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王敦上書彈劾劉隗,說其專權(quán)禍國,為誅隗除患,故親率大軍三十八萬,舉兵開赴武昌郡?!?/p>
太監(jiān)高高舉起情報書,聲音都在顫抖。
司馬睿臉色陰沉,一把結(jié)過情報書,看了一眼之后,狠狠摔在地上。
他咬牙道:“三十八萬!虛張聲勢也該有點數(shù)吧!到底多少人!”
太監(jiān)道:“根據(jù)我們的詳細(xì)調(diào)查,王敦調(diào)集荊州、江州之兵,共計四萬三千人,再加上各地方的豪族私兵支持,全部加起來,八萬人。”
“湘州刺史甘卓已經(jīng)聚兵兩萬,趕赴武昌郡,要在那里打一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p>
司馬睿深深吸了口氣,道:“兩萬大軍…甘卓擋不住王敦,發(fā)布詔告,說王敦舉兵謀反,請?zhí)召┞暑I(lǐng)廣州之兵,快速支援武昌郡。”
“命刁協(xié)、溫嶠為將,率領(lǐng)揚州之兵抵擋。”
“傳旨劉隗,讓他帶領(lǐng)徐州之兵,回援建康?!?/p>
太監(jiān)身影一顫,低聲道:“陛下,譙郡若無徐州支援,恐難以抵擋石虎啊?!?/p>
司馬睿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就算淮河以北全部丟掉,也要保證建康的安全啊。
桓彝袖中的手已經(jīng)握成了拳頭,他大步上前,跪在地上,大聲道:“陛下,譙郡乃淮河以北軍事重鎮(zhèn),一旦失守,我們大晉整個北方就難了啊?!?/p>
“徐州之兵又撤了回來,石虎完全可以從徐州長驅(qū)直入,南下威脅建康?!?/p>
“萬一戴淵反了,我們就完了?!?/p>
司馬睿額頭的血管都凸了起來,他低吼道:“沒有辦法再管譙郡了!只能放棄!”
“建康丟了,哪還有什么譙郡!”
“但譙郡丟了,只要建康還在,到時候我們再拿回來就是?!?/p>
桓彝喃喃道:“陛下…那淮河以北的百姓,可就慘了啊?!?/p>
司馬睿冷冷道:“你是在乎百姓嗎?不,你是在乎你們桓家!”
“但現(xiàn)在朕派你去譙郡,你還敢去嗎?”
桓彝低下了頭,無奈長嘆。
而就在此時,又有太監(jiān)小步走了進(jìn)來,跪在地上,低聲道:“陛下,王司空帶著一家老小…進(jìn)宮了,說是…來請罪的?!?/p>
司馬睿冷笑道:“現(xiàn)在來請罪?呵,他王導(dǎo)是真會演啊?!?/p>
“朕若是治了他的罪,王敦造反的理由就不單單是‘誅隗除患’了?!?/p>
“讓他進(jìn)來吧,你們先撤,朕倒要看看他能說什么?!?/p>
但桓彝和諸多太監(jiān)退下之后,司馬睿才看了身后一眼,道:“月曦仙子,恐怕要麻煩你親自跑一趟譙郡了。”
祝月曦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目光平靜。
司馬睿道:“朕集各州之力,未必?fù)醪蛔⊥醵兀S郡失去了徐州的援兵,加上戴淵造反,已經(jīng)徹底擋不住了?!?/p>
“那個唐禹也一直沒來一封信,朕的情報人員也始終沒有動靜?!?/p>
“你去看看譙郡的情況,如果有機會殺石虎和戴淵,就請仙子出手,挽救譙郡局勢?!?/p>
“如果那里已經(jīng)淪陷,那朕也要第一時間知道消息?!?/p>
祝月曦緩緩點頭,道:“陛下保重?!?/p>
她并不廢話,干脆利落說了一句,便直接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
京口,謝秋瞳看著眼前懶懶散散的隊伍,眉頭緊皺。
王敦已經(jīng)反了,甘寧擋不住,陶侃遠(yuǎn)在廣州,還需要時間,刁協(xié)、溫嶠帶著揚州的兵防御,估計也很難奏效。
如果徐州之兵動了,譙郡也就危險了。
時間緊迫啊。
“嚴(yán)苛訓(xùn)練,采取首獎尾罰制,分營對比,最差的營只給稀粥,最好的營給肉吃?!?/p>
“一支軍隊想要快速形成戰(zhàn)斗力,那就要把紀(jì)律貫徹到他們的腦子里。”
“一個月之內(nèi),他們就得奔赴戰(zhàn)場?!?/p>
“發(fā)現(xiàn)不守紀(jì)律的刺頭,必要時候直接亂棍打死,殺雞儆猴?!?/p>
安排好了一切,她抬頭朝北邊看去。
以她的猜測,司馬睿在此刻必然是要放棄譙郡了,唐禹難了。
或許,他已經(jīng)跟著喜兒去北方了吧。
下一次見面…也不知道多久之后了。
或許,此生都不會再見了。
想到這里,謝秋瞳緩緩嘆了口氣,呢喃道:“這世道,難啊?!?/p>
……
大牢之中,唐禹靜靜盤坐著,借著燭光,看著地圖。
他輕輕戳了戳武昌郡的位置,道:“王敦、甘寧?!?/p>
“廣州的陶侃、建康的刁協(xié)、溫嶠、王導(dǎo)、庾亮。”
“徐州的劉隗?!?/p>
“譙郡的祖約、戴淵、石虎…”
說到這里,他緩緩笑了起來,輕輕道:“粉墨登場?。≌鏌狒[??!”
王徽噘著嘴道:“唐大哥,你就別笑了…我都愁死了…”
唐禹笑道:“你愁什么?又沒讓你打仗。”
王徽小聲道:“我想救你出去呀,戴淵一直不肯放人,我都跟他鬧了好幾次了。”
唐禹握住她的小手,低聲道:“莫要急,我該出去的時候,自然就能出去。”
“現(xiàn)在你要幫我寫封信,讓姜燕送到彭城郡去,給你的五哥?!?/p>
“根據(jù)你的情報來說,徐州的劉隗恐怕要撤了,建康的危機在加重,譙郡已經(jīng)到了千鈞一發(fā)的時刻?!?/p>
“最多三五日,石虎和戴淵就要行動了。”
“世家,成了關(guān)鍵。”
王徽道:“世家會幫我們嗎?”
好一個“我們”,王妹妹,你別忘了你是王家的人啊。
唐禹緩緩道:“陳郡謝氏、潁川庾氏是沒有退路的,戴淵最多爭取到桓家和祖約。”
“但事實上,他什么也爭取不到,因為…石虎不會選擇跟他合作,這一戰(zhàn)只有打?!?/p>
唐禹道:“一旦打起來,所有人就都沒有退路了。”
王徽小聲道:“那我這幾天該怎么辦呀?除了寫信之外,還有其他任務(wù)嗎?”
唐禹想了想,才道:“沒有任務(wù),只是別讓冷翎瑤走,戰(zhàn)事一旦開啟,各方都會混亂起來,你要保證你的安全?!?/p>
話音剛落,唐禹就直接站了起來,看向牢門外。
史忠靜靜站在那里,盯著唐禹,道:“譙郡是不是要沒了?”
唐禹瞇眼道:“你希望譙郡沒嗎?”
史忠道:“如果我放你出來,你能做什么事?”
唐禹搖頭道:“我什么也做不了,但你卻能做一些事?!?/p>
史忠道:“我能做什么?”
唐禹笑了起來,緩緩道:“百姓有怒,但這一股怒,必須要有人去領(lǐng)導(dǎo),否則他們只會送死?!?/p>
“我要你,帶那些百姓來見我?!?/p>
史忠道:“什么時候!”
唐禹道:“后天,百姓會進(jìn)程繳稅?!?/p>
“為什么?”
“因為明天下午,戴淵會派人去收稅?!?/p>
“為什么?”
“靠你了?!?/p>
唐禹微微瞇著眼,輕聲道:“記住,明天你要讓戴淵去收稅,北征稅?!?/p>
“明白了?!?/p>
史忠咬著牙,轉(zhuǎn)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