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很愉快、很輕松,加深了廣漢郡如今核心人物的感情,也讓唐禹更加了解他們。
康節(jié)顯然是屬于很穩(wěn)重的類型,年齡和閱歷影響著他的行為,約束著他的思想。
因此,他會是一個很出色的郡丞,但…也只能到州郡一級了。
再往上,涉及到更復雜的政治環(huán)境,涉及到取舍和忍痛,他恐怕就難以勝任了。
而鄧榕、陸越這兩個年輕人,做事情很激進,但又缺乏魄力和韌性,面對復雜問題時,缺乏耐心,容易急躁。
史忠又太古板,畢竟沒有什么文化,從前的身份履歷給了他并不算高的上限,他也最多只能做到州郡這一級的軍事主官了。
費永是大家族出身,做事做人都很油滑,知道尺度,知道兼顧,卻又缺乏打碎一切的思想認知,邁不開步子,總是講究“人情政治”和“利益政治”,思想缺乏斗爭性。
彭勇的上限是很高的,至少比史忠高很多,畢竟他是大家族出身,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同時又在最底層待過,唐禹十分看重他未來的造化,而他還需要一場真正的戰(zhàn)爭洗禮。
羅磊羅胖子不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撐不住了,被淘汰是早晚的事,他頂多也就到這一步了。
至于項飛…他毫無情商,毫無理想,毫無斗志,只是有點急智,有點小機靈,如今在廣漢郡的過渡階段撈個營主之位,已經(jīng)算燒高香了。
所以總結(jié)說來,唐禹如今面臨的問題是嚴峻的,他身邊極度缺人才,尤其是一些真正意義上的大才。
什么是真正意義上的大才?石勒、劉琨、祖逖、王導、謝安、桓溫、慕容恪、慕容垂這樣的。
當然,最好是王猛。
可惜啊,人心不可強求。
不,最好的幫手是謝秋瞳,只是這姑娘與我一般固執(zhí)。
基于如今的人才情況,基于廣漢郡休養(yǎng)生息不過半年,從實際考慮,還沒到統(tǒng)一蜀地的時機。
如果真要統(tǒng)一,唐禹認為會有合適的辦法,但統(tǒng)一不是目標,治理才是,后者做不好,前者拿到了反而是累贅,是束縛。
就像兜里沒錢,卻多了幾個孩子,是步履維艱啊。
想到這里,唐禹果斷寫信,然后將信交給小蓮。
“派核心人員,將此信送給漢中郡溫嶠,請他配合,牽制李壽,廣漢郡還沒做好打仗的準備?!?/p>
小蓮伸手接住信,仰著頭,瞪著眼睛:“嗚嗚嗚…”
唐禹低頭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雖然李壽現(xiàn)在懷疑李闕的忠誠度,什么都不敢做,但我們必須未雨綢繆。”
小蓮喉嚨蠕動,往后坐在地上,猛喘粗氣。
她擦了擦嘴角,點頭道:“公子放心,三天之內(nèi)就能送到?!?/p>
唐禹道:“廣漢郡的班底,只能適用于廣漢郡,我們還需要更多時間進步。”
“因此,我在思考,是否趁著秦國、魏國和燕國還在嬰兒期,加快南方政治格局的變化,提前開啟嶄新的計劃?!?/p>
“這件事,我要和王妹妹商量一下?!?/p>
他站起身來,正要離開。
小蓮頓時急了,連忙道:“公子,我呢我呢!我還沒呢!啊!”
她坐起身的同時,腦袋碰到了書桌,表情更委屈了。
唐禹咧嘴道:“我一個做大事的人,沒有那些世俗的欲望,我勸你也向我多學習,別那么不正經(jīng)?!?/p>
小蓮給氣壞了:“公子別鬧…我都發(fā)大水了,求求了…”
她胡亂就把自己衣服全部扔掉了。
唐禹當場愣住。
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
軟爛糯澀的淤泥,凝滯涌激的污水,包裹與浸透著它的根莖。
正是這動靜之間,彰顯出了蓮花的美好。
白色的信,終于送出。
漢中郡,收到了消息。
溫嶠很快做出了回應,擺出了架勢,一副要朝內(nèi)收縮的模樣。
李壽害怕漢中郡還要鬧事,加上李闕的不穩(wěn)定,滿腦子想的都是和溫嶠達成合作協(xié)議,再也顧不得廣漢郡。
唐禹并沒有太多空閑時間,廣漢郡的政治生態(tài)還需要他來維護和創(chuàng)造,許多大的工程,涉及到資源的對接與調(diào)配,他都必須親力親為,給出效率更高的辦法。
直到正月十三這一天,一封信打破了他的忙碌和寧靜。
“是建康來的信,我們神雀的探子被找到了,對方是高手?!?/p>
衣崇文把信遞給唐禹,面色鄭重。
而唐禹打開一看,眉頭頓時緊皺。
信的內(nèi)容很直白:“我去了一趟圣心宮,祝月曦的病情更嚴重了,冰窖的寒冷都封不住她體內(nèi)漫溢的陰氣,她甚至被迫自殘,以絕對的痛楚來壓制欲望?!?/p>
“師父說,她這種情況,最多只能堅持一個多月,再拖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p>
“我問過她了,她說你的血對她有用?!?/p>
“你憑什么給她喝血?你的命就不是命?”
“你竟然敢給她喝血?真把她當個寶貝了?”
“她畢竟是對我有恩,你我體內(nèi),都有她的圣心玄氣呢。”
“滾過來治好她!”
“你喂她喝血是怎么想的?你真是老嫩都吃??!”
毫無疑問,這是謝秋瞳寫的信,而且她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也不好,總是在重復,思想又兩邊倒。
但無論如何,唐禹是看出來了,月曦仙子恐怕真的出大問題了。
這是一封救命信啊。
“聶慶!聶師兄!你恐怕要幫我一個忙了!”
唐禹連忙喊道。
聶慶則是一臉生無可戀:“你說這種話,往往都是要我趕路了?!?/p>
唐禹道:“你幫我送一封信給王猛,越快越好,能幾天到達?”
聶慶閉上了眼睛,苦澀道:“每天跑死一匹馬,也起碼四五天時間?!?/p>
唐禹道:“那來得及,你立刻出發(fā),讓王猛到漢中郡來見我,就說他欠的人情該還了,我要占用他一天時間,分析一下晉國的情況。”
聶慶瞪眼道:“就算我再快,也要見到他之后再返回廣漢郡,你還不如跟我一起去,這樣至少能節(jié)約返回時間,提前知道你想要知道的消息?!?/p>
唐禹想了想,才搖頭道:“我現(xiàn)在有很多事還需要交代,而且也需要思索更加完備的計劃?!?/p>
“聶師兄,沒時間猶豫了,你真得去。”
聶慶咬牙道:“好了,廢什么話,趕緊寫信吧?!?/p>
這是沒法子的事,唐禹心中對晉國有著瘋狂的計劃,但手底下卻沒有一個像王猛這樣出色的謀士。
他需要溝通,需要有人在細節(jié)方面查漏補缺,因此只能去租借。
和王猛在漢中郡見面,一起制定晉國逐鹿計劃。
這個計劃,會改變整個南方世界的格局,徹底去崩壞那些腐朽的柱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