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一個小縣城,相對于整個天下來說,這是彈丸之地,所有人都是小人物。
而就是這么一群小人物,此刻正在探索一些正確的事。
唐禹道:“接下來,我會在各個方面做出安排,有意見可以提,但一旦確定方案,就必須嚴格實施,任何人不得違抗。”
“第一,戶籍。所有的流民必須全部上戶。”
“我不管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只要你們在舒縣,就全部給我上戶?!?/p>
“你們沒有土地,我也不會給你們分地,但我會把你們組織起來,開墾荒地,按人頭分配給你們?!?/p>
“開墾荒地不限于流民,無地的佃農也可以參與,具體分地標準,是看勞動和貢獻?!?/p>
“在此期間,縣寺會提供糧食養(yǎng)活你們,保證你們有力氣干活?!?/p>
“但糧食的消耗會記賬,荒地開墾出來之后,有了收成,就要還?!?/p>
這些話,讓一眾流民都愣住了。
提供糧食開墾荒地?哪有這種天大的好事。
他們不是懶惰,而是一旦停下勞動,就吃不起飯,所以根本沒有能力去開墾荒地,只能幫地主干活。
但現(xiàn)在縣寺愿意借糧養(yǎng)著,并有序組織,這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唐禹繼續(xù)道:“縣寺會統(tǒng)籌安排耕種工具,推行生產秩序,以五戶或十戶為一個組,保甲聯(lián)產,保證耕種效率?!?/p>
“從今天起,沒有本地人和流民之分,都是舒縣人。誰再敢抱團排外,或是村民械斗,一概不輕饒。”
“我會聯(lián)合鄉(xiāng)老、縣兵、游徼,組成臨時的管理機構,負責解決糾紛和矛盾,有什么事你們可以往上報?!?/p>
眾人是越聽越激動,甚至有人已經喊了起來。
衣崇文作為最有威望的鄉(xiāng)老,直接站了起來,大聲道:“唐縣丞,只要咱們老百姓有吃的,又怎么會無端斗毆呢,咱們都聽你的?!?/p>
“是啊,唐縣丞為咱們著想,咱們肯定聽話?!?/p>
“我不怕吃苦的唐縣丞,我什么都肯干。”
一時間,到處都是人在喊,一股莫名的激情在他們之間蕩漾,似乎每個人都恨不得大干一場。
這一幕,讓文寵都覺得驚異。
因為在他的眼中,這些百姓一直都死氣沉沉的,像是傻子一樣。
現(xiàn)在…他們像是戰(zhàn)士。
唐禹大手一揮,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唐禹繼續(xù)道:“別吵,把我說的話記住,尤其是鄉(xiāng)老、里正,到時候你們是要負責監(jiān)督和實施的?!?/p>
“除了糧食、戶籍、土地之外,還有水利和耕種手段?!?/p>
“冬麥完成播種之后,每家每戶都必須服徭役,我可以保證強度不會特別大,而且縣寺出糧,保證你們吃飽?!?/p>
“這一方面有利于建設水利,一方面也幫你們節(jié)約了糧食?!?/p>
“我們要疏浚杭埠河、豐樂河等水系,修復‘七門堰’的局部灌溉功能,確保至少兩萬畝良田在枯水期可以得到灌溉?!?/p>
“這是大事,必須參與,我會合理安排時間,分村、分組輪流服役?!?/p>
“只要這件事做成了,咱們之后不怕干旱了,糧食收成也穩(wěn)定了。”
“年年有糧吃,不再是一句空話?!?/p>
在場的百姓攥緊了拳頭,激動的心情簡直無以言表。
唐禹繼續(xù)道:“女人也不能閑著,咱們舒縣的‘舒席’一直廣受歡迎,要組織編織,由縣寺和文家牽頭,統(tǒng)一收購販賣,盈利可以平分?!?/p>
“總之,就是一句話——齊心協(xié)力!辛勤勞動!縣寺組織!豪族牽頭!有秩序、有流程地把舒縣發(fā)展起來!”
“這是我們的目標!”
“我會制定詳細的方案,與各大鄉(xiāng)老、里正交代,最終落實下去?!?/p>
場中眾人已經歡呼了起來,一個個或哭或笑,只覺宛如夢幻,又感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開干。
唐禹看向眾人,大聲道:“我丑話說在前頭!這是舒縣的一場改革!一場龐大的生產運動!”
“誰敢偷奸?;?,誰敢從中搗亂,誰敢消極懈怠,我就把你的腦袋砍下來,掛在村頭書上,讓所有人都看見?!?/p>
“別以為我在開玩笑!誰有本事就來試試!”
這一場所謂的“大會”很成功,把百姓的積極性徹底調動了起來,原因是在佃租、稅糧和徭役管飯等各方面給了實際的利益,也給了百姓未來的希望。
所作所為,符合百姓的利益,百姓自然就會支持。
有沒有那種骨子里壞的,就想唱反調,就想撈便宜?
一定有的。
但唐禹可是提著刀在說話。
他可不是什么純圣母,他是慈父。
什么是慈父?希望你好,但你不聽話,那就要打,甚至是殺。
于是,在這彈丸之地的舒縣,一場大刀闊斧的改革、一場轟轟烈烈的生產運動,開始進行了。
唐禹陷入了忙碌之中。
計劃容易,但事務的實施和任務的分配卻很難,他幾乎每天都要往村里跑,親自操刀,組織生產,組織開墾,監(jiān)督疏浚河道,監(jiān)督水渠恢復。
無論天晴下雨,他幾乎都會出現(xiàn)在該出現(xiàn)的位置。
最開始百姓們充滿了激情,累了之后,又出現(xiàn)了懈怠。
最終在唐禹以身作則的感染下,整個舒縣的百姓都像是找到了魂,擰成一股繩努力干。
械斗是少不了的,勞動的分配不可能完美。
流民和土著開始打架,村落之間有了矛盾,甚至姓氏之間都開始鬧了。
“這是無法調和的?!?/p>
文寵面色鄭重,道:“老實說,我十分敬佩你所做的事,即使一定程度上傷害到了我的利益,但由于敬佩,我都心甘情愿讓利?!?/p>
“但這些斗毆的矛盾,卻無法調和?!?/p>
唐禹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只是來到了村里,把各方代表都聚集了起來。
他看著眾人,沉聲道:“舒縣有如今的面貌,多么不容易,大家心里都清楚。”
“現(xiàn)在為了一些小事,打死打活,誰都有理?!?/p>
“難道現(xiàn)在不比以前好?”
“我看就是人心不足了?!?/p>
“你們要打,打得過我嗎?打得過多少縣兵?”
“但我今天是一個人來的,我作為舒縣的縣丞,是你們的父母官,一切該由我來承擔。”
他直接拔出了刀,看著眾人,大聲道:“一切的罪!一起的錯!我唐禹擔了!”
他抓起一把頭發(fā),直接割了下來,扔在地上。
“我以頭代發(fā),讓你們出氣!”
在場眾人都愣住了,一時間都低下了頭。
衣崇文大聲道:“你們!你們都是豬狗畜生?。∏稳f盼,盼來了唐縣丞這樣的官,你們還這般模樣!”
一個個百姓直接跪了下去。
領頭鬧事的眼眶通紅,哽咽道:“唐縣丞,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鬧了。”
“是啊唐縣丞,我們…我們是糊涂了,我們不爭了?!?/p>
唐禹看向他們,道:“別爭,去創(chuàng)造?!?/p>
除了忙碌公務之外,唐禹沒有忘記修煉。
每天早晨和晚上,他都纏著聶慶,讓他幫忙指點武功。
聶慶最開始是打死都不同意,耐心很少,但慢慢的似乎也習慣了唐禹的蠢笨,逐漸讓他走上正軌。
時光如梭。
在幾個月的時間內,舒縣有了巨大的變化,尤其是在人們的精氣神方面,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唐禹也在修煉和實踐之中,各方面都有進步。
但最大的變化是,他踏實了。
心中沒有了那種浮躁和迷茫,只想在這個糟糕的時代,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
所以他和小荷、聶慶等人的相處,都非常愉快。
而在臨近“正旦”節(jié)日,也就是新年的時候,一個好消息也終于到來。
“有人敲門,歲歲去看看!”
小荷一邊洗著菜,一邊說著。
藍歲歲連忙跑過去,打開了門,卻愣住了。
她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姐姐,像是仙女一樣。
她張了張嘴,道:“找、找誰?”
仙女微微一笑,道:“找唐禹。”
“哦…你、等一下哦…”
藍歲歲跑到書房,喊道:“公子,外邊有個好漂亮的姐姐找你?!?/p>
唐禹皺著眉頭,來到門口,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隨即他笑道:“冷女俠,你終于回來了?!?/p>
冷翎瑤輕輕道:“你給的任務,我完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