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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你有成婚人選嗎?

午時一刻。

女囚被壓上行刑臺。

渾身上下被黑布蒙著,就連面容也被遮住。

只能從那黑布的影影綽綽中,看到那羸弱的、纖細的、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軀體。

傷口太多、太密。

她已無法站立,更無法靠自己獨立行走。

兩名侍衛(wèi)提著她的肩膀,像拖拽一只快要斃命的野狗一樣,半拖半踹,將她拉到刑場正中央。

第一聲銅鑼開道,響徹長安街。

圍觀的百姓紅著雙眼,像瘋了一樣,將手中的阿堵之物,不要命地往她的身上砸過去——

“賤人!畜生!竟敢燒了我們供奉歷代先賢的太廟,你爹娘生了你真是遭了八輩子的孽!”

“剝光她的衣服,拿鞭子狠狠抽她!臨死之前,必要她身敗名裂!”

“都怪這個賤人,除夕也荒廢了,新年也過不好了,我那鋪子白付著租金,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開門賺錢!”

那些百姓一邊罵著,一邊往女囚身上扔著、投著、砸打著。

破爛的鞋襪、不要的臭布、爛了的菜葉子……這些都算不得什么。

臟一點,臭一點罷了。

可不知是誰,將那兒童玩耍用的,竹子做的飛鏢也甩過來一把。

飛梭如箭,扎在女囚的身上,瞬間扎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傷口。

罩在身體外面的黑布,也被扯破,露出女子如雪的皮膚,還有上面斑駁成潰的創(chuàng)傷來。

……

云清絮的膝蓋被好幾只竹鏢扎中,膝前一軟,狼狽地栽倒在地。

她順勢趴在那臟污的刑臺之上,身體挨著冰冷的臺面,到這時候,才從這山呼海嘯的討伐聲和辱罵聲中,找到一點自己。

好疼啊。

林婉如的手段還是那么殘忍。

將她與那女囚替換了,蒙住她的面,要讓她替代那女囚,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凌遲處死。

還有那位攝政王府里的竇女醫(yī)。

竟然也是林婉如的同伙。

她此前從未招惹過竇女醫(yī)啊……為何她也對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出賣色相,也要將自己送 入這刑場?

咔嚓——

抓著地面的雙手,被侍衛(wèi)狠狠踩過。

手指骨折的聲音和那幾不可察的痛意,跟渾身上下、從內(nèi)到外的屈辱逼起來,不值一提。

已經(jīng)看不見物的雙眼,又流出兩行淚來。

云清絮喉頭哽動,想說話出來,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那一瞬間,她眼前忽然飄過許多畫面。

她的爹爹,她的娘親。

被封印的記憶,如潮水一樣,灌滿了她。

她想起很多很多幼時的記憶來。

娘親喜歡她穿紅色,每次去鎮(zhèn)上趕集,都會給她買紅色的頭繩。

爹爹帶她上山捉兔子,她舍不得吃,爹爹便做了竹籠替她養(yǎng)著。

后來那只兔子被村西的野狗給吃了,從鎮(zhèn)上就學回來的兄長,帶著她去質(zhì)問那野狗,將新學的論語背了兩遍,讓那野狗往后學做君子,不要再敢這摸盜之事。

爹,娘,兄長,還有她。

在那個平靜的小村子里,不富裕也不貧窮,平平安安地活了好多年,直到……她救了一個被追殺的黑衣少年。

……

后來呢?

那些封存的記憶,如今因為身心的折辱和崩潰,終于被她記起來了。

她渾身發(fā)抖,一股從靈魂里冒出來的寒意,鉆進她每一寸骨頭縫里……

……

后來,黑衣少年離開,追殺他的人為了泄恨,將父母和村民都殺了。

又放了一場大火,燒了她的家。

幸,也不幸。

村子被屠殺那日,她正好去鎮(zhèn)長接兄長下學,和兄長躲過一災。

回來的時候在村口,看見那浩浩湯湯的隊伍時,她還懵懂著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等反應(yīng)過來時,瘋了一樣沖向那兇徒……

兄長為了保住兩人,蒼白著臉,拿石頭將她砸暈。

等她醒來之后,就忘了那段記憶,忘了自己的身世,忘了父母親人的樣子。

……

玄翼,原來是你毀了我的家。

……

鐺鐺鐺——

第二聲銅鑼又響,聲聲催命。

殺人的吉時耽誤不得,侍衛(wèi)將云清絮從地上拖起來,拖到了刑臺正中間,扔到那閉目凝神的男子面前。

她身上的血,滴在了男子光滑如鏡的錦履之上。

男子抬腳放到別處,不愿與她沾染絲毫因果。

侍衛(wèi)忐忑不安地問,“王爺,凌遲之刑,需要將衣服剝光,用漁網(wǎng)將身體包裹起來,勒出一團團魚鱗狀的肉后,用刀子一片片割下來?!?/p>

“可那都是男子……”

“這女子……也要剝光嗎?”

空氣沉默許久,玄翼淡淡開口,語氣極為平靜。

“剝了?!?/p>

云清絮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鞋襪。

玄翼看著那攀著自己的鞋襪的手,眼底閃過一抹不耐和殘忍。

“本王知道,你想要昨日承諾的瑤池醉?!?/p>

“本王答應(yīng)你,把藥給你,可本王沒說過何時喂給你?!?/p>

“這樣吧,今日 你若能挨過七七四十九刀,本王就送你歸西,如何?”

昨日在水牢審訊時,他對這女囚的識趣很滿意。

原本繪出地圖時,想順手將瑤池醉賞給這女囚,送她一場痛快。

誰料地圖剛畫好,云清川為了羌門之事大半夜找過來,還頂著絮兒的名頭,這樣的舉動,讓他對羌門之人反感至極。

他確實心儀絮兒,也愿為絮兒赴湯蹈火。

可這不代表,他會因為這份感情受旁人拿捏。

所以凌遲之刑不可廢改。

今日必定要在眾人面前行刑,讓羌門之人投鼠忌器,明白和朝廷作對的下場時什么。

大不了,待會兒她實在痛的撐不住,再給藥罷了。

……

百米之外。

俯瞰鼓樓刑臺的茶座包廂內(nèi)。

雕花的門扇被推開,少年天子穿了一身月牙色的素錦長袍,站在窗前,雙手按著門框,遙遙看向那刑場中發(fā)生的一幕。

看到那女子的手骨被踩斷時,不知怎得,心頭一悸。

好像這一幕……在從前的某個瞬間,也發(fā)生過一樣。

……

他的身后是一張狹長的茶案,茶水正溫,茶案對面左右坐了兩人。

左側(cè),是京郊救災剛剛結(jié)束,連夜折返回京請命的姜小將軍。

鎧甲披身,紅 纓在握,眼角眉梢盡是鋒芒。

右側(cè),是穿了一身繡芙蓉百花裙的林婉如,手中端著青瓷茶杯,盯著里頭沉浮的茶葉,眼角余光,卻打量著那劍眉星目的姜敘白。

幽幽開口,“將軍……可有想與之成婚的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