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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善惡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反應(yīng)不過來,直到此刻,人們才知道后怕。

王導(dǎo)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來了,他看著刺客,大聲道:“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說清楚!”

四周無數(shù)人也是義憤填膺,但此刻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刺君??!這可是滅族之罪??!沒人敢沾上一點(diǎn)因果。

而司馬紹就徹底懵逼了。

他愣在原地,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就知道自己的貼身護(hù)衛(wèi),分明是保護(hù)王導(dǎo)、捉拿刺客的,現(xiàn)在成了刺客同伙了。

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謝秋瞳,卻看到了對方臉上那淡淡的笑意。

這一刻,司馬紹心如死灰。

有侍衛(wèi)當(dāng)即稟報道:“陛下,殺手已經(jīng)死了,死于劍傷,應(yīng)該是被他的同伙滅口了?!?/p>

“但他的同伙,也沒跑掉?!?/p>

此刻,湘州劍王的劍,已經(jīng)被奪了。

他挨了很多打,現(xiàn)在是全身染血,處于驚恐狀態(tài)。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成了刺君同伙了啊。

司馬睿站了起來,滿臉怒火,讓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場中寂靜到了極致,眾人甚至屏住了呼吸。

司馬??聪蛳嬷輨ν酰蛔忠痪鋯柕溃骸案嬖V朕!誰派你來的!誰要?dú)㈦?!?/p>

司馬紹這下慌了呀,他生怕湘州劍王把他抖出來,于是瞪眼吼道:“還不快說!是誰派你來的!”

這下湘州劍王不敢說了,而是低下了頭,不言不語。

而此刻,突然有人道:“他是湘州劍王趙田!”

司馬睿雙目一凝,沉聲道:“站出來回話!”

這個中年人連忙走了出來,施禮道:“啟稟陛下,他叫趙田,出身于零陵郡,年少習(xí)武,早年成名,最初被稱為零陵劍王,后來闖出名頭了,就被稱之為湘州劍王。”

司馬睿道:“朕問的是,他為誰效力?!?/p>

中年人猶豫了片刻,跪了下來,把頭磕在地上不說話。

司馬紹已經(jīng)徹底慌了,滿頭大汗,雙腿發(fā)抖。

他知道,一旦自己暴露就徹底完了。

因為他是有弒君動機(jī)的啊,皇帝死了,當(dāng)然該他這個太子做皇帝了。

北方很多皇室都這么搞,子殺父,弟殺兄,都是為了那個位置啊。

“你不敢說?”

司馬睿臉色陰沉,寒聲道:“你要抗旨?”

中年人當(dāng)即道:“陛下,臣…臣屬實不知…”

司馬睿瞇著眼,看向湘州劍王,緩緩道:“好,很好,既然你敢刺君,說明也做好了準(zhǔn)備?!?/p>

“你叫趙田是吧?零陵郡的人是吧?朕立刻下旨,把你全族滅了!把零陵郡所有姓趙的,全部殺了!”

聽到這句話,趙田這下是真穩(wěn)不住了。

他猛然抬頭,下意識就朝司馬紹看去。

司馬紹臉色直接變了,連忙吼道:“還不老實交代!”

司馬睿閉上了眼。

他深深吸了口氣,咬牙道:“把他關(guān)進(jìn)天牢!關(guān)進(jìn)天牢!”

侍衛(wèi)連忙押著趙田,把另外一具尸體也拖了下去。

司馬紹松了口氣,但心中依舊不好過,他懷疑自己的父皇已經(jīng)看出來了。

而謝秋瞳則是給唐禹使了個眼色,表示干的漂亮。

司馬睿看向眾人,大聲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許傳出去?!?/p>

“集會到此結(jié)束!都散場吧!”

一眾侍衛(wèi),保護(hù)著司馬睿離開。

直到此時,場中才徹底爆炸開來,無數(shù)人交頭接耳,紛紛驚嘆著突如其來的變故。

王導(dǎo)站了出來,沉聲道:“請諸位有序離開,不得逗留?!?/p>

眾人只能散去,但顯然心緒無法平復(fù)。

而司馬紹此刻,終于忍不住走到了謝秋瞳身旁。

他壓著聲音道:“所有人都上了你的當(dāng)了,說吧,什么條件?”

謝秋瞳淡淡道:“聽不懂,太子殿下什么意思?”

司馬紹道:“別裝糊涂了,天牢是你們謝家的地盤,要怎么樣才能讓趙田死?給句話!”

謝秋瞳笑了笑,才道:“黃金,二百兩?!?/p>

這一刻,司馬紹幾乎崩潰。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二百兩?二百兩!你不如讓父皇把我殺了!”

謝秋瞳道:“擠一擠,還是拿得出來的,我提的數(shù)額很合理,你愿給就給,不勉強(qiáng)?!?/p>

司馬紹咬著牙,狠狠瞪了謝秋瞳一眼,不再說話,磚頭就走。

唐禹看了謝秋瞳一眼,然后跟上了司馬紹。

他直接喊道:“太子殿下,有一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如果你能實話實說,謝秋瞳那邊,我或許能幫你節(jié)約一點(diǎn)?!?/p>

司馬紹看向唐禹,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個低賤的贅婿,也敢這樣跟我說話了。

“你問!”

他強(qiáng)行壓制著怒火。

唐禹道:“建初寺集會,有一個叫薛明的刺殺我,是不是你派的?”

司馬紹喘息著,最終還是點(diǎn)頭道:“是我派的。”

唐禹沉默了。

他勉強(qiáng)擠出笑容,道:“說實話,我一直以為是謝秋瞳自導(dǎo)自演的一場戲,沒想到還真是你干的?!?/p>

他湊了過去,搭著司馬紹的肩膀,一個膝頂直接朝他褲襠干去。

司馬紹當(dāng)即撅了下去,捂著襠,額頭冷汗直冒。

他身旁的侍衛(wèi)大吼,正要沖上來,卻被司馬紹攔住。

唐禹咧嘴道:“你媽的,老子等你的報復(fù)?!?/p>

說完話,他直接轉(zhuǎn)頭就走。

司馬紹眼中恨意滔天,卻不敢反擊,他怕唐禹去天牢審趙田,他現(xiàn)在只能忍。

看到唐禹緩步走了回來,謝秋瞳淡淡道:“得到滿意的答案了?”

唐禹聳了聳肩,道:“不知道這個答案算不算滿意。”

謝秋瞳道:“我早已說過,我對身邊的人向來真誠,不屑于用那種陰謀詭計?!?/p>

“有什么條件,要做什么事,我都會說得清清楚楚?!?/p>

“當(dāng)然,對待敵人,我一向不擇手段?!?/p>

唐禹跟著她往外走。

他沒有說話,而是沉思了很久,才道:“所以,我是不是要出去當(dāng)官了?”

謝秋瞳點(diǎn)頭道:“嗯,簡在帝心,沒人攔得住了?!?/p>

“去了地方,你得靠你自己了,我?guī)筒涣颂唷!?/p>

唐禹道:“所以,你該向我坦白一切了吧,關(guān)于方山的刺殺,一直到現(xiàn)在,我要知道一切?!?/p>

謝秋瞳道:“你來說吧,我來糾正?!?/p>

唐禹深深吸了口氣。

他沒有說話,而是等待,一直等上了馬車,他才終于開口。

“方山的真兇,不是王敦派的,而是聶慶。”

謝秋瞳搖頭道:“不是王敦派的,也不是聶慶,是我派了另外的人,聶慶性情過于耿直,未必肯做,而且也裝不住事。”

唐禹道:“可要開啟這個計劃,一定需要一個前置條件,就是王敦真的在逼迫王導(dǎo)跟他一起反。”

謝秋瞳點(diǎn)頭道:“七月中旬,也就是建初寺集會前后,王敦派了一個心腹來建康,找王導(dǎo)談造反的事,被王導(dǎo)拒絕。我在王家有臥底,知道了這件事。”

“王敦遠(yuǎn)在荊州,和王導(dǎo)情報互通能力有限,我恰好可以抓準(zhǔn)這個點(diǎn),制造一場混亂,于是才有了方山刺殺?!?/p>

唐禹沉聲道:“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們會逃到建初寺?”

謝秋瞳道:“我要的只是事情發(fā)酵出去,所以無論王劭、王徽是當(dāng)晚立刻回家,而是逃到哪里躲起來再回家,效果都一樣。”

“至于建初寺…我不知道啊,你派聶慶回來稟報,我才知道的啊?!?/p>

“而且我說的很直白,我直接勸你讓他們回家,完全沒有欺騙?!?/p>

唐禹愣住了,他媽的,意思是老子全在腦補(bǔ)?

不,不是的,是謝秋瞳安排的這件事,本身就具備腦補(bǔ)性,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在腦補(bǔ),包括皇帝。

唐禹道:“那建初寺的迷藥,又是怎么回事?”

謝秋瞳道:“因為建初寺的人,也不簡單,他們也猜測是陛下在策劃,所以想讓王劭、王徽出去,使了點(diǎn)手段?!?/p>

唐禹沉聲道:“因此,各方的猜測和反應(yīng),讓王家遭到了打擊,讓我和王劭建立了友誼,讓謝家得到了重視,讓刁協(xié)、戴淵、劉隗損失了一個兒子的同時,也得到了晉升?!?/p>

謝秋瞳點(diǎn)頭道:“主要目的其實是,提升其他家族的權(quán)柄,對王家進(jìn)行制衡,同時收拾司馬紹,你知道的,我煩他很久了?!?/p>

唐禹如夢初醒,突然瞪眼道:“王敦沒策劃,那刺君的殺手…”

謝秋瞳道:“我請的人啊?!?/p>

“草!”

唐禹忍不住道:“所以今晚的刺君,完全在針對司馬紹?你怎么做到的?”

謝秋瞳道:“司馬紹在我梨花別院有眼線,我讓聶慶陪我演了一出戲,恰好被眼線聽到,傳到了司馬紹的耳朵里。”

“司馬紹是聰明人,會根據(jù)我的計劃進(jìn)行反制,所以我就自然埋好了局等他?!?/p>

“所以,他今晚徹底敗了?!?/p>

唐禹看向她,點(diǎn)頭道:“好,很好,你真是個天才?!?/p>

“但你他媽殺了七個無辜者!還算計死了一個刺客!還有現(xiàn)在正在天牢里的趙田!”

謝秋瞳愣住了。

她看向唐禹,平靜道:“無辜者?因為你是唐禹,是謝家贅婿,所以他們是無辜者?!?/p>

“但如果你是他們平時奸污、虐殺的平民女子的兄長和父親呢?你會認(rèn)為他們無辜嗎?”

“你以為這些貴族公子平時都是良民?他們手上沾滿了鮮血,只是那些鮮血和你無關(guān)罷了。”

說到這里,謝秋瞳又冷笑了起來:“另外,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不切實際的期望?”

“你難道覺得我是好人?我會做善事?”

“不,我是惡人,我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我從不否認(rèn)我的惡毒?!?/p>

“但你也別覺得你是好人,你花的每一個銅板,都沾滿了賭徒和他家人的鮮血?!?/p>

謝秋瞳拉開馬車的簾子,指著外邊,凝聲道:“你看看啊,這是什么時代?嗯?你在這個世界上找好人?你瘋了?”

“哪個是好人?這滿城的繁華與尊貴,都建立在血泊之上!都建立在天下人的哀嚎與饑餓之上!”

“誰干凈?告訴我!誰是干凈的!”

“王徽嗎?她干凈?讓她保持天真的代價,同樣是王家對百姓無止盡的掠奪與壓榨!”

她放下了簾子,最終搖了搖頭。

她看向唐禹,捧起了他的臉,輕輕道:“聽著,這個時代沒有好人,都是惡人?!?/p>

“如果你要以善惡來區(qū)分一個人,那你應(yīng)該去死,重新投胎到一個好的時代?!?/p>

“最后,在你上任之前,我送你一句話。”

“如果你想做好人,就要承受比惡人更惡的罪!”

“惡人,就是常人?!?/p>

“好人,就是罪人?!?/p>

“這就是這個時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