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帶著六千大軍,已經(jīng)到了兗州,再往北一步,就是我大魏境內(nèi)了?!?/p>
“王邵的七千大軍也來到了瑯琊郡以北,一副要和我們決一死戰(zhàn)的模樣?!?/p>
“陛下,我們沒有能力應(yīng)對啊?!?/p>
作為冉閔手底下最出色的副手,王泰如今已經(jīng)是尚書令了。
他對時局十分清楚,故而分析得當(dāng):“我們只是掌握了襄國,還沒有掌握前朝趙國全境,許多地方郡守、一方要員,還在觀望形勢,并未對我們表示臣服?!?/p>
“朝廷許多官員,貴族,以及各方世家,也都是騎墻派,看似溫順,實則包藏禍心?!?/p>
“現(xiàn)在我們正處于過渡期,必須竭盡全力維持國內(nèi)的穩(wěn)定,平衡各方勢力,以最快的速度得到各大貴族、世家的認(rèn)可?!?/p>
“倘若這個時候,晉國真的入侵,我們恐怕都湊不出像樣的軍隊去反擊?!?/p>
冉閔擺了擺手,搖頭道:“你以為晉國就有能力打仗了?經(jīng)過多年的戰(zhàn)爭,內(nèi)部的分裂,他們早就是個空殼子了?!?/p>
“能竭力支撐兩萬大軍作戰(zhàn),已經(jīng)是出乎意料,劉裕和王邵這邊,純粹是裝模作樣罷了?!?/p>
“這是唐禹在給我施壓,逼我兌現(xiàn)承諾?!?/p>
王泰臉色一變,當(dāng)即道:“我們都沒有站穩(wěn)腳跟,若是這個時候把幽州送出去,那就更難了?!?/p>
“至于對漢中郡的出兵,那是更不可能?!?/p>
冉閔道:“但我們?nèi)羰且暼魺o睹,以謝秋瞳的個性與魄力,她一定會讓劉裕殺進來?!?/p>
“如今我們這個局面,根本無力抵擋?!?/p>
說到這里,冉閔抬起了頭,聲音冷峻:“萬事萬物,有得必有失,代價是必須要付的,我早已看透這一點了?!?/p>
“讓幽州那邊,把能轉(zhuǎn)移的糧食和百姓,都轉(zhuǎn)移出來吧。”
“速度要快,唐禹向來是一個有所準(zhǔn)備的人,我擔(dān)心如果我們拖延,他會說服鐵弗入侵我們西北部,那時候我們就更難抵擋了?!?/p>
王泰攥緊了拳頭,咬牙道:“幽州大地,就這么拱手讓人,真是不甘心啊?!?/p>
冉閔道:“這是代價,我們應(yīng)該知足?!?/p>
“你即刻擬旨,以大魏的名義,對秦國宣戰(zhàn)。”
王泰懵了,瞪眼道:“對秦國宣戰(zhàn)?我們不是說要幫著打漢中郡嗎?”
冉閔道:“假的,唐禹不需要我們出兵漢中,我們目前也沒有那個能力?!?/p>
“他是要借勢,給苻堅施壓,逼迫苻堅幫他打漢中,我們照做即可。”
王泰深深吸了口氣,不禁嘆息道:“這唐禹,真是…他分明沒有出任何資源,卻靠著計謀,靠著不斷的借力打力,不斷的規(guī)劃與整合資源,硬是改變了數(shù)個國家的命運?!?/p>
“這種人,以后若是得了蜀地,開朝立國,那將來我們怎么對付?”
冉閔道:“很簡單,那就不讓他得到蜀地?!?/p>
王泰心情沉重,低聲道:“陛下,幽州送出去,又對秦國宣戰(zhàn),我們內(nèi)部將面對巨大壓力…”
冉閔笑了起來,瞇眼道:“所有人都有壓力,天下格局的改變,就意味著每一個想要站出來的人,都必須承擔(dān)?!?/p>
“慕容垂肯定遭殃了,苻堅面臨的局面也未必有我們好,李壽就更難了?!?/p>
“謝秋瞳好過嗎?陶侃和錢鳳不知道給了她多少壓力?!?/p>
“這個時代,想要做事,就必須頂著巨大的壓力?!?/p>
“怎么應(yīng)對各自承擔(dān)的東西,就各自的本事了。”
說到這里,冉閔攥緊了拳頭,寒聲道:“殺吧,我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p>
“那些世家大族、官僚貴族一旦鬧起來,我們薄弱的政權(quán)根本承受不住。”
“殺,誰敢冒頭,就直接滅族?!?/p>
“不管是漢人還是羯族人,亦或者匈奴、氐族…只要是不服我們的,就殺干凈?!?/p>
他咧著嘴,一字一句道:“把他們殺怕了!他們就老實了!”
“我們目前唯一站穩(wěn)腳跟的辦法,就是屠殺。”
……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p>
王猛看著地圖,感慨道:“我們內(nèi)部面對的壓力太大了,劉熙帶領(lǐng)四千殘兵及部分大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他們現(xiàn)在占據(jù)安定郡,把人當(dāng)畜生用,搞得生靈涂炭,我們必須盡快解決。”
“還有石邃留下的那些殘兵,我們并未完全找到,起碼跑了兩三千人,流竄在各地,形成匪患,也是到處劫掠,到處屠殺?!?/p>
“整個秦國,已經(jīng)是哀鴻遍野,人間煉獄?!?/p>
“但偏偏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出兵幫忙打漢中?!?/p>
苻堅的面色也很嚴(yán)肅,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放權(quán)吧?!?/p>
“什么?”
王猛看向苻堅,喃喃道:“陛下,你的意思是…讓降兵出手?”
苻堅咬牙道:“冉閔已經(jīng)對我們宣戰(zhàn)了,這是唐禹在發(fā)力,在給我們壓力?!?/p>
“雖然我們很清楚,冉閔不會真的打過來,但我們?nèi)羰遣话凑仗朴硭f的去走,謝秋瞳那個瘋子絕對不要命,會把晉國兩萬大軍調(diào)過來繼續(xù)跟我們打,會說服李壽、鐵弗和西涼繼續(xù)瓜分我們?!?/p>
“劉裕、王邵那邊也會動手,燕國現(xiàn)在也一肚子氣,到時候我們秦國和冉閔魏國,都將再次陷入戰(zhàn)火之中?!?/p>
“唐禹這是陽謀,解不開的?!?/p>
“他太清楚我們想要什么了,也的的確確讓我們建朝立國了?!?/p>
“有得必有失,既然已經(jīng)建朝立國,那就付出該付出的代價吧。”
“冉閔在魏國殺瘋了,我們情況不一樣,我們很大程度依賴于降兵,所以不能殺,反而要信任?!?/p>
“治國,我們不是沒有本事。”
“這一次出兵漢中,需要三萬大軍,我只有兩萬,得用一萬降兵?!?/p>
說到這里,他微微瞇眼,正色道:“先生,我們一起去見呼延晏吧,懇請他幫忙,由你帶領(lǐng)剩下的兩萬降兵,滅了劉熙,抓捕剩下的殘兵?!?/p>
“我親自帶兵,去幫唐禹打漢中?!?/p>
“緊要關(guān)頭,我們一內(nèi)一外,渡過難關(guān)?!?/p>
王猛雙目放光,鄭重道:“只要呼延晏配合,微臣保證一個月之內(nèi),滅了劉熙?!?/p>
苻堅瞇眼道:“好!各憑本事!我不信你我君臣合力!比不上他冉閔、她謝秋瞳?!?/p>
王猛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那么唐禹…”
苻堅寒聲道:“絕不能讓他拿到蜀地!否則后患無窮!”
“此事結(jié)束后,我們要立刻整頓國內(nèi)局勢,收攏大權(quán),盡快讓大秦發(fā)展起來?!?/p>
“到時候,滅了他唐禹!”
……
謝秋瞳看著陶侃,瞇眼道:“為什么不動?”
陶侃輕輕道:“廣陵侯,你空降到我這里來,指揮我的軍隊,以所謂的天子劍為憑證,把我們耍得團團轉(zhuǎn),糧草耗費了一批又一批,犧牲了大幾百人,我得到什么了?”
“現(xiàn)在錢鳳裝病,都不見人了,我也說點心里話,我的兵,也不想讓人指揮了?!?/p>
謝秋瞳道:“你覺得我的天子劍是假的?”
陶侃道:“劍是真的,但你的所作所為,真是陛下愿意看到的嗎?呵!少拿雞毛當(dāng)令箭!”
謝秋瞳笑了起來,輕輕道:“你以為,我沒有中途派人聯(lián)系陛下嗎?”
說完話,她拍了拍手。
外邊,三五個太監(jiān)快步走了進來,其中領(lǐng)頭的,赫然便是建康宮的太監(jiān)首領(lǐng)。
他看向陶侃,正色道:“圣旨到?!?/p>
陶侃臉色一變,當(dāng)即跪了下來。
太監(jiān)打開圣旨,念道:“制詔:使持節(jié)、太尉、都督荊雍梁益交廣寧七州諸軍事、長沙郡公侃:朕紹承天命,嗣守宗祧,正值社稷累卵之時,幸有爾忠亮貫于日月、勛德著于華夷,助朕以成大事?!?/p>
“如今天下動蕩,各國伐交頻頻,漢中所在,至關(guān)重要,可窺伺各國神器,可阻諸地交通,乃兵家必爭之地。”
“廣陵侯及諸軍之行動,及唐禹之計策,朕已全然知曉?,F(xiàn)懇請?zhí)展?,整飭曲部,揚旌西進,助廣陵侯一臂之力,一舉收復(fù)漢中郡,揚我國威,震我朝綱。軍國大事,勿復(fù)表聞,勉效忠節(jié),以副朕懷?!?/p>
陶侃身影顫抖,低著頭,接過了圣旨。
他哽咽道:“臣必不負(fù)陛下信任,即日整兵西進,助廣陵侯收復(fù)漢中郡?!?/p>
謝秋瞳嘴角勾起,露出了笑意。
在這復(fù)雜的計劃之中,她可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她和唐禹一樣,也在步步為營,不斷為計劃添磚加瓦,以達到最終的效果。
她也是棋手,哪怕是副手。
她有那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