕駛的這艘,他熄滅了所有的燈,在確定李尚遠人大部分都被譚凜川引走,去追趕他之后,他才啟動油門,開始的時,以很慢的,盡量不引人注意的速度慢慢離開。
顏煙透著窗戶,看向遠處那抹越來越小的黑色背影,直到消失不見,她才轉(zhuǎn)回頭,或許因為被關(guān)了一整天,也或許因為劫后余生,她的大腦除了逃生之外,一片空白,從始至終,一言不發(fā)。
前面的阿敬凝神,在確定能離開李尚遠等人的視線之后,他忽然加快了速度,游艇猶如在半空360度的旋轉(zhuǎn),顏煙瞬間頭暈?zāi)垦!?/p>
“顏小姐,坐好了?!卑⒕椿仡^沖她喊一聲。
顏煙抓緊了扶手,任由身體浮浮沉沉,整片大海里,現(xiàn)在只有他們這一艘船,似很遠地方能看到城市的燈火,應(yīng)該是離岸近了。
阿敬安排道:“上岸之后,有人接你回別墅,這兩天暫時別出來,保護好自己的安全?!?/p>
他說完,又開始不停通過手機呼叫人,集結(jié)所有人回海上。
顏煙的腦海里忽然閃過那抹黑影,在跳上岸的最后一刻問:“他會出事嗎?”
阿敬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好一會兒才回復(fù):“不會。”
在那樣的深海,誰也不知會發(fā)生什么,沒有任何能保證自己不出事,只能順應(yīng)天意了,他如是想著。
顏煙站在碼頭,看著阿敬領(lǐng)著數(shù)十艘的游艇離開,顏煙從來不知道,這些港口停著這樣多的游艇,像是海上狂歡的派對,轟鳴著離開,動靜響徹整個港口,之后又變得悄無聲息,海面風(fēng)平浪靜。
“顏小姐,我送您回別墅?!?/p>
顏煙抬頭最后看了一眼大海,卻茫茫然的什么也看不見,天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原來,今夜這樣的黑。
海邊別墅,有醫(yī)生在等候著給她做身體檢查,她這才想起自己今晚也受了傷,但她拒絕道:“你們回去吧,我要休息?!?/p>
她身上的只是皮外傷,沒什么大礙。
那一夜,她休息的并不好,一閉眼,就是黝黑大海上,那抹消失的黑色影子,耳邊是無數(shù)轟鳴的馬達聲,一聲聲電鉆似的在她腦海里響著,她幾次在噩夢之中掙扎著,夢里,海面上一片鮮紅的血色,飄蕩著幾具分辨不清五官的人體。
那些游艇支離破碎地在海面上沉浮,巨浪翻涌著,尸體和游艇殘骸被海浪卷起,越漂越遠,如同災(zāi)難片一般。
顏煙被泡在海水中掙扎著,她好像看到了譚凜川和阿敬,又好像沒看見,她嘶啞著嗓子大聲喊:“譚凜川,阿敬...”
喊出口的剎那,身體沉沉地往下墜,猛地驚醒過來,全身從頭發(fā)到腳,被冷汗浸透,心更是跳得厲害。
她按開窗簾,外面已是天亮,但遠處的海平面今天沒有日出,灰蒙蒙的一片,連海水也泛著渾濁不堪,海浪翻滾,和往日完全不一樣。
她呆呆地看著遠處海面,心被揪著,好一會兒,忽聽樓下有動靜傳來,她幾乎從床上彈跳起來,光著腳沖下樓。
廚房里,王姨看她光腳沖下來,嚇了一跳:“小煙,怎么了?”
她每日照常來做早午餐。
顏煙靠在樓梯口,心臟怦怦跳,喘息不止,搖了搖頭:“沒事?!?/p>
王姨卻驚呼:“你的頭怎么了?”
顏煙的額頭因為昨天撞擊船板而變得青腫,有幾處劃破了,有血絲。
王姨一個箭步?jīng)_過來,看著她的額頭,氣憤問:“譚凜川打你了?”
聽到這個名字,顏煙的眼淚瞬間下來,她點頭,他是欺負她了,一直在欺負她。
但是她又搖頭,她不知道,這算什么?
每次欺負她,每次又救她。
“哎呦,我的小可憐,你這到底怎么了?哭什么?他真打你,王姨找他拼命去?!?/p>
王姨心疼她,又自知能力不夠,真能找譚凜川拼命,早去拼命了。
顏煙以前常在心里“詛咒”他,可若真是為了救她出事,她的心能好過嗎?
“王姨,你今天過來,海港市有什么新聞嗎?”
“什么新聞?風(fēng)平浪靜,什么也沒有?!背诉@灰蒙蒙的天,其它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