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霆，你回來啦，快去把身上的臭汗洗一洗，再來收小染送你的禮物！”

顧奶奶笑吟吟的說道。

顧遠霆面無表情的點頭，轉(zhuǎn)身進了屋內(nèi)。

宋染感受到他的冷淡，嘴唇抿了抿，低頭思考。

昨天倒垃圾的時候，他還關(guān)心自己了，怎么今天又這般冷漠？

活了兩輩子，說實話，她一直摸不清顧遠霆對她的態(tài)度。

如果說是厭惡，為何他會屢次幫助自己？

上輩子她以為顧遠霆會和宋明珠結(jié)婚，兩人的婚約也是兩家默認的，她一個連清白都沒有的小保姆，向來是卑微說不上話的角色。

她努力讓自己變得更低調(diào)，只低頭干活，悄悄學習，從未生出過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可人怎么能拒絕光呢？

顧遠霆就是那道強行照入她黑暗凄苦人生中的一道光，給她指明道路，讓她有了奮斗努力的目標。

人有了目標，就不再渾渾噩噩。

只是后來……

宋染打住回憶，眼底清醒，劃過冷冽的光芒。

不重要，顧遠霆對她是什么態(tài)度根本不重要，她發(fā)誓要讓宋明珠一無所有，體會她曾經(jīng)遭受過的痛楚，這其中就包括了宋明珠的未婚夫。

盡管上輩子最后宋明珠沒有和顧遠霆結(jié)婚，其中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想去探尋，她只知道，她要拿回本屬于她自己的婚約！

她要讓宋明珠無能狂怒，不斷露出破綻，最終獲得眾叛親離的下場！

顧奶奶帶著宋染去房間里看以前的老照片。

“這就是你外婆了，以前我和她是同一個排的，她槍法好，還能當衛(wèi)生員，又能歌善舞，我們沒有人不喜歡她。那是一段很艱苦的歲月，我們都堅持到了勝利?？上缭缇腿チ耍芏鄷r候我就在想，如果不是她當初為我擋了子彈，留下舊傷，她是不是也能活到今天?！?/p>

已過古稀之年的老太太精氣神一直很好，只是一說起故人，便紅了眼眶。

這是宋染第一次見到她的外婆。

上輩子顧奶奶自從摔傷之后，身體一直不好，顧奶奶偶然會讓保姆推著到處轉(zhuǎn)轉(zhuǎn)，但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是躺在床上修養(yǎng)。

顧奶奶雖然說讓她去顧家玩，可她內(nèi)心自卑，沒來過幾次顧家，每次來都有宋明珠或者宋家人在場。

黑白的老照片上，是一個眼神堅定又明媚的女戰(zhàn)士，留著及肩短發(fā)，頭上戴著紅星帽，照片褪色，但眉眼依舊耀眼奪目。

宋染瞬間就明白為什么顧奶奶會喜歡她。

因為她長得像年輕時候的外婆，比陳婉更像。

宋染安慰老太太：“顧奶奶，我相信在同樣的情況下，您也一定會為外婆擋子彈，你們是可以交付性命的戰(zhàn)友，有崇高的精神和意志，我外婆當時一定會因為救了您而感謝高興，您活得越久，她越欣慰?！?/p>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眼中是溢出來的慈愛。

“她要是活著，你媽就不會被后娘養(yǎng)成那副模樣，你更不可能和保姆的女兒換了身份。唉，說這些也沒用了，你如今能回來，就是最好的事情?！?/p>

宋染知道，陳婉有個后媽。

親外婆死前只生了陳婉一個女兒，沒多久外公就另娶她人。那個女人給外公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對陳婉也不能說不好，畢竟外公是高知家庭，那女人也是當教師的。

只是那個時候條件都一般，那女人當然更偏心自己的親生兒女，但為了好名聲，不顯得苛刻，于是對陳婉故意嬌慣，又暗中打壓，總之陳婉長歪了。

不過陳婉命好，她后媽原本想把她嫁到鄉(xiāng)下去，但聯(lián)誼的時候她被宋國偉看上了，嫁入宋家，當起了有保姆伺候的太太。

顧老太太說，當年她把才十來歲的陳婉接到顧家來住，原本是想護著陳婉，誰知，陳婉卻不領(lǐng)情，還覺得她別有用心。

直到現(xiàn)在，陳婉都把她的娘家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對于這一點，宋染深有體會。

宋國偉和陳婉吵架，十次有八次是因為陳婉偷偷補貼娘家子侄。

想到這里，宋染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

“小染，你瞧，這是遠霆小時候的照片，這個時候剛一歲?！?/p>

顧奶奶又拿了一張照片給宋染看。

宋染才依稀看到一條開襠褲，照片就被兩根修長的手指給奪走了。

淡淡的肥皂香氣和滾燙的體溫同時傳來，宋染抬頭，顧遠霆已經(jīng)站直了身體，將照片藏在背后，英俊的眉頭緊緊皺起：“奶奶，這張照片我不是收起來了嗎？你怎么又找出來，還拿給女同志看？”

宋染隱約發(fā)現(xiàn)他的耳廓好像有點紅，他居然也會不好意思呢，真是有趣。

“這是小時候的照片，又不是現(xiàn)在的，你自己瞧瞧，你小時候多可愛，哪像現(xiàn)在，像塊硬石頭！”

顧奶奶一邊說，一邊自己推著輪椅開溜。

到了門邊，她打著哈欠說：“我困啦，去睡會覺，你們年輕人多說說話，熟悉熟悉，小染啊，你中午留下來吃午飯?！?/p>

宋染連忙說：“顧奶奶，我今天想請顧團長吃飯，以示感謝。”

顧奶奶一蹙眉：“怎么還叫顧團長？”

宋染抬頭看顧遠霆，見他態(tài)度不抗拒，才改口：“顧大哥?！?/p>

顧奶奶滿意的點了點頭。

“顧大哥，你今天中午或者晚上有空嗎？”

顧遠霆：“抱歉，我今天中午要去部隊?！?/p>

宋染失望的垂下眸子：“這樣啊……”

可能是他不想和自己扯上什么關(guān)系吧。

顧遠霆的確不想和女人有過多的交集，本想說不必要請他吃飯，可話到嘴邊，看到她低落的神態(tài)，最后改成：“下周六中午我有時間?！?/p>

“太好了！”宋染抬起頭來，眉眼彎彎，白皙小臉上那雙最耀眼的眸子里此刻迸發(fā)出驚喜的光芒。

她臉上的開心不加掩飾。

“顧大哥，那我們說好了，下個禮拜六，我們?nèi)|順樓吃飯！”

說完，宋染就跑了出去，不給顧遠霆反悔的機會。

顧遠霆看著她的身影，嘴角不自覺的輕輕揚起。

“顧奶奶，您房間在哪兒，我推您去休息?！?/p>

“好，那你今天留下來吃午飯再走。我昨兒聽你干媽說你愛看書，正好，遠霆的書房里書很多，我同他說一聲，一會兒你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拿回家去看?！?/p>

這么好的機會能和遠霆加深接觸，她當然不會拒絕。

心中再次感謝干媽，找著機會就會夸她，不像她親媽，只會當眾貶低。

秦媽聽宋染留下來吃午飯，就先回去了，她還要給陳婉宋明珠幾人做飯。

顧家的保姆把宋染帶到書房，正好顧遠霆也在。

他正在寫什么文件，宋染沒有靠近，同他打了個招呼，就去書架上翻書。

顧遠霆過一會兒再抬頭，看到宋染已經(jīng)挑好了書，坐在窗下的桌椅前，冬日的陽光灑下，柔軟發(fā)絲下垂，側(cè)臉神態(tài)認真。

同處一室，宋染身上獨有的淡淡馨香如同瘋漲的藤蔓，強勢鉆入他的鼻腔，書房里的空氣都好像變得甜絲絲的。

令他想起了那件掛在他衣柜里的軍大衣。

他抿起唇角，收回目光，繼續(xù)書寫。