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問題出現,有人退縮,有人逃避,有人倒下,而聰明的人會找到解決它的辦法。
還有那么一批人,他們可以用現有的問題去解決未來的問題,實現多重矛盾的全面解決。
這樣的人,在浩蕩的歷史長河中都不多見。
關于李壽的威脅,康節(jié)就是聰明人,他想到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這會有效拖延李壽的時間,給廣漢郡爭取到發(fā)展時間。
但他做得遠遠不夠。
“那么…司馬紹憑什么要出兵呢?”
郡府的大堂中,唐禹看著在場眾人,沉聲道:“就算是陶侃在襄陽隔得不遠,就算是他兵強馬壯,司馬紹憑什么允許他出征成國?”
眾人面面相覷,陷入思索。
康節(jié)道:“司馬紹新君上位,在淮南郡吃了大虧,敗在了唐公手上,再加上此前晉國的幾場大戰(zhàn)…說實話,司馬紹這個皇帝,是急切需要一場大勝來振奮人心的。”
“如果能趁著成國內亂,拿下漢中郡,那的確很能振奮人心,也可以使司馬紹的皇位更加穩(wěn)固?!?/p>
唐禹擺手道:“不夠?!?/p>
“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可以有意識層面的理由,但更多的、更重要的,一定是利益層面上的理由?!?/p>
“晉國的確需要一場勝仗來振奮人心,來挽回如今的頹勢,但…這不夠迫切,再想想?!?/p>
這個問題對于在場眾人來說,實在有些深邃了,陸越、鄧榕、史忠、彭勇都是一臉懵,唯一能插上話的康節(jié),也想不到這么深。
唐禹只能自己說明:“我們能夠說服晉國攻打成國的理由有四個?!?/p>
“其一,晉國連年大戰(zhàn),司馬紹新君上位就敗北,他們需要一場大勝來振奮人心,這是理由,但卻不是最重要的理由?!?/p>
“其二,王敦之亂結束后,留下了一個爛攤子,荊州百廢待興、錢鳳尾大不掉、蘇峻逐漸桀驁。郗鑒死后,司馬紹作為皇帝,被架空得太嚴重,他需要一場戰(zhàn)爭來助長皇權,處理掉錢鳳這個燙手山芋?!?/p>
“其三,天下大勢已然洶洶向前,各國都在變,司馬紹也實施了‘度田收租制’。但這個土地及戶籍制度,并沒有沖破世家的桎梏,因此,百姓和流民為了避稅,成批成批加入世家成為蔭客,這下稅更收不上來了。再這么下去,晉國的財政要崩塌了。司馬紹也算是明君,他知道這種情況不能再拖,必須要通過一場戰(zhàn)爭,完成對世家一定程度的洗牌?!?/p>
“第四,漢中郡的位置十分關鍵,是成國的東北門戶,也毗鄰西涼、漢國和晉國,拿下了它,在戰(zhàn)略上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p>
“因此四點,才是司馬紹有興趣打這一仗的理由。”
說到這里,唐禹沉聲道:“如今成國大亂剛結束,還未恢復秩序,漢國面對趙國的步步緊逼,又已經快擋不住了?!?/p>
“在這種千載難逢的良機之下,司馬紹才有真正發(fā)動戰(zhàn)爭的決心?!?/p>
“別看現在什么都沒發(fā)生,甚至成國大變的消息都還沒傳到建康,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若司馬紹決定打這一仗,必然是陶侃掛帥,謝秋瞳北府軍和錢鳳的大軍都要參與,而軍師…必然是溫嶠!”
“他們的目標是吞下整個漢中郡,并且…殺了錢鳳!”
其實還有更大膽的猜測,唐禹認為,司馬紹如果狠毒一點,那么連陶侃都不能留。
眾人對視一眼,不禁緩緩點頭。
康節(jié)道:“唐公英明,如此分析,一切便都明朗了,只是派誰去建康說服司馬紹出征呢?!?/p>
唐禹笑道:“成大事者,當有遠謀,我早已派出使者趕往建康了,這一點你們不用操心。”
“說回我們內部的事,陸越,你的最終方案我看了,基本上沒有什么問題,只有一點,目前暫時不發(fā)展重騎兵,我們不能賭太大,不能好高騖遠?!?/p>
“史忠,你配合陸越完成對新兵的兵種改制。”
“各級武將的任命,按照大同軍的慣例,十五人一個小隊,百人一個大隊,千人一營,萬人一軍,統(tǒng)稱大同軍。”
“彭勇你繼續(xù)擔任忠勇營的營主,其下大隊主、小隊主,你自己提名,上交文案說明理由,獲得通過即可?!?/p>
“其他營按照這個模式去做?!?/p>
“等冶官縣的伏擊任務圓滿成功后,大同軍三百精銳開始分化。”
“其中的優(yōu)秀領導者,開始任職另外五個新兵營的營主,名字你們自己取?!?/p>
“大同軍的大將軍由我擔任,史忠為副統(tǒng)領,擔任二把手。”
“完成改制后,陸越、鄧榕可為左右先鋒,都大于營主?!?/p>
說到這里,唐禹瞇眼笑道:“但你們應該能夠嗅到其中的政治意味,雖然大同軍左右先鋒,名義上是大于營主的,但卻沒有自己的兵?!?/p>
“這意味著在實權方面,其實是有所欠缺的?!?/p>
“原因很簡單,你們缺乏資歷,缺乏功績,只能給地位,給不了實權?!?/p>
“但廣漢郡的舞臺夠大,你們若是有能力,早晚會有自己的兵、自己的營?!?/p>
“說到這里,我就要認真說一句了?!?/p>
他看向在場所有人,一字一句道:“大同軍是一個整體,有規(guī)制建設,卻無你我之分,團結忠誠是我們的靈魂。”
“誰壞了這個規(guī)矩,那誰也保不住他?!?/p>
陸越、鄧榕、史忠、彭勇等人當即站了起來,大吼道:“忠誠!”
散會之后,唐禹躺在椅子上,享受著小蓮的按摩。
他思索著關于漢中郡的一切,心中的計劃也逐漸有了雛形。
他打算要漢中郡變成一個群雄并起的舞臺,徹底改變天下的局勢。
但這涉及到諸多人物、諸多資源,整合起來極為復雜。
可做大事,哪有不復雜的。
想到這里,他深深吸了口氣,道:“小蓮,幫我磨墨,我要寫信?!?/p>
小蓮笑道:“是給小姐寫嗎?”
唐禹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給你家小姐寫的信,聶慶已經帶過去了,現在是給別人寫信?!?/p>
小蓮歪著頭道:“是誰噢。”
唐禹道:“很多很多,你看就好了?!?/p>
寫信是一件復雜的事,尤其是要決定一些大事的信,需要逐字逐句斟酌,打好草稿,再認真謄寫。
這一夜,唐禹睡都沒睡,但也只是寫了四封信而已。
天剛剛亮,唐禹就下定了決心。
他揉了揉眼睛,輕輕道:“去找喜兒和姜燕來?!?/p>
當喜兒聽到消息之后,她就知道…到分別的時候了。
所以她拖著不去見唐禹,而是靜靜等候著。
“姜燕,這三封信,一定要親手交。”
“事關重大,松懈不得,多帶點錢過去,以備不時之需?!?/p>
“一個月內,要送到?!?/p>
姜燕搖頭道:“不需要一個月,二十天足矣。”
唐禹道:“一定要拿到回信。”
打發(fā)走了姜燕,唐禹才走出了書房。
旭日初升,陽光并不刺眼。
他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有些落寞的喜兒。
他走了過去,把信放在了喜兒的手中,輕輕道:“給師父,好嗎?”
喜兒微微點頭,小聲道:“一定要這么急嗎?我…我還沒玩夠…”
她舍不得唐禹,想再陪陪他。
唐禹抱住她,輕輕道:“我得給咱們師父留點時間,所以不敢再讓你耽擱了?!?/p>
“喜兒,我也舍不得你,但我很高興能與你一起前進,去完成我們想做的事。”
“信送到之后,師父會立刻帶著你回來的,我們這一次的分別,并不會太久?!?/p>
喜兒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猶豫了一下,才咬牙道:“好,我信你,我不看這封信。”
“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來?!?/p>
說到最后,她突然眨了眨眼,笑道:“我讓師父把密心咒解開,好不好呀?”
唐禹眼睛一亮,連忙點頭道:“當然好啊,我對你垂涎已久了?!?/p>
喜兒哼道:“我算什么…其實我一直對自己的容貌和身段很自信…但…哎…”
她看向唐禹,瞇眼道:“但卻不及師父遠矣?!?/p>
唐禹擺手道:“莫要妄自菲薄,我知道師父身段很好,但你也絕對不差?!?/p>
喜兒看了一眼四周,略帶神秘地說道:“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師父的病…”
“她的病…可以讓男人發(f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