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黃銅鏡中的自己,云清絮深吸一口氣。
若非李淵相助,今日她只有兩個(gè)結(jié)局。
一是被凍死在雪地里,尸骨無存。
二,遇上人,被救,但再次遭人凌,辱,她不堪受辱,自殺身亡,還是死。
可因?yàn)樗錾系氖抢顪Y,是一位真正的君子,才讓她免遭磨難,才保住了這一條命。
如此深重的救命之恩,她該拿什么來回報(bào)?
她不是傻子,李淵對她的感情,她能看出來,能感覺出來。
這世上,男子的情意雖然薄冷,如曇花一現(xiàn)。
但起碼此時(shí)此刻,是真心的。
倘若,自己沒有跟林三爺?shù)募s定就好了。
可惜 ,此身已不待,她與李淵,終究有緣無份。
收拾好心情后,云清絮將擦干的長發(fā)用銀簪挽起來,觀察了黃銅盆中的自己,儀容并未有什么妥后,這才走到外間。
體內(nèi)的燥熱,只余兩三分的力道。
再睡一覺,就可以完全消散了。
她鄭重地朝李淵躬身一拜。
“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bào),倘若公子日后有所求,清絮了卻此命,也要幫公子達(dá)成?!?/p>
李淵任由她拜了下去。
只是看著她的動(dòng)作,眼底的落寞之色一閃而逝。
她還是……對他沒有半點(diǎn)興趣。
“不必這樣?!?/p>
李淵嘆了一聲,將那砂鍋的蓋子打開,看到其中澄黃透亮的雞湯后,語氣溫和下來。
“受了一天的罪,先喝一口熱湯暖暖身子吧。”
“好在你撐住了,那會(huì)冷熱交替,真怕你昏過去,那我只能叫母親過來幫忙了?!?/p>
“你放心,我不是那等攜恩求報(bào)之輩,你也不需有太多的壓力。雖然對你來說是身家性命,但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若你覺得心里過意不去,便答應(yīng)我三件事吧,不違背倫理道德、君子之意?!?/p>
云清絮抬眸看他,眸光清亮,帶著詢問。
這一瞬,她的眼里只有他。
在那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后,李淵心頭一窒,心臟像被人握住一般,鼻腔也涌出一抹酸澀的感覺,眼淚幾乎都要逼下來了。
他自問自己苦讀詩書多年,也算性格堅(jiān)韌之人,今日怎如此感性!
仰頭,憋回那點(diǎn)淚意。
再看云清絮時(shí),笑著朝她眨了眨眼,“還沒想好,先欠著如何?”
云清絮也笑了。
“好?!?/p>
……
京城。
客棧內(nèi)。
身穿碧衣,滿頭珠翠的綠蕪,帶著面紗擋住容顏,剛一進(jìn)包廂內(nèi),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脖子。
她錯(cuò)愕的抬眸,看見云清川眸中的殺意和質(zhì)問之色時(shí),緊繃的身體軟下來,似對待平日里常見的恩客一般,沖他拋了一個(gè)媚眼。
“云公子著什么急呢?!?/p>
她摸上云清川的手,把玩著他的手背,指尖往他的袖子里伸去,輕佻地笑著。
“你的妹妹好著呢,我可沒把她怎么樣!”
一旁的蕈月看到這一幕,眼底一暗,幾步走來揮開綠蕪那不安分的手,冷冷的瞥著她,“你那青,樓里勾肩搭背的狐媚技倆,別用到公子身上!”
綠蕪掃她一眼,挑眉,“喲,碰一下就吃醋了?你以為你還是那個(gè)王室郡主啊?蕈月姑娘,你可別忘你是怎么從漠北那地方爬出來的,在軍帳中待過的人,也敢嘲笑我這等清官人……”
“別再吵了!”
一旁的連雍打斷她們,煩不勝煩。
“綠蕪,云清絮現(xiàn)在在哪兒?你為何違背我的命令私自動(dòng)手?”
綠蕪眼底一閃,抽回袖子,不在意地道,“主子莫要擔(dān)憂,綠蕪早已將那云清絮送回京城了,就送到了未央街上,如今……估計(jì)正睡著呢?!?/p>
她這話說的不假。
未央街十二號和十三號挨著,但都在同一街道上。
云府和林三爺?shù)母?,也就是隔了一座圍墻罷了。
藥效作用之下,雙方想必已經(jīng)成了好事。
她下藥下的狠,藥力迅猛,這會(huì)兒估計(jì)剛折騰完已睡去了。
想到關(guān)節(jié)處,綠蕪忍不住掩唇輕笑,沖云清川拋了個(gè)媚眼,“云公子若不信的話,回府之后一看便知。”
“若府里沒人, 不妨去隔壁問一問,說不定云姑娘串門去了?!?/p>
“還有——”
綠蕪話音一變,竟又將矛頭指向云清川,“我跟蕈月跟著主子,那可都是身家性命都放在身后了,一切以任務(wù)為主,一切以主子為尊。”
“可你云清川自負(fù)才學(xué),竟然為了自己的妹妹拿捏主子……在你心里,莫不是你那便宜妹妹比主子的大業(yè)還要重要?”
云清川冷眸如刀 ,寒光薄削。
“關(guān)你屁事?!?/p>
“今日回去,若舍妹一切無恙,你這條命就存著?!?/p>
“若舍妹出了半點(diǎn)意外……”
云清川冷笑一聲,后面的話,不言自明。
他會(huì)讓眼前的綠蕪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jià)。
雖然,一百個(gè)她都比不上絮兒的一個(gè)腳趾頭!
就在云清川準(zhǔn)備離開回未央街時(shí),一個(gè)身穿黑色長衣,身形被遮掩的瘦小男子,忽然從窗戶后遞來一封密信。
連雍伸手接過,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面色驟變,鐵青無比。
下一刻,將那封信狠狠摔在綠蕪臉上,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
信件跌落在地上,綠蕪還來不及撿起來,信上的內(nèi)容,已被云清川看畢。
他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兩步,等反應(yīng)過來后,凌厲如刀的眼神射向綠蕪,帶著滔天的恨意,再無半點(diǎn)猶豫。
“我要?dú)⒘四恪!?/p>
原來,連雍布置在京郊的暗哨,傳來了消息。
說是綠蕪派過去接人的馬車,被車上中了迷,藥的女子奪走,女子駕馬入雪林,不知所蹤。
那車夫搭乘著一輛牛車,艱難地回到京城,如今,正在暗哨處接受盤問。
失蹤女子,下藥,馬車,綠蕪。
這四個(gè)字組合在一起,便是傻子也知道意味著什么!
……
次日一早,雪終于停了。
休息了一夜身體恢復(fù)的七七八八的云清絮,終于見到了昨夜為自己煲湯的李夫人……李淵的娘親。
她生的慈眉善目,身穿淺藍(lán)色的棉服,披著繡著孔雀紋路的披肩,為她增添了幾分華貴的氣質(zhì)。
手上,則帶著云清絮送給她的那一對貂裘手套。
看見云清絮后,幾步上來握住她的手,忍不住贊道。
“生的這般標(biāo)志,真真是讓人喜歡?!?/p>
“可曾許配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